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城里来了个百万富翁（上）
四月二十二日，在这个即将带走四月份最后一丝炎热的日子里。属于周边农民们增加收入的节庆——每个月底都会开办的XX市集，相比于往常的年月来说，显然是要热闹不少。 整片城区除开迎接贵宾们的主干道外，几乎谁被从外地赶来的农户游商给挤了个水泄不通：别说是萨塔临时借来的马车了，就连半截木签都不一定能刺入到这人与物所组成的无垠浪潮当中。 而让那些往日里只肯在城外大道的两旁摆摊的商贩们，舍得在今日里一股脑地蜂蛹入城。 除开这不可错过的固定市集时间外，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便是那个被萨塔骂了快一整年的、愚蠢无比的进城费用，终于是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日里，被暂时取消掉了！ 锱铢必较的赤塔男爵可是一改往日里的吝啬：不仅是暂缓了收取入城费和商品落地税，更是直接放开了城市管制，允许外地商贩们在城市内部自由地进行摆摊贸易。 只为给那些远道而来的达官显贵们，展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商贸氛围，好拉着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上加大投资力度。 而在暂停收税的消息一经传出，心思活络的市民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不是早早地将临街的客厅腾空，准备出一间间临时商铺来；就是翻出来家中的空篓筐等物，全家老小一齐出动赶着去当掮客。 而相比起忙着挣外快的市民们，倒是还有另外一批心思更为灵活的人群行动力起来，共同盯上了这片难得浮现的蓝海市场。 虽然连夜开会痛陈过利害关系的民间活力团体们，而且暂时得到了一份协助维持秩序的工作后，是不敢在这段时间闹出些事情来。但还是架不住那些打听到消息的外地人，赶着进城来挣外快 只不过初来乍到的外地扒手们，还是太过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与能量；而且更是在霜雪这类地头蛇的注视下，严重违反了新乡城刚定下来的‘行业守则’。 这些被当场人赃俱获的人犯们，要是还敢抗拒执法或是掏出凶器进行生命威胁；那么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赏金猎人们便会一拥而上，像看见鲜rou的饿狼一般将人犯们摁在地上当场逮捕。 轻则是收获这些捕蝉黄雀们的罚单一张，交完钱被蛮横驱离了事，重则在群众的冷眼围观之下，当场挨一顿暴打。而且不仅是要被逮捕去服一段时间的苦役，还可能被猎人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给拔干净充当战利品。 不过看着亚威他们在逮住了人犯后，脸上那幅欢欣鼓舞的模样。萨塔就很难不怀疑这个老渔夫，不会想出什么圈套来故意引诱那些看不清形式的蠢货们自投罗网。 恍惚间，不由得让他回想起家乡里那些同样热衷于钓鱼的骑警们。而这个临时颁布的赏金制度，更是让他觉得眼熟无比，非常怀疑这个赤塔少校会不会时到费城交流学习过。 他这个大城市里回来的人出手倒也阔绰，竟然是给抓住一个扒手，都开出来足足三个德林的高价码来。 或许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在帮自己兄长重组城内武装力量后，稳固住自己人的军心和对自己的忠诚度。 但不管他所抱着怎样一种目的去制度这个方案，实际执行起来的效果还是异常卓越的。 这下子除开不怎么缺钱的萨塔外，驻留在新乡城里的佣兵们都陷入了狂欢当中：就连平日里酷爱偷懒跑去钓鱼的亚威，都风驰电掣般地跑了回来，同霜雪带着大半个逐风者加入到了赏金猎人的行列。 甚至连只是应邀陪娜儿进城采购的蕾希，都经受不住这样赤|裸裸的金钱诱惑：等着采购完的一行四人艰难地挤出商店时，蕾希都已经是顺手逮住了第四个扒手，兴高采烈地扭送到王国骑士处换赏金去了： “实在是麻烦你了，少校小姐~又给你抓来一个不学好的小扒手。” 只不过和前三次不同的是：当蕾希用力捉着这个身材纤细的黑瘦男孩，将其扭送到德比面前的时候；忙着抄录信息发钱的德比中尉，倒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她。 恰恰相反，在抬起头瞟了眼在蕾希身旁不停挣扎着的小男孩后；德比小姐反倒是露出来一种前所未见的扭曲表情来，猛地将自己手中的书写板往额头一砸，以一种类似哀号般的声音，没由来地抱怨了起来： “该死的潘！