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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真龙的算计

    听闻嘉年苏醒,五云与清秋飞速赶了过来,还有卢心水与他的两个女儿。

    “怎么样?还好么?身体有什么问题?”清秋关切问道。

    “体内山河怎么样,魂魄呢?”五云接着问。

    感受到二人的关心,嘉年心底流淌过一股暖意。

    他微笑道:“身体还好,就是近期内不能再跟人动手,魂魄……嗯,没问题。”

    二人松了口气。

    五云笑说:“不能跟人动手而已,这种程度对你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也是。”嘉年微微一笑。

    清秋教训道:“谁会把受重伤当成习惯!你的修行之法也太隔路了吧!”

    嘉年忙问道:“你们呢,我记得最后,看到你们也受了伤。”

    五云拍拍胸口:“如你所见,桃良前辈给了我们几颗丹药,吃下去之后,当天就没事儿了。”

    嘉年放下心,随即抬眼冰冷问道:“沈炼呢。”

    姜芝摇头道:“桃良前辈来之前他就跑了。”

    她的眼神有些阴沉。

    下次见面,一定要砍死他!

    卢心水轻咳两声,问道:“嘉年小友,不知你跟沈炼有何恩怨。”

    嘉年说:“秘境开门之前,只在青梅城脚下见过一面,他买了我几张符。离开秘境之前见的第二面。中间没跟他打过交道,无仇无怨。”

    卢乔说:“爹,这点我可以作证。”

    卢枚说:“在秘境的时候,我们都没跟嘉年道友接触过。”

    卢心水疑惑:“沈炼不是那种会对无辜之人下杀手的人,他这样做,我想不通。”

    五云说:“那人根本就不是沈炼,至少不是青梅城知道的那个人。”

    清秋点头道:“他境界高出太多,起码是飞升境的修士。”

    众人目光凝重严肃。

    嘉年问道:“桃良前辈呢,她怎么说。”

    五云无奈道:“桃良前辈把你安顿好之后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他心里有点不服气,出了这么大事,这位前辈连个说明都没有。

    他爹凌霄道长也是一样,当初让他去蔚然宗之前,根本没提过莘璧入魔的事。

    是不是所有山巅高人都是这般说话云遮雾绕,神龙见首不见尾。

    姜芝说:“前辈还让我们转告你,那两本书她带走了,还让你醒来后继续留在青梅城,等她通知。”

    “嗯。”嘉年点点头,抬手摸了下胸前玉佩,毫末交给他的两册书果然不见。

    她什么都知道。

    卢心水笑说:“桃良前辈来讯之前,嘉年小友在青梅城内可随意。”

    嘉年抱拳说:“多有叨扰。”

    卢心水笑着点头,带两个女儿出去。

    卢乔走的时候,恋恋不舍的看向五云。

    五云没有回头。

    卢乔心中悲苦,手掌被jiejie握住。

    卢枚暗自叹息。

    房门关上,五云坐到嘉年身边,手臂环过嘉年脖子,把他拉向自己,酸溜溜开口道:“飞升境大修士当护道人,你好大的面子啊,这都瞒着我们!”

    清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双手托着下巴,俏脸鼓鼓道:“还是朱霞楼的楼主,山海宗亲自点评过的天下十大仙子之首欸!”

    她的关注点居然是容貌。

    嘉年拍拍五云手臂,让他放开。

    “桃良前辈不是我的护道人,她是我的半个传道人,我离开守岁宫之前,就是一个人来着。”

    五云放开手臂,嘉年揉了揉脖子,无奈道:“人家可能是刚好经过。顺便救了我。”

    五云说:“人家的朱霞楼在宝塔洲玉皇京,跟俱卢洲相距千万里,做什么才能刚好经过?你自己信不信。”

    这理由是有点牵强,难不成桃良前辈真的一直暗中跟我?

