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杀生本一
青灵来此世界已有千载岁月，仍旧是地阶修为。 好在，养气炼法神格辅助，他终于到了地阶的顶点，欲入天阶。 地阶之上，便是天阶。天阶再上，便是金仙尊者。金仙道极为太乙，太乙之上为大罗金仙。 地阶之下，是玄阶，开启灵智修炼一境，玄阶之下是凡阶，一切无灵无智众生。 他好歹也是先天神灵，纵然是个神格残缺的半神，也是神灵，也有传承。 但道途之事，不可马虎丝毫。还得要向前辈高人请教一番的。 青灵一路向上，走入太崇峰中央，一个百丈巨大山洞横屹于此。 山洞上浮着一层淡淡模糊的金色光禁，法蕴流转虽绵薄一层却透漏着一股坚不可摧的感觉来。 青灵上前两步，恭敬行礼，轻声道：“青灵拜见婆婆。” 清朗声音不大却穿透力极强，传入山洞内片刻，洞口金光蓦然一收，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青儿进来吧。” “是。”青灵收礼起身，迈入山洞之内。 走入内，是一处空阔巨大的石洞，