你今天已经是第五次被抓到我这来了！你既然口口声声地跟我保证能当一个合格的卧底，就不能机灵一些，别再被自己人给抓住了行不行？！” “对不起长官，这只是属下一时失手了！”被称为潘的小男孩立刻停止了挣扎，反而是尽可能地站直了身体，用自己空着的右手朝着德比敬起来军礼：“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失手了！请长官放心！” 但德比没有理睬男孩的辩白，自顾自地用书写板捂着那通红面庞，有气无力地对着小夫妻俩请求起来：“蕾希小姐，我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人是我们队伍里的新兵，还请你先放开他吧。”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小夫妻俩顿时一愣，正在商量着该去哪家商店逛逛的探讨声随之戛然而止：“啊这，不会吧……” 这面面相觑的四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是在原地傻站了小半晌过后，才由蕾希率先打破了这尴尬至极的沉默，挤出了一个尴尬无比的笑容并松开了擒着新兵的铁手：“啊啊，原来是咱们误会了哈~” “对的，误会而已，误会而已~你们两位请不要放在心上。” 德比也跟着打了个哈哈，想着尽快把这件丢脸的事情掀过去。只可惜这位被误会了的卧底男孩太过耿直，还低头开始检讨起自己的错误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德比那带着火气的灼热视线： “其实不能怪她们两位，我也是犯了主观错误的。因为那群扒手盯得太紧，我没有能在扒窃的时候尽快抓住机会把东西塞还回去。结果反倒是暴露了自己，才导致来这次这……” 眼看着德比的脸色要向着煤炭的颜色发展，急中生智的萨塔是赶忙跳出来，打断了这位年轻人的自我检讨： “好了好了，既然这只是个误会，那实在是太好了。这不还有朋友等着我们去吃饭呢~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们的工作了哈？” 以要去找娜儿贝拉两人吃饭为由，给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台阶来。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完美，小萨塔唯独没有料到的是，德比小姐居然没有顺着这个台阶下台来。 或许是已经忙碌了一上午的中尉真的饿了，亦或是她实在是为打扰两人的购物体验，由衷地感到过意不去。总之在狠狠剜了眼身旁的新兵后，德比脸上的阴云骤然消散，没由来地挤出来一抹相当轻松的笑容来： “几位要是有空闲的话，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小忙。” 顺势指了指已经不敢大喘气的新兵，德比对着两人请求到：“请帮忙押着他，同我一起去趟警署领取赏金。要是再这么直接放他回去，这个卧底工作实在是不好开展啊。” “这没问题。” 蕾希很爽快地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其实只要自己不提出异议，自家弟弟一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既然是你们的工作失误，那这赏金也就不用……” “那怎么能行？！” 可还没等蕾希说完，德比就顺势将手中的板子往新兵的头上一砸，义正言辞地朗声拒绝了她的善意：“工作是工作，规则是规则！既然你们抓获了人犯，按规则肯定是要给你发赏金的；他犯蠢了自然会有内部处罚，不需要你们替他着想。” 中尉小姐随即将书写板用力一扬，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腔调对着三人招呼到：“先跟我去趟警署吧。正巧也到中午了，不如我请你们吃餐便饭如何？” 不过从后续行动上来看，德比小姐还是非常心疼这个年仅十五岁的新兵的。 为了他能够合情合理地打入一个由他所上报，并负责卧底侦查的扒手团伙内部。一行人在赶往警署之前，还特意带着新兵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逛了有四五分钟。 随后更是借着好奇贝拉之口，向自己询问新兵的身份；好让自己抛出那套临时雕琢出来的话术，以便让更多围观群众知晓他的伪装身份，方便他进一步开展工作。 