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复杂纠结的仇恨
苏春荣的事过去没有半月,张建国就感受到了姚远的反击。 他在南方所有的经销网点,都被美美制衣的销售部盯上了。 强大的宣传攻势,总是比索尔顿低的价格,免费的服务,超长的保修期。 这都不是索尔顿这种小公司可以做到和抵御住的。 原来美美制衣的销售,都会给这些小公司留有余地。他们主要做大公司的业务,对过于苛刻的,交易数额不大的小客户,美美制衣一般不做,甚至会介绍客户给他们做。 现在不同了,因为姚远下了死命令,就是一个零件都不允许索尔顿销售给客户。 半个月下来,索尔顿的销售额在直线下降。如此下去,用不了一个月,销售额归零都是有可能的。 本来经营这种业务,越小的客户利润就越低,张建国日子就不是很好过。这下好,美美制衣直接不惜成本,就是让你干不成! 姚远现在财大气粗,可以赔得起。张建国赔不起。 他只好和周朝阳商量,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公司度过这个难关。 周朝阳是因为经济犯罪进去的,和张建国成为了狱友。他在公司经营和销售方面是行家,比张建国这种半路出家的要高明不少。 所以,张建国搞公司,在经营管理上,还是要依靠周朝阳。 现在这个局面,周朝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美美制衣的体量,本来就和索尔顿不是一个级别,这次又是针对索尔顿而来。 而且,在经营理念和组织、策划、宣传上,美美制衣是姚远用现代化管理手段和销售理念武装起来的,比起现有的销售手段,更先进,更细致,几乎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一个小公司,和一个这样先进的大公司去打销售战,除了死路一条,还能有其他出路吗? 最后,周朝阳不得不叹息一声,对张建国说:“文才,咱们还是把公司卖了,再去找别的行业经营吧?我算过了,只有这样,损失才可以减少到最小。” 他的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包含了对张建国的不满。当初听他的,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张建国听了周朝阳的话,轻轻摇了摇头说:“周哥,你不了解姚大傻。他做事情,都是在心里计划好了后面的招数,才开始行动的。 这些年来,没事的时候,我就在回忆他跟我爸斗的那些事情。 当年我爸抓他,他是早就预料到的。所以,我爸抓他的时候,他的老婆和岳母已经藏了起来。 然后,他就开始他早有预谋的行动,诱骗我爸按着他的思路走,写不牵连他老婆的保证书,接着就装傻,让我爸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反而让他给吓个半死。” 接着,张建国就对周朝阳讲了当年自己父亲和姚远斗智斗勇的那些故事。周朝阳这才明白,张建国为什么不见好就收。 讲完了故事,张建国这才说:“这些年,我也在总结我爸当年为什么会失败的原因。 我爸之所以没斗过姚大傻,就是因为他不知不觉中,总是在按着姚大傻设计的路子走!因为我爸走的那些路,从外表看,都是最正确的路。 同样,往往最正确的路,我爸想到了,姚大傻也会想到,这才会不知不觉落入他设计好的圈套!” 说到这里,张建国就沉默一下,给周朝阳一个思考的机会,然后才再说下去:“周哥你想,他这样让美美制衣来逼迫咱们,就是要让咱们放弃公司。而现在咱们放弃公司,是不是姚大傻可以预料到的?如果咱们这样做了,是不是就像我爸当年一样,恰恰落入他早就设计好了,等在那里的圈套?” 周朝阳听了,忍不住在心里打个哆嗦。这个姚大厦,的确不是一般人。 张建国说的,完全有道理。 姚大厦也一定是在等着他们放弃公司。然后,他会有更厉害的招数,在等着他们! 可是,不放弃公司,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思考半天,周朝阳忍不住问张建国:“咱们还有没有和大厦集团和解的可能呢?” 张建国就苦笑,又摇头说:“恐怕,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 姚大傻的心胸,按说并不狭窄,做事也轻易不会殃及无辜。 我妈现在是大橘子管着。大橘子从恨他到服他,最后成了他的亲信,独自替他管理仓储,成为他的一员干将。 她差点害了他老婆,把那个王小慧给害的命差点没了。姚大傻没有记仇,还这样重用他。连我最忠实的几个兄弟,小吴兄弟和张海他们,都投靠了他。 大橘子管着我妈,雇保姆、买房子,钱都是姚大傻给她出的。 从这些事情上看,如果苏春荣不死,被姚大傻成功解救回去,说不定我亲自去认错,向也赔不是,他还会放过我们。 