第十四章 阴影与谋杀（一）
回到黄金港的时候天边刚刚泛起橘色，跨过黄金阁之前大家都没怎么说话，蜜芽芽几次想要开口找话题但都被我们的沉默给压了回去。 我让其他人先回望海楼休息，从莱多米尔手里拿回材料后，和奎妮恩一起去乌尔达哈商会馆向塔塔露报告了从水月樱那里拿到的情报。 不愧是拂晓血盟的会计和情报人员，塔塔露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就搜集到了不少可能涉及到蛮神有关的事件。汉考克陪着我们几个人一起，花了很长时间在厚厚几沓情报和报纸中筛选出可能性较大的人制成了名单，准备在接下来的事件里进行详细的调查。 虽然水月樱那边给我们的信息看上去好像不少，但能用的却只有零星半点。尽管黄金港作为远东唯一的对外港口，聚集了整个海德林星球上所有政治体的重要成员，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弹丸之地，港内但凡发生一件大事，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就足够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因此各大组织进行谍报活动的时候都会尽可能的低调行事，隐秘自己的行踪。在黄金港搜集信息并不难，但要搜集到有用的信息可不容易，所以对于手中的这些资料，未必能给我们带来太大的希望。 筛查到一半时，塔塔露突然告诉我，太阳神草原的那达慕大会还有四天就要开始了，但巴尔达木霸道的试炼即将结束，就算我们能赶在两天之内调查清楚一切，也拿不到参与那达慕大会的名额。我明白她的意思，便索性把去见光之战士的事情抛诸脑后，打算专心致志完成眼前的事情。 水月樱的武器订单也在我们的筛查工作快要结束的时候送到，满满几大箱子的武器栽满了停泊在隐蔽水道的小船里，经由塔塔露的清点让水月家的人把它们装上了横跨红玉海的商船，会在后天送到多玛反抗军的手中。 等到一切都忙完之后已经到了深夜，我从乌尔达哈商会馆走出来时，热闹如小金街也变成了一番灯火阑珊的景色，昏黄的街灯下仅有稀稀俩俩几个行人，原本热闹的店铺门前也变得十分冷清，只剩下几个杂役还在清扫街道。 我伸展了一下疲惫的身子，转动身体的时候身上的骨头也会咔咔作响。我和奎妮恩在商会馆门口站了几分钟才决定了走黄金阁下的那条路去望海楼，一来是因为这条路比从小金街那条要近得多，二是路上有赤诚组的人把守，相对而言也更安全。今天是来到黄金港的第三天，我们多少已经习惯了视线中有黄金阁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但行走在它的阴影下时，仍然会感觉到一丝寒意。银白色的月光如同水波温柔地倾泻在这个庞然大物的身上，但也不过徒增它散发出来的肃穆寒意。 “这个晦气玩意儿。”奎妮恩停下脚步，双手交叉到身前做了一个超久的拉伸，放松下来的时候她爽朗地大呼了一声，引得不远处站岗的赤诚组士兵对我们投来不安的目光，“本来还以为远东的环境还不错呢，现在看来也挺一般的。” “有时候人是会对没见过的东西过分理想化，这也不奇怪。”我揪着头发回答道，“就像我小时候以为格里达尼亚是个美好惬意的国家，去了才知道，他们的规矩又多又杂。要是惹的元灵不高兴了，他们会让森林里的一切灾祸缠上你，疾病也好、魔物也好，迫使你离开这片森林。元灵们甚至让其他人袖手旁观，谁帮助他也会被灾祸侵染。” “伊修加德也差不多吧。”奎妮恩说，她叹口气，低下了头。 “想到克莱杰特了嘛。”我拍了拍奎妮恩的肩膀，“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再散散步？” “还有我女儿。”奎妮恩叹了口气，但马上收起了脸上的愁容，冲我咧开嘴笑了笑，“没事，不想这些了，肯定是因为今天太累了。也不知道蜜芽芽睡了没，回去了让她帮我按摩一下。” “你就会折腾她。”我打趣道。 “她折腾我折腾的比较多。”奎妮恩反驳。 从赤诚组门口转弯下楼梯就是三条花街，尽头便是我们目前下榻的望海楼。三条花街是黄金港真正的娱乐中心，它娱乐项目之丰富，但凡你能想到的服务它都会有。不仅如此，三条花街里还有很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艺妓，而租售艺妓的店在这里随处可见，更是什么种族的女孩子们都有。只要客人付的钱足够多，她们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取悦客人，唱歌、跳舞、陪酒，或者是任何手段。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三条花街里飘出的胭脂味和嬉闹声。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便屏住呼吸，加快脚步离开这里，试图把那些风花雪月的光景抛诸脑后。奎妮恩加快脚步跟上我，最后我们俩甚至是小跑着穿过了三条花街，来到了望海楼。 停下脚步后，我感到胃里天翻地覆的，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我对这类风月场所没有什么好感，他们总是会让我联想到爸爸小时候带我参加的那些宴会，就好像那些中年男人们嘴里的酒精味儿还在我的鼻子前盘旋一样，令我感到天旋地转令人作呕。