尤其是她当时的那副对年轻人坠入歧途的痛心惋惜当中，又夹杂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怒态太过传神；以至于坐到了博凯尔的包间里，娜儿还是不敢相信她当时只是在单纯表演而已：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生气了，德比姐。当时感觉你像是变了个人，都有些不认识你了……” “嗨~我当时目的是把他关进警署里到晚上再放他出来，方便他进一步卧底。算了不聊那件事了，还是先用餐吧；我从昨天上夜一直工作到现在，就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萨塔的错觉：在陪着贵族团们玩过那场战争游戏后，德比小姐反而要比之前刚见面的时候，整个人要软上不少；不仅是没了那种火药味，还开始以朋友的姿态同他们相处，变得更加健谈了。 光是看着侍者们上菜就双眼放光，割下一大块烤rou就开始狼吞虎咽的饿狼姿态；别说是萨塔他们了，就连娜儿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呢。看来她是真的给饿坏了。 除开极其抗拒吃土豆的小贝拉外，蕾希和娜儿仿佛是靠着眼神就达成了共识，不约而同地将熏烤仔猪旁充当装饰的土豆泥塑花给夹到自己盘中，并专注于其他时蔬；将肥美的烤rou优先让给饿极了的中尉小姐。 毕竟蕾希也从朋友们那里听到了消息，德比其实还欠着自家弟弟一大笔钱没能还上，还特别倔犟地要按市场传统连本带利一起环。导致自己的日子过得相当拮据，看起来都消瘦了不少。 被爱人戳了下腰rou的萨塔自然是心领神会，连忙拿起餐巾一边擦嘴，一边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就起身准备找领班结账加餐去了：“抱歉，我先去洗趟手。” 在快步走出凉爽舒适的包间，计算着价格和食谱的萨塔首先要做的：便是穿越眼下这条长长的走廊，走到大堂里去找到领班先生所在的具体|位置。 毕竟今天可不比往常——那位大管家伊卡农佳先生，可没时间一直站在包厢附近静候他的指示。 作为新乡城内大有名气的特色餐馆，本就生意兴隆的博凯尔之家，在今天这个堪比节日的难得时机里更是显得人满为患、一桌难求。光是看着大门口庭院里那密集的队伍就清楚了。 而已经忙得满头大汗，像只陀螺一样不停打转的领班先生，不仅是为他保留着内区的九号包厢，还能特意叮嘱厨房插队上餐，就已经让萨塔倍感欣慰了。 如今不过是自己点餐稍微烦琐了一些，倒也没必要去抱怨的。 刚走出这条被隔音法阵所牢牢保护着的空旷长廊，犹如潮汛般涌来的各式嘈杂声响——欢笑声、畅谈声、吆喝声，在顷刻之间灌注进了他的耳中，不由得回想起来儿时曾陪着爷爷走过一遍又一遍的热闹街巷。 不过紧接着的，少年却是猛地摇起了头来，似是倔犟地要将心中的思乡之情给尽数驱散。 所幸在极为短暂走神过后，少年还是记起了自己的加餐任务；重新抬眼，认真扫视着那些在熙攘人群当中高举着托盘，灵活穿梭着的高大身影来。 在博凯尔之家把身体喂养得有些失衡了的领班先生，相比较着他手底下那些精挑细选的高大侍者们，倒是显得非常突出。 甚至都不用萨塔抬手招呼他，那位秉持着一名领班所该具备的所有优良cao守的农佳先生，便如同找到了救星一般——挺着他那发福的厚实肚皮，气喘吁吁地朝着少年快步跑来，脸上还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喜悦感： “艾萨塔先生/农佳先生，请帮我一个忙！” 有趣的是，在看到了对方身影的瞬间，双方几乎就是异口同声地开口呼唤着彼此；这显然是超出了彼此的思路。在极为短暂的片刻失神过后，神情略带不解的两人又同时出声，都想着对方先把事情讲完： “您先说！” 萨塔还是难得见到他这么急躁的模样，顿时就升起了浓烈的好奇心来：“好吧，我需要侍者拿菜单来，先替我的朋友们加餐。我说完了，您是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帮忙吗？” “明白了！拉什卡！你这懒鬼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为贵客拿菜单来！” 迅速扭头对着手下大呵一声过后，五官都快要挤到了一起的农佳先生，更是匆匆变了副脸色；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丧气神态来，不由分说地拉着萨塔的手臂请他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确实是急事，要命的那种！我这人眼拙，只能期望先生您能帮着参谋参谋了。” 