现在,苏春荣死了。虽然不是我们杀的,但她是因为我们而死的。姚大傻之所以这样对我们疯狂报复,估计也是因为苏春荣的死。 这时候,我就是去认错,他也不会原谅了。” 周朝阳就又叹息一声问:“文才,你知道姚大傻这个人不错,为什么还要和他结仇呢?”接着就说,“你父亲和他的仇恨,你也和我讲了。在我看来,这个真的不能怪人家姚大傻。说句你不爱听的,如果我是姚大傻,说不定我的报复,会比他做的,要厉害的多! 从这一点上说,我觉得,姚大傻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这样对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建国才说:“开始的时候,我没想到要报复他,还想着和他和平相处,甚至想着和他合作。 是他首先不讲规矩,派人捣乱,不让我的专卖店生存。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也可以忍让,甚至可以亲自去找他解释,表达我希望和他合作的意愿。 可是,他又使用手段,害死了我哥哥。当然,我哥的确有该死的地方。但他本身就缺心眼儿,手里又没有人命。姚大傻害死他,实在让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这才和他对着干的。 接着,他为了对付我,逼我现身,又让她老婆上山装鬼,把我爸给吓的住进了医院。我爸就是因为这个才最终死了的。 你知道,我爸临终前,我偷偷去医院看他,他最后跟我说了什么吗?他最后用尽全身力气跟我说,不灭了姚大傻,他死不瞑目! 他当时回光返照,已经想明白了山上那个鬼是姜抗抗扮的,可是,已经晚了,他的身体已经垮了! 我最终沉不住气,去医院看我爸,还是中了姚大傻的圈套,被那些债主给抓住。不是我早有筹划,销毁了证据,恐怕那时候我就死在他们手里了!” 说到这里,张建国眼角已经有了泪水。他用手把眼泪擦了,这才说下去:“我和姚大傻之间的恩怨情仇,纠结了两代人,已经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有他姚大傻,就没我张建国!我们是世仇,死仇!” 周朝阳默默地听着,再没有出声。 这里面的确是太复杂了。如果他处在张建国这个位置上,明明知道姚大厦人不错,他也只能选择复仇,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 过一会儿,就听张建国又说:“当然了,为了跟咱们干的这些弟兄们,为他们可以生存下去,我可以选择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向姚大傻低头。 可是,苏春荣死了,因为我死的。现在,姚大傻恨透了我们,这条路,恐怕是走不通了。” 周朝阳想想就问:“你不是觉得,苏春荣是姚大傻杀人灭口吗?如果是这样,苏春荣和姚大傻之间,应该就没有太大的感情瓜葛。那样,他就不会因为因为苏春荣的死,过多的仇恨我们才对呀?” 张建国又摇摇头:“那是我想不通苏春荣跳楼自杀的原因,才那样猜测的。按照姚大傻自己的说法,苏春荣是他爸战友的私生女。如果我猜的不对,姚大傻也并没有对我撒谎,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我害死苏春荣,他不会原谅我的。” 周朝阳就思考着说:“但不管怎么说,苏春荣的死,肯定跟姚大傻有关。你这个分析是没有错的。” 接着他就问:“文才,你现在就估算一下,咱们不按照姚大傻设计好的路走,不把公司卖掉,咱们还可以支撑多久?” 张建国皱着眉,闭着眼想了几分钟,这才睁开眼来说:“可以支撑到年底。年底以后,我们原先的盈利可能就消耗差不多了。剩下我手里这点钱,只够咱们兄弟支撑个一年半载,或者再做点更小的买卖。这个钱不能赔进去,要不然咱们连后路都没有了。” 周朝阳咬咬牙说:“我有一个办法,兴许可以把局势给挽救回来。” 张建国就看着他,没有出声。 周朝阳就说:“文才,你对兄弟们不薄,也是个讲究情义的汉子。弟兄们私下里也说了,愿意为了你两肋插刀。你现在为了弟兄们去找姚大傻认错服软,恐怕不是办法。但这件事情,我可以去做。” 张建国还是不说话,看着他。他没有弄明白周朝阳的意思。 周朝阳说:“我是这样想的。你如果信得过我呢,就把公司转让给我,然后你选择跑路。当然,这一切都是假的,表面上的文章。公司私下里仍旧是你的,弟兄们也仍旧会听你指挥。 然后,我就亲自去找姚大傻,编个你跑路的理由给他听,设法让他相信。 如果这个人像你说的那样仁义,你已经离开公司了,他就不会再这样逼迫我们。因为这样,他也没有利润可图,甚至是往里面赔钱。放我们一条生路,才是互利共赢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