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小星星
有一个国家级并且在世界上有一定知名度的艺术家爸爸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明星的感觉可能并不会没有回艺深刻。 只不过，深刻的原因不尽相同。 明爸爸是中国现代漆画的扛鼎人物之一。 他把中国漆艺的传统技艺，和现代绘画的造型语言，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创造出了一种写实主义的装饰艺术风格。 不仅极具个人特色，还拓展了当代绘画和现代漆艺的发展空间。 是公认的，中国现代漆画艺术的一面旗帜。 明爸爸之所以不能直接被称为是世界级的，不是因为艺术成就不够。 而是因为中国漆画和交响乐的全球接受度不同。 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艺术走向世界。 明爸爸的画作，卖到世界级的价格，那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父辈的艺术成就相近，但子辈的成长环境，却天差地别。 明星也是三岁就在父亲的影响下学习画画。 一开始，他还挺喜欢的。 小朋友吗，哪个不喜欢涂涂画画的？ 等到五岁，漆画大师就让儿子跟着学漆画。 天然大漆是非常非常非常臭的。 即便有人嗅觉特别，不认为是臭，也肯定会觉得那是一种很重的味道。 小小的明星很不喜欢天然大漆的味道。 每次见到，都鬼哭狼嚎。 一哭就直接哭到吐。 明星在绘画上是天赋的，明爸爸就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能子承父业。 不愿意学漆画的明星闹腾得太厉害，明爸爸就拿戒尺打他的手心。 疼肯定是很疼，但特没有打到构成伤害的那种程度。 顶多稍微红一下，一会儿就好了的那种。 起初，明星也是采用鬼哭狼嚎的策略。 但他长到五岁之后，想要哭到吐，就越来越难了。 他不吐，明妈妈就不会管，明爸爸就不会妥协。 五岁的明星很快就发现，鬼哭狼嚎策略，对付自家老爸已然失效。 再被打手心，就硬气地连喊都没有喊一下。 喊是不喊了，心里却没办法就这么算了。 毕竟五岁的他就已经看了很多有时代意义的武侠片。 信奉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可是年仅五岁的他，又要怎么冤冤相报呢？ 思来想去，这个五岁的小男孩，选择了报警。 在那个捡到一分钱都可以交给警察叔叔的年代，被爸爸虐待了，肯定也可以找警察叔叔的，对吧？ 明星用家里新装不久只有五位数号码的电话拨打了110，女接线员竟然一个劲地问他家长在哪里。 他怎么说自己要找警察叔叔，都没有被搭理。 这就很没劲。 一气之下，这个硬气而又固执的小男孩，又拨打了119。 119反应特别迅速，就差直接把消防车给开到明星家门口来。 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是明爸爸被罚了好几百块钱。 明星五岁的那个时候，画家什么的，还是非常穷的。 被罚掉的这笔钱，怎么都算是一笔巨款。 明星很高兴，决定长大以后要当消防员。 只有消防员，才能消灭他的爸爸。 五岁的小小消防员自然就少不了一顿打。 打就打，反正他被打手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偶尔换成打打屁股什么的，其实也挺欢乐的。 挨揍过后，五岁的明星（以下简称小星星）还想再打一次119。 奈何明爸爸把电话线都给拔了，小星星研究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弄回去。 只好开始歌唱——【我有一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要当消防员】。 小星星立志要当消防员还不到两天天。 就到了消防员叔叔上门来收罚款的时间。 那个小星星立志要成为的消防员叔叔，竟然帮着打人的明爸爸把小星星教育了一遍。 说什么小孩子不能随便打119的电话，还说什么再打就要被抓起来。 这，就很气。 小星星决定再也不当消防员了。 同时也明白了打电话报警是没用的道理。 于是乎，小星星想到了直接找警察叔叔。 经过去幼儿园的路上的路线研究，和平时被带出去玩的无数次“踩点”。 终于，在仲夏的某一天，小星星雄赳赳气昂昂地孤身来到了警察局。 警察叔叔就是好，不仅热情地接待了他，还请他吃大白兔奶糖。 吃完小糖糖，小星星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自己的遭遇。 这么可爱的小孩，竟然长期被家长虐待。 警察叔叔把他带到里面检查。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 连头发都拨开来看了里面的头皮。 硬是没有找到任何杯虐待的证据。 就问小星星爸爸平时是怎么打他的。 小星星指了指手心。 警察叔叔摸了摸小星星的头，说这种程度不构成虐待儿童。 等到真相大白，等到明爸爸来接他，小星星还有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倾诉。 更重要的是，他很慌，就这么回家，肯定又免不了一顿打。 上次都开始打屁股了，这次不知道要打哪里。 未知，总是能让小孩子感到恐慌。 好在，警察叔叔再三叮嘱明爸爸，回家要好好说，不要打孩子。 小星星一听，就觉得警察叔叔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警察叔叔就是人民的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就是小朋友的警察叔叔。 既然这样，他就还有机会。 小星星抓着警察叔叔的手不放。 “警察叔叔，我爸爸就是虐待我，他打我没留下痕迹，可……可是……他……他……” 小星星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才找到了合适的词语，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气得鼓鼓的，用尽全力地指着明爸爸说：“他精神虐待！” 