奎妮恩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我缓过气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还好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已经没事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只不过这口空气并不那么清凉。 我很讨厌这些东西不假，但人不能总是困囿在过去的伤痛之中。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白魔法师，我理应去克服这些伤痛，更何况我早就下定决心抛弃糟糕的过往。只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自己还是会下意识地回避这些事情，做不到言行合一。毕竟童年阴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克服的，慢慢来，我安慰自己。 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我们跟前台核对身份后才进入到了望海楼内。奎妮恩问我要不要去一楼泡个温泉缓解一下疲劳，我同意了。 据说按照远东的规矩，泡温泉时应该保持裸露。但在黄金港这种聚集了全世界民族的港口，对于这种民俗规矩就没有过分的强调了。我不能接受自己在别人的面前一丝不挂，于是先和奎妮恩分开，独自一人上楼去房间拿浴衣。 望海楼客房外走廊的灯晚上是很亮堂的，我不用摸黑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房间里没有亮灯，我估摸着霜知已经睡着了。关上门，我轻手轻脚地走近衣柜，打开衣柜门时发出的吱呀声让我有些提心吊胆，生怕把霜知给吵醒。拿完浴衣后我刚准备下楼，想起了什么，又把梣语放进了衣柜里。 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肩头，很无奈地说：“为什么不带我去嘛。” “那种地方，小元灵不准去。”我通过心灵感应跟沙沟通。 “你还是把我带上吧。”沙很严肃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有一个若有若无的以太波动一直跟着咱们，现在他的气息越来越强烈了。” “你干嘛不早说？”我责备道。 我心里警觉了起来，把刚拿起的浴衣又重新放进了衣柜，将梣语别在腰间。我伸手去摸墙角的酒神杖，摸索了半天才把它拿到手中。往幻杖内注入以太之后，杖头的宝石亮出了微微的荧光。 通过把酒神杖当做放射器，我闭上眼睛释放出了自己的以太探测起了周围的环境，沙也配合我，释放出了相同的以太波。 视界发生了变化，尽管我闭着眼睛，但整个房间的构造仍然清晰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配合上沙的帮助，就连房间内细微的以太变化都能被我感知到。 床上的确有个人，以太流速十分平稳。小队里每个人的以太流我都记得很清楚，这是霜知的不会错。感觉到房间里没有异样之后，我推开了房门，步行到了走廊上。 望海楼每一层的走廊又长又宽，释放出的以太波隔一段时间才会回到我的身边。整个走廊上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以太的波动，除了......除了某个角落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丢失了，这也就意味着，有阻断性质的以太流消除了我释放出去的以太波。 重新睁开眼睛后，走廊上原本明亮的灯光全部都熄灭了，变得漆黑一片。我凝视着那个异常的方向，攥紧了手中的酒神杖。 白魔法的破坏性虽然不算强，但要在走廊这样的环境下战斗还要保证望海楼的财产不受到损失，实在是有心无力。我想要把霜知叫醒，刚准备张口，只觉得脖子上横生一抹凉意，我急忙拿酒神杖护在了脖子前。 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了幻杖上，我被这道冲击震得连连后退。为了吵醒霜知来帮我，我故意用脚跺得很大声，但还没退两步，膝盖窝就被踢了一脚。我整个人身体失衡，直直地向后倒去。 “把酒神杖护在身前！” 沙的声音传入我的脑海，我在倒地的同时将酒神杖贴在了胸口。锐利的刀尖在下一刻刺到了宝石上，迸发出了一道火星。尽管挡下了武器的攻击，但撞击带来的力量很强，酒神杖硌得我生疼，我刚想大声呼喊，但嘴瞬间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 “来自艾欧泽亚的雅·樱·拉拉......”一道阴柔又邪气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不知道把你杀了，jiejie会不会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