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城市之光（5）
行走在这条布满了粘腻苔藓的地下水道上，再度集结的红三小队正寻找着一处干燥之地，准备在进入地底世界的深处之前，做好最好的休憩与道具准备。 宽阔的地下洞xue和流浪汉所描述的一样，除开那道被封堵死的右侧通道外，整座下水道的空间还是挺大的；光是从洞口通往第一个拐歪处的地面，就能塞下将近四十多人，供他们抵足而眠。 这么宽阔的地下世界，如今只有红三小队的五个人来探索，未免有些太过浪费了。只不过对于站在队伍最前头，现在正把玩着一捆硕大的炸药包的萨塔而言，倒是一件难得的美差。 毕竟这个单独出击的机会也是无比难得，全靠着他一个人丢下所有面皮，在霜雪、蕾希两女面前软磨硬泡了一傍晚，把两人烦到受不了了才求到了这个机会。 少年此时显得是兴奋异常——好不容易摆脱这无聊透顶的护卫任务，可以投入到新的冒险当中，萨塔当然是开心的不得了；都快把自己的嘴给笑歪了，今早一从城里出来就眯着眼睛傻乐。 对于他而言，仿佛这场前途未明、可能藏着无数危险陷阱的探险，不过是场轻松愉悦的郊游罢了。 只是对于红三小队的其余几人来说，如今跟着萨塔出躺任务，着实是考验他们的心脏。 机运女神就像是个玩心大发的小学男生一般，特别热爱捉弄祂的小小信徒，借此表达自己对他们的喜爱。 只不过这种在至尊们看来无伤大雅、甚至算得上是有些宠溺的小玩笑，对于现世凡俗们而言却是难以承受的。哪怕心脏再怎么大，信仰再怎么虔诚，在如此紧张的状态当中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况且对于欧仁他们而言：每次跟着萨塔出去做任务，就如同是身无分文的穷小子闯入王宫里，找自己相恋已久的公主偷情那般的刺|激。闹不好就是给卫兵抓到，是要掉脑袋丢性命的。 虽然在故事里，穷小子最后总是会在公主的帮助下有惊无险地躲过各自灾难；但架不住这公主的口味越来越刁钻，玩法越来越花式——不是撞上什么隐世不出的古怪灾疫，就是碰见些难以名状的古代造物。 连不是完全状态的伪神之躯，他们也有幸用武器干掉了一只。这经历说出去，连写小说的都不敢信。 至于什么潜伏进来的魔族破袭部队之类的，对他们而言那都是司空见惯了，不放在心上了都。也不知道这前线防卫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动不动就放几十几百号魔族跑进来，在整个卫戍区搅风搅雨。 被自己联合军队剿灭了几波后，这些畜牲反倒是更加猖狂了起来，连女神宗都盯上了；直接是大摇大摆地在后方城市附近潜伏了起来，就为了刺杀一个可能到此暗访的教宗，还一直没被发现。 而阈值已经被一次又一次提高了的红三小队成员们，已经基本是麻木了，转而拿这些类似的消息当笑话来调侃： “教宗车队遇袭？魔族干的！酒街消费涨价？魔族干的！走路钱包被偷？魔族干的！隔壁少|妇偷人？魔族干的！反正啥事都是魔族捣得鬼，魔族罪大恶极，马上就地击毙。” 甚至是他们按照那位年轻流浪汉提供的位置，找到了那个隐蔽度极佳的地下水道出口时，几个人也是嬉皮笑脸地指着这宽阔的洞xue来上一句，“这肯定也是魔族挖出来的~”后，方才打起精神闯了进去。 由于自己的队伍难得重组一次，为了完美执行完一次任务，在大伙面前好好证明一番自己。萨塔在求到任务后，便马不停蹄地去找许久没见的威特曼蹭咖啡去了，结果到现在连打个嗝都是咖啡味的。 而威特曼先生的走私渠道确实出色，虽然萨塔订购的加急货物非常繁杂，但他还是尽力在一晚上的时间就搞来棘手的军规级货色来。毕竟这一单可就顶了他上个月整月的营业额。 本着良心买卖的精神，威特曼提供的各种货物也都是保质保量，绝对的物美价廉。 只不过他卖给萨塔的炼金炸药，也就是他一路上一直在把玩的这捆炸药的剂量，实在是太过夸张了一点。 按照萨塔自己的推测——如果他全力往炸药柱上灌输魔力，并附加上法术增益。这种军用工艺的高爆炸药，只需要他手上的这么一捆，理论上是可以直接把赤塔男爵的那座小城堡给炸飞一半的。 捧着他那爱不释手的宝贝炸药，小家伙路上还不止一次跟他们吹嘘道：只要半路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危险，他就可以引爆炸药直接把危险送上天，哪怕当场炸不死，也要把它活埋在废墟下方便己方转进。 但在耳朵快起茧子的战友们看来，如果在地下要是真遇到了什么危险，恐怕敌人还没把自己打死，自己反而要被这捆炸药爆炸所扩散出的冲击波给活活震死先。 还有万一把地上的街区也给炸塌陷下来了呢？万一他又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地要引爆炸药和对面同归于尽呢？ 况且蕾希也好，霜雪也好——这两个团里为数不多能镇住他的人，却又都因为各种事情抽不出空来。万一这小子犯浑了，真的是拉都拉不住。 虽说霜雪是临时把红三小队重新组建回来，并且交由雷米代为指挥。可他这个‘屠夫大尉’，在自己那漫长的军旅服役期间，其实也是个以战斗作风激进闻名、爱好带队冲锋的莽夫。 当年没有那几位副手的帮助，他实际上连一个中队都指挥不好。毕竟在手术台上的丰富指挥经验，并不能在战场上给他带来优势；况且那些有血有rou的士兵们可不是手术刀，他还做不到如臂使指的程度。 