    嘉年沉吟片刻,说道:“桃良前辈跟我的传道人关系极好,柑香又曾担任过神华楼的楼主。我听他提起过,桃良前辈与现任神华楼楼主还认识,说不定是来访友。……要不然就是为了某个人来的。”

    他想起毫末。

    把秘境洞天中与毫末相见的事说给他们听。

    听完之后,五云咋舌。

    “乖乖,原来是那位……”

    他听他爹提起过毫末这个人,是少数能让凌霄道长都心生敬仰的道士。

    “可惜生不逢时啊,不然清源山的高度,不会低于玉皇京。”

    这可是蓬莱岛宗主亲口所说。

    姜芝说:“我记得师父与灵飞观的吴观主是好友,但未曾听他提起过。”

    清秋说:“我爹那儿也没有。”

    五云摆摆手道:“你们不知道正常,那位都已逝去千年,学说著作也被玉皇京下令销毁,天底下没谁敢藏。我也是从家族藏书中才能找到只言片语的记录。”

    嘉年忽然又想起一事来,“我捡回来的那些宝贝怎么样了?”

    清秋笑道:“真是个财迷,早知道你忘不了。放心,我们都帮你收好了,除了那个大鼎装不进储物法宝需要寄存在青梅城之外,就剩这个。”

    她取出一个香炉。

    她说:“小老鼠出来后就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唤都没反应。”

    嘉年说:“就让它这么呆着吧,说不定哪天就能变回来。”

    说着说着,他的头越来越低,逐渐没了声音,只传来阵阵匀称的呼吸。

    几人知道嘉年每次受重伤都会变成这样,不定什么时候会睡着。

    清秋小声说:“你们去吧,我来看着。”

    二人点头离去。

    清秋坐在床边,抱着香炉,看着沉睡的嘉年,粉唇微弯。

    “这样看上去,模样还挺清秀。”

    嘉年眼睛抖动,睫毛下流淌出淡淡的金光。

    ……

    ……

    一个月前,“沈炼”斩杀嘉年之后,察觉到桃良正在赶来的路上,果断选择撤退。

    毕竟他接到的钱,还不够跟玉皇京对上。

    他施展遁法转瞬千里又千里,来到一片平原。

    “沈炼”肩膀一晃,跌倒在地,一个中年道士站在他原来的位置上。

    他就是当日在白鹿渡船与刘婴李弼一起的司徒长隆。

    司徒长隆并指如剑,向下一扫,斩断自己与沈炼之间的一点因果联系,随后御剑而起,如一线流星飞向某片海域。

    平原山上,有一个骑在牛背上的牧童,先是见一道白虹冲天而去,飞出好远,耳边才响起一阵惊雷,随后罡风大作,把平原里的枯草都给吹上山坡。

    他张嘴大喊道:“神仙!”

    几个眨眼过后,司徒长隆御剑百万里,来到海上一座偏僻小岛,与二人见面。

    李弼问道:“如何?”

    司徒长隆说:“杀了,不过随后赶来了一名可能是飞升境的修士,说不定有起死回生的办法。”

    李弼皱起眉。

    刘婴笑说:“命真硬,什么来路能让一个飞升境当护道人。”

    司徒长隆不知道。

    他只负责拿钱办事。

    他本想在秘境里动手,谁知碰到了毫末。

    未免生事端,他在毫末暂停光阴的那段时间里,将心神沉入心湖,闭耳不闻,自然也就没听到二人的对话。

    李弼沉吟片刻,说道:“司徒先生最近莫要再出手了,找个地方清修一段时间。”

    司徒长隆说:“我正是此想。”

    李弼递给他一件储物法宝,“酬劳已经放在里面。”

    司徒长隆收下后与二人抱拳,御剑离去。

    刘婴有些不舍,飞升剑修的护道人,就这样走了。

    他问道:“国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弼说:“去西北紫霞洲。”

    “那条真龙呢?”刘婴问。

    嘉年生死未卜,司徒长隆又去避难,光凭他们二人可不敢去跟那头万载道龄的真龙谈条件。

    二人御风而起,李弼说:“她没把话说死,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我们现在手中筹码不够。先去紫霞洲找几头蛟龙,以他们的龙气来养你的龙气。待我们勾陈洲复国气象起来,就能有更多的把握!”