警察叔叔没有想到五岁的小孩能用这么“厉害”的词汇，瞬间就被逗笑了： “小星星啊，警察叔叔只能管肉体虐待，精神虐待这个，你可能要找律师叔叔，要不然小星星长大了做律师好了。” 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非常突然的，明星从五岁开始，就有了一个做律师的梦想。 并且在小学命题作文——《我的志向》里，把自己律师梦的起点，确定为北大法学院。 上北大的梦想，其实很多小学生都有。 明星不过是其中之一。 和大多数怀揣北大梦的人不同的是，明星说要上北大法学院，就有上北大法学院的实力。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明星就没有考过年级第二。 不仅是第一，还是断层式的第一。 明星的成绩，是毋庸置疑的，他要上北大，也是没有问题的。 第一次参加高考，就考了个和理科状元差两名的成绩。 明爸爸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爱面子。 因为时代的关系，明爸爸一开始并没有太高的学历，就是个穷画画的。 一直到三十多岁，才有机会上大学。 一上就是中国美术学院。 从国美学生，到留国美任教。 明爸爸用一幅又一幅的漆画，谱写了自己人生新的篇章。 爱面子的明爸爸一直到了四十岁，才觉得自己有了养家糊口的能力。 娶了当时只有二十二岁刚刚从国美毕业的明妈妈。 怎么说呢。 明爸爸有才华，明妈妈有颜值。 明妈妈被明爸爸的才华所倾倒，上赶着要追明爸爸，一追就追了四年。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 明爸爸能坚持四年不被攻克，最主要的障碍在于明妈妈的学生身份。 明爸爸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中，不愿意让人议论他搞师生恋。 即便明妈妈的书法系和明爸爸的漆画系，并不存在多大的关系，但怎么都是国美的老师和国美的在校生。 等到明妈妈毕业了，明爸爸半推半就地也就从了。 没能在高中毕业参加高考，一直是明爸爸心中的痛。 所以，他娶了高中毕业就考上国美书法系的明妈妈。 结婚之后，明爸爸完成了从手工艺者，到漆画大家的蜕变。 在国美的职位，也从普通的讲师，一步一步变了教授。 明星十岁的那一年，明爸爸出任中国美术学院手工艺术学院的院长。 这个时期，明爸爸更爱惜自己的名誉了。 却也没有了非要儿子继承自己衣钵的想法。 他一个三十多岁才上了大学的人，儿子都厉害到，闭着眼睛就能考上清华北大了。 那他还有什么面子，是挣不回来的？ 一家人，皆大欢喜。 爸爸成了画家，儿子要上北大。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 明星参加高考那一年的志愿填报，是在高考完之后、成绩出来之前。 校对完答案，老师们给明星估算了一下分数。 一估就估了一个比前一年理科状元，还高了两分的成绩。 校对过答案还没办法准确估算的，也就是英语和语文作文一类的主观题。 应对这一类主观题，明星是有杀手锏的。 小星星不愿意学漆画，是因为味道大。 这一点都不影响小星星跟着国美书法系毕业的妈妈学书法。 明星写得一手好字。 不管是中文还是英文，他的作文，光看字体，老师就想给他打满分。 别人的作文是文字堆砌成的，明星的作文是艺术品堆砌成的。 从卷面上来看，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如果内容问题不大，不存在离题一类的意外，明星的作文经常都会拿下满分。 当然，以明星的审题能力，想要离题的难度堪比万里长征。 家学渊源这种事情，有的时候，都不一定需要太多的努力。 估分一出，明星毫不犹豫地报了北大法学。 大笔一挥，选择拒绝接受专业调剂。 第二志愿还是别的什么的，统统都是空白。 开玩笑！ 如果不是对专业有执念，仅仅只是对北大有个念想，明星一年之前就已经拿到了北大物理的保送名额。 如果不是不愿意放弃小时候立下的志向，明星压根就不需要参加高考。 老师们估分的成绩，就是明星的最后成绩。 总共加起来也没有扣掉几分，想要估分和实际分数有很大差距的难度，还是堪比万里长征。 当然，意外还是有的。 那一年的状元，比上一年高了四分。 还有另外一个考得比前一年状元高了三分的。 比去年状元高了两分的明星，最后只拿了个省理科探花。 这又怎么样呢？ 尽管北大法学在明星所在的省份，文理科都只收一个人。 但理科状元级别的考生选择念法律的，往前推五年一个都没见过。 之前一年被北大法学录取的理科生，全省排名第112位。 成绩和排名一出，明爸爸也送了一口气。 打算等儿子收到北大录取通知书就大宴宾朋。 最后，宾朋没有请成，录取通知书也没有收到。 没收过几个高考理科前十的法学院，这一年，迎来了全省第二和第三的同时报考。 就这样，理科探花明星郎，直接成了高考落榜生。 北大和清华的招生办，后来那么努力地和每一个有意报考自己学校的学生“拼命”联系，反复事先确定报考意向。 明星这个全省第三的落榜生，不可谓不是原因之一。 要是往前推一年，是先报志愿再高考的。 那时候，发挥失常落榜的，发挥超常没能上好学校的，都是一堆一堆的。 要是往后推一年，是先出成绩再报志愿的。 这样因为自我判断错误，和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的人，就少了很多。 明星刚好夹在这两者的中间。 高考志愿填报的一次次改革，多半都是为了，尽可能不浪费考生的分数，尽可能地不要出现像明星这样的“冤假错案”。 时也命也，如果再晚一年，先出高考成绩和排名才报志愿，就明星的这个成绩，即便北大意外落榜，港大都带着高额奖学金过来抢人了。 考试的人是明星，落榜的人也是明星，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的确实明爸爸。 有个考了全省第三还复读的儿子，脸上非常挂不住。 旁人越是安慰，明爸爸就越觉得没有面子。 明星自己，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所谓。 分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反正除了北大法学院哪儿都不想去，即便被别的专业录取了，他也是要选择退学复读的。 第二次高考，明星选了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