而且让雷米指挥的后果，其实也可想而知：一旦探索过程钟出现了些许挫折或是疑问，到最后他肯定又会被萨塔的花言巧语给糊弄住，稀里糊涂地就把指挥权交还到他手里。 兴许萨塔还可能撺掇这个脑子有时不大灵光的大个子，帮着他压制所有反对意见呢。 凯特和欧仁俩货也都是些懒散性子，更习惯于服从命令而不喜欢临机决断。虽然在军队里，这样的个性很受欢迎；但对于佣兵这职业而言，还是稍微欠缺了点主动性，让他们当领队霜雪实在是不放心。 正是由于考虑到了这方方面面，所以才在对着四个男人严厉敲打了一番后，霜雪又授予阿露丝一票否决的权力——为的就是防止这四个大老爷们串通一气，又有意无意地放任萨塔自行其事。 而蕾希倒是没有太多要担心的，反正她已经和阿露丝通过气了，更是当众放出豪言：只要能保证自家弟弟整个人完完整整的回来，阿露丝觉得有必要采取的一切暴力手段，她绝对不会来过问。 于是乎，就在萨塔沉迷于把玩这危险至极的炼金炸药，而不能自拔之际。忍受不住的阿露丝终于是看准了时机出手，执行自己被授予的特殊权力和重大使命来了。 只觉得眼前恍若闪过一道虚影，还没等萨塔反应过来，手里那捆炸药柱便被猛地夺了下来，如同丟垃圾般一股脑扔进了凯特的怀里。 下一刻，那只夺去炸药的大手再次出现，在少年的掌心上用力连锤了足有四五下，打得他连声怪叫起来：“啊！露露姐你干嘛？！下手太重了吧也……你看！手都给你打红了……” 吃痛的少年忙不迭地将双手高举，眼眶里顿时就飘起了丝丝细雨，眼巴巴地望着阿露丝。语气更是迅速软了下去，明显是在试图博取这位准mama的同情。 “我这可是替你姐打得，你要是有不服就直接找她去。” 但阿露丝可不是蕾希。准mama不仅是免疫了这套攻势，更是没好气地对着他翻起了白眼，举起手来一把掐住他的手指，如同徒手捏橙汁似的，恶狠狠地隔着厚实的皮质手套用力揉捏起来： “你手套都没摘就说我给你打疼打红了，当jiejie我傻是不是？你小子知道这玩意儿多危险不，真当现在没人管得了你是不是？” “没有没有没有！” 吃痛的小法师连忙哀声讨饶，可又不敢做过大的动作怕伤到她；只得把脚在地上踱地啪啪响，期望能借此缓解疼痛。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一旁看热闹的雷米，求他帮自己说说好话。 只可惜不仅是雷米，就连欧仁凯特两个家伙也都是站在一边不吭声，还嬉皮笑脸地在旁边做着些加油鼓劲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在鼓励萨塔咬牙硬到底，还是期望阿露丝好好管教这总是自说自话的小朋友。 “好jiejie~你就不要欺负我一个弱小法师啦。你看雷米，他打起来手感肯定比我好多了~” “哟，你小朋友现在是知道自己弱了？之前那次不是莽的很嘛，咋没见你有这自知之明啊？” 实际上对于去年萨塔的鲁莽行事，阿露丝也是颇有怨言；觉得这小子太没有团队意识，只顾着自己逞英雄耍威风，不晓得同进同退共辱共赢。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好好说说他而已。 说完她还不忘转过身去，直勾勾地瞪了另外没挨骂的三人一眼。见他们三人立马换上了一副事不关己的虚心模样，直接是痛心疾首地连带他们着一齐数落了起来： “你们仨也是真厉害哈，看人挨批还敢笑哩。尤其是你雷米！这么蠢的想法居然也能同意的下来？喝酒把脑子给喝没了是不，真就不把自家兄弟的命当回事了呗？回到家了自觉把酒柜钥匙交上来，烟也一样！” 三个大老爷们也只得是低下头去暂避锋芒，不敢反驳什么。 尤其是雷米显得最为心虚，铁塔一般的壮汉整个人蜷缩着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只顾着抱紧手中的钢盔，都快把脑袋埋进身旁的苔藓里了。若是透这那缝隙看过去，更是能瞥见那一抹充满自责的殷红色。 显然到了现在，他还是没把当时的真实情况告诉给任何人，哪怕对方是自己即将签订婚约的未婚妻。至于当时在面对那铺天盖地的血潮之际，他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恐怕谁都不会知道了。 只不过包括萨塔在内，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被罚节酒节烟，在为未来一年的苦难日子而苦恼着呢。 “……记住了，咱们可是一个团队的！以后不论是谁做决定都一定要告知大家，且同意了才能去做。就跟阿雪说的那样，咱们可是背靠着背把性命都交给了彼此，绝对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听到了没？！” “咱知道啦/了解/明白/老婆你放心！” 在阿露丝絮絮叨叨地数落了他们一通，并再次强调了纪律的重要性后。找到了些许领队感觉的阿露丝大手一挥，指着五人正前方那处深邃空旷的洞xue下达了她的第一号命令： “最后检查一遍身上装备的情况，确定好防御护符的状态，带好萨萨给的防毒面罩。要上厕所的现在赶快去！要是进到里面了可不一定能有方便的机会。三分钟后向着下水道深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