    刘婴自嘲道:“嘴上没毛,办事儿不牢。连累国师与司徒先生,跟着我一起被看轻。”

    李弼安慰道:“扶龙本就不易,何况那位经历过多少王朝兴衰。同一件事,很难再起兴趣。可我们总得试试,万一成了呢。一条飞升境巅峰的真龙供奉,那将是勾陈洲三千未有的大气象!”

    他继续乐观的说:“主公莫要看轻自己。勾陈洲的天时,大陵的国运都在你身上,我们手上还有三个兵强马壮的王朝,只差一股东风,便能让我们顺流而下,势如破竹!”

    刘婴笑道:“国师放心,如果我会为这点小事灰心丧气,一千年前就投河了。在看到我大陵统一勾陈洲之前,我不会因任何事停下脚步!”

    李弼点头:“如此甚好!”

    他果然没看错人,刘婴有帝王之资!

    二人继续赶路,刘婴忽然问道:“那真龙为何要置他于死地。一个尚未结丹的小修士,能跟她结怨?”

    李弼摇头,他也猜不到。

    那日他三人下船,去往海底龙宫,见那条真龙。

    任凭李弼口若悬河,说的天花乱坠,真龙始终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偶尔会抬个头瞥他两眼。

    当时李弼还以为自己是个说书的,来给真龙解闷。

    条件都已经开到刘婴愿以太上皇之礼,奉养真龙,也不见她点头。

    就在他们都要放弃的时候,真龙忽然起身,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她说道:“杀了那个小子,我可以考虑答应你们的条件。”

    周围流水照映出渡船上,嘉年的脸。

    当时,天在下雨。

    ……

    ……

    酒楼外的那条街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桃良坐在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上喝着酒,向下瞥了一眼,随口问道:“外面闹闹哄哄干啥呢。”

    沈炼连忙使用法术听了听,回答道:“是街上对面一户人家的小姐准备抛绣球招婿,下面来的人都是抢绣球和看热闹的。”

    桃良问道:“这样找到的夫君,能靠谱么?”

    沈炼说:“晚辈认为此举太过天真。若真能喜结良缘倒还皆大欢喜,若是孽缘,恐怕会耽误了两家人的一生。”

    桃良问:“你还听到什么了。”

    沈炼笑说:“下面超过七成的人,都是请来的托,为的就是让小姐把绣球确切丢到某人手上。”

    “嗯。”桃良点点头。

    她问沈炼这些,纯粹是为了打发打发时间,她根本不在乎楼下发生什么。

    就像她不在乎楼下那群托都是一个人请来的,那个人要让小姐把绣球丢给另一个他极为痛恨的穷书生。

    因为小姐很丑,丑到吹灯都没用。

    她也不在乎穷书生就是奔着接绣球来的,因为他跟小姐真心相爱。

    几个月前,小姐还是名冠一方的美人,只是后来爱上一个空有才华的穷小子,然后生了病,变成了一个丑女。

    她更不在乎小姐是自愿变丑的,等到跟心上人完婚,她就会重新变回美人。

    那些被人收买,确保小姐的绣球丢到穷书生手里的人,超过六成都是穷书生的朋友。

    穷书生听他们说了这件事后,让他们接下这单生意。

    四方如愿以偿,皆大欢喜。

    桃良真的不在乎。

    她只是看了一眼,听了一嘴,就知道了这些事儿。

    就像一个人走过某条道,也许只是经过,以后都不会再走,却偏偏记下了这条道上有什么,该从哪儿走。

    只是这些记忆对不再走这条路的人来说完全没用,久而久之,就会忘掉。

    飞升境的记忆力要比凡人好些,但对于不在乎的事也会忘掉。

    就像她喝过酒,就不会记得小姐书生的事儿。

    但有些事儿,她忘不了。

    既然不会再走那条路,路边长棵树,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一个飞升境的真龙,非要跟我家小十二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