预感到马上有乐子看的萨塔也没有挣扎：只是随手凝聚起魔力，对准那名赔着笑脸匆匆赶来的侍者手中的菜单，勾选好了几道足够份量的rou菜并嘱咐着他尽快上菜后，方才不慌不忙地陪着领班先生向前走去。 从博凯尔之家的侧大门一路快步疾走到大街上，再朝着左边的方向走上两百米左右的距离，两人便来到了一家门面相对朴素的小餐馆后厨。 乍看这毫不起眼的小巧门面，看起来和城市里那些私家餐馆并无二致，实际上会来光顾的食客们，也大多都是些普通市民，或是在码头上下船休整的外地客商们。 在这个以转运服务业为主要支柱的小城里，这样的小餐馆和暗娼一样遍地都是；自然也不会有人将这家小餐馆，同新乡城内公认的餐饮大亨，并不在新乡定居的喀尔托·博凯尔先生给联系起来。 然而而谁又能想到，这位从不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的博凯尔先生：居然已经是将整座城市几乎所有的餐馆都团结在他了的麾下，组成了一个隐形的庞大攻守同盟，以便能更好地控制住餐饮利润。 如果不是农佳先生亲口告诉自己，萨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博凯尔先生居然是已经敢在赤塔男爵的眼皮底下玩起了隐形垄断来： “这么说的话，如果那位博凯尔先生不点头；难道就连尊贵无比的大公殿下，都吃不上产自新乡城的半块面包？” “哈哈……我们恐怕是不会这样做的。”面对着萨塔的犀利吐槽，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农佳先生也只能是讪笑来两声，重新将话题转回到眼前的问题上来：“艾萨塔先生看到那位男士了吗？” 透过后厨连接着大厅的单面玻璃看去，就在小餐馆领班手指向的角落里：正有一位面容憔悴的男士，局促不安地坐在餐椅上，双手捧着一张厚实的纸片翻来覆去地阅读着。 那对刚因进食而带起些许红润的脸颊，竟也跟着那手指一齐微微颤抖了起来。而男士的迷茫眼神当中，更是夹杂着无尽的不解与激动，仿佛在手上捏着的不是张薄信纸，而是一张通往神国乐园的黄金门票。 在他面前的小餐桌上，摆放着两份堪比崭新出厂的‘白皙’餐具，连点汤汁都没剩下；如果是普通路过的旅客们见了，大多会认为这位衣着窘迫的男士，是吃完霸王餐被当场抓住了现行正想办法补偿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种情况我们也是见过的，就想着催他结账。” 小餐馆的胖领班声音有些慌张，战战兢兢地将手中那张足有千金之重的薄纸交到了萨塔的手中。整个人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似的，只敢低声咕哝着： “但先生，没想到他最后给了这么一张彩票来……您请给看看。” 但萨塔的心中其实就早已是笑得不成人形了：光是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够了，哪里还需要去辩别手中这张彩票的真伪度。毕竟他现在手中拿着的那封信，可都是由自己亲自提笔写的呢，还去需要证伪嘛？ 虽然意外被当成了鉴别师请来帮忙，不过既然是自己和伊萨卡两人之间的赌约，萨塔还是得认真将这场戏给演好了才行。 少年捏着那张彩票，用自己那散发着蓝色光华的双眼看了又看；又是低吟，又是咋舌的，勾得身旁两人的心脏七上八下过后，才装作一副惊异无比的神情来惊呼着：“这……这是一张新发行的发展彩票？！” 这张彩票虽然和他们两人当时所经手的那张初版彩票，在细节又多了些差别：似乎是为了提高对购彩人的心理刺|激，在七个人工选印的号码下，又多了条根据所选号码当场生成奖金数额的附魔防伪条来。 而在魔力视界的观测下，光是那条层层叠叠着各种加密法术，就足以刺疼他的眼睛。加之背面以魔力影刻着的黑山国立银行的徽记，甚至都能找到自己的隐蔽记号，这张价值只有2苏一注的彩票还能是假的嘛？ “朋友们，我刚才已经通过法术检测过徽记的真伪。” 望着两名将心脏提到了喉咙的领班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法师长舒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将手中的彩票交还到了那名胖领班的手中。随后又招呼着两人靠近自己，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小声肯定着： “这的确是黑山国立银行在前几天发行的，一张价值一百万图卡的军务发展彩票！这位先生恐怕是应了督军大人的邀约，临时赶来新乡城参与领奖的百万富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