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破碎的梦境(二)
在先民的生命中,“生命之母”降临在世界中心的那一刻是一个无比重要的时刻——这一刻不仅代表着一个世纪的开始和一个世纪的结束,还代表着一个世纪一度的“朝会”的开始。W 当“生命之母”降临在世界中心之后,先民们就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带着分配到自己手下的量产机,从自己的工作地赶到自己所属大区的行政中心。 他们会整齐地排列在行政中心的广场上,让自己的意识与其他人的意识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意识网络。这个网络对所有的先民来都很重要——因为工作的关系,先民们只能在这个时间才能聚集在一起;他们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将自己的思维调整到与整个族群同步。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先民们才能与统治者取得思维上的联系——他们只有通过这张网络,才能获得“生命之母”的启示,才能将他们的祈祷传递给即将到来的生命之母——这是他们对神圣的“生命之母”的崇拜,也是他们的精神寄托。 另外,这张网络还是他们交流的平台,是他们从统治者和其他的先民那里获取知识和经验的最重要的途径;可以,这张网络是整个先民社会能够不断成长的“土壤”! 这张网络同时也关系到整个先民社会的安全——在思维同步的过程中,统治者会判定先民的思想“是否安全”;如果统治者确定这个网络中存在不安全的隐患,就会隔离那个存在安全隐患的意识,并且暂时剥夺这个不安全的意识的主人参与“朝会”的权利。 所有的先民完成思维同步之后。“朝会”就会进行到下一个阶段——在这个最重要的阶段,所有的先民。包括统治者都会以最虔诚的态度来迎接“生命之母”的到来。 意识网络也会在这个阶段发挥出最重要的作用: 这张网络是先民们聆听“生命之母”的声音的“耳朵”。先民们都坚信,拥有纯净的核心和虔诚的信仰的先民会通过意识网络听到“生命之母”的声音;不止一个人表示。他们听到过“生命之母”的呼唤——这些人全部都是工作上的一把好手,并且都拥有坚定的信仰;统治者也会将他听到的“生命之母”的教喻传达给其他的先民,让所有人都能聆听“生命之母”的教诲。 这张网络还是先民们吸收“生命之母”所传授的知识的“天线”。当“生命之母”到来之后,这张意识网络会最大程度地接收“声命之母”中所蕴藏的知识;这些知识大都是关于“如何提高生产力”以及“如何防范恶魔的侵蚀”的——在统治者的整理下,这些知识会很快同步到所有的先民的意识之中,被所有的先民掌握。 这张网络还是先民们接收“生命之母”的馈赠的“摇篮”——先民们在“朝会”开始之前就会将所有的量产机带到行政中心;当“生命之母”降临之后,她会随机散播生命的种子;这张网络会最大限度地接收“生命之母”的馈赠,然后引导着这些生命的种子进入量产机的身体。 如果先民的虔诚感动了“生命之母”,她就会赐下足够的生命的种子;这些种子会在量产机的核心深处生根发芽。最终成长为一个完整的意识;当这个完整的意识苏醒之后,一个新的“先民”就诞生了——对一个族群来,“族群能够不断地诞生新生命,能够不断地成长壮大”是最重要的,所以,每一个先民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 当“生命之母”播散完生命的种子之后,她就会离开先民的聚集地,前往世界的其他的角落,在那些无比贫瘠的土地上播散希望的种子。 当“生命之母”离开之后。“朝会”就进入到最后的阶段。在这一阶段,统治者会根据上一个世纪的工作情况调整工作岗位——所有的先民都盼望自己能够承担起更重要的工作,获得更多的认可。 正是因为“朝会”承担起了太多的责任,“朝会”才显得如此重要——对所有的先民来。“朝会”才是构成他们生命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如果你要惩罚一个先民,你只需要剥夺他参与“朝会”的权利即可,因为这绝对会让任何一个先民感到生不如死——当然。除非你是一个秉承了“生命之母”意志的统治者,要不然。你是没有权利剥夺一个先民参与“朝会”的权利的。 被剥夺了“参与‘朝会’”的权利的先民将被自己的族人排挤,因为这些人会背上圣典所记载的“原罪”——无法参与“朝会”。也就无法将自己的精神和所有人同步;无法将自己的精神和所有人同步,也就是,这些不幸的先民将拥有自己的“秘密”。 “秘密”即原罪——圣典如是。 “‘秘密’是通往‘自由’的通道,‘自由’是打开恶魔之门的钥匙,恶魔是毁灭世界的根源。” 这一段话是刻在所有的先民的灵魂根源上的戒语——所有的先民都坚信,一个先民被剥夺了“参与‘朝会’”的权利之后,他就已经背负上了原罪;这些“罪人”将被所有的先民视为“非人”,因为先民们相信,“罪人”会带来灾祸,会让先民走上毁灭的道路。 当然,伟大的统治者并不会指认这些被剥夺了权利的先民为“罪人”——“罪人”是一个非官方的“称呼”,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形象”,是所有正常的先民的“共识”。 统治者甚至不会剥夺这些“罪人”的工作,也不会进一步惩罚这些“罪人”——统治者是“生命之母”最宠爱的孩子,是所有的先民的兄长父亲。是“生命之母”的代行者,是“生命之母”的意志的物质体现;“生命之母”无论何时都是神圣伟大的。“生命之母”对待所有的先民都是仁慈的,包括那些“罪人”。所以,统治者也必然是伟大而仁慈的。 作为伟大神圣的统治者的孩子,普通的先民却无法像他们的父亲那样宽容仁慈——他们无法像统治者那样,仍然将“罪人”看成是自己的同胞,他们甚至无法和“罪人”共同工作! 先民们不能容忍和“罪人”在一起工作,也就在事实上造成了对“罪人”的排挤;这种排挤几乎不会随着时间而发生改变,也就是,“罪人”在成为“罪人”的那一刻,就已经失业了。 对先民来。“失业”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每一个先民刚刚出生的时候,会被允许觐见统治者;他们会在觐见统治者的过程中了解先民的伟大的历史,并且从统治者那里取得自己的职业许可;只有获得了职业许可能够为整个先民社会做出贡献的先民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先民,否则,就只能被称为“智慧的工具”。 对于“罪人”来,他们也许可以容忍被排挤,但是,他们绝对无法容忍自己从一个“合格的人”变成“智慧的工具”! “工具”这个词已经明了“失业者”的社会地位——在普通的先民眼中,“失业者”已经失去了被称为“先民”的资格;几乎所有的先民都认为。“失业者”已经不能被看做是伟大的先民的一员了。 尽管统治者再三强调,“罪人”并不是永远地被剥夺了“参与‘朝会’”的权利——统治者不止一次过,只要“罪人”在“生命之母”中忏悔一个世纪,就有可能取得“生命之母”的原谅。然后就能获得“参与‘朝会’”的权利——但是,在几百个世纪里,没有一个“罪人”能够坚持忏悔一个世纪! 大多数“罪人”会很快被社会带来的巨大的压力。以及持续不断的“自我否定”给压垮——在几百个世纪里,只有一个“罪人”在几近崩溃的情况下坚持了接近一个世纪! 这个“世界记录”的保持者在新纪元第四百三十三世纪“获罪”;他在“获罪”之后并没有选择“转生”赎罪。而是坚持忏悔,想要获得“生命之母”的原谅。 他一直坚持到了“生命之母”消失在地表。可惜的是,他没有能够坚持到“生命之母”再次降临在地表——当“生命之母”消失在地表之后,他陷入了最终的绝望;他并没有坚持到“生命之母”再次降临,而是在绝望之中放弃了挣扎。
与这个勇敢的“世界记录保持者”不同,绝大多数的“罪人”会在“获罪”之后立即选择“转生”——所谓的“转生”,是仁慈的统治者秉承“生命之母”的意志,为“罪人”提供的一种赎罪的选择。 选择了“转生”的“罪人”可以将他们的记忆交给统治者保管,然后求情医务工作者将自己的核心切割;“罪人”会在医务工作者的帮助下变成七个“真正的工具”,然后在只具有基本智能的状态下为先民服务一百个世纪。 一百个世纪之后,这七个“工具”会赎清“罪人”身上的罪恶,从而获得“生命之母”的原谅;统治者会选取其中的一个“工具”继承“罪人”的记忆,成为“罪人”的转生。 转生之后的“罪人”就不再是“罪人”了——他们会很快融入先民的社会,成为先民中的一员。 他们之所以能够很快重新融入社会的原因很简单: 首先,其他的先民不会再次排挤这些转生者,因为这些先民相信,转生者的意志已经在统治者那里接受了一百个世纪的“净化”,所有的原罪都已经被消除了。 其次,转生者在完成“转生”之前曾经作为“工具”在其他的先民的支配下工作了一百个世纪,相互之间已经很熟悉了;当转生者取得了前生的记忆之后,他可以很快和曾经支配过自己的先民搭档,完美地接手自己的工作,成为对社会有贡献的“真正的人”。 最后,转生者能够完美地支配和自己同源的其他六个“工具”——这能让转生者承担起更重要的责任,完成更多更复杂的工作;更多的工作代表着更大的社会责任,代表着转生者能获得更多的认同与自我认同。 最后这一非常重要——对于“工作即吾命”的先民来,能够承担起更大的社会责任,完成更多的工作,收获更多的社会认同和自我认同,简直就是对自我的升华! 也因此,“转生”也从“罪人”的专利转变为了大多数先民的选择——如果不是核心分割手术需要预约的话,几乎所有的先民都会选择“转生”吧!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选择“转生”的——在新纪元第五百四十七世纪的时候,有一个“罪人”拒绝了“转生”! “罪人”拒绝“转生”并不是稀罕事儿——有很多“罪人”都认为自己的意志足够坚强,他们认为自己能够坚持忏悔一个世纪,从而取回自己被剥夺的权利——但是,这个“罪人”拒绝“转生”就有些稀罕了,因为他在拒绝“转生”之前,拒绝了忏悔! 这个“罪人”坚持自己并没有罪。他坚信自己是纯净的,并没有像统治者所的那样,“在恶魔的影响下产生了危险思想的萌芽”;他告诉所有的先民,他在统治者将他定罪之后,听到了“生命之母”的声音。 “圣典告诉我们,只有纯净的核心和虔诚的信仰才能听到‘生命之母’的声音……可是,为什么我这个‘罪人’能听到‘生命之母’的声音?” “罪人”在“朝会”结束之后在其他的先民离开之前赶到了行政中枢。 他颤抖着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站在了统治者的对立面;他的声音在不断地发抖,但是,他的头颅依然坚定地昂着:“如果我有罪,为什么我能听到‘生命之母’的声音?” 他大声地质问统治者:“如果我没有罪,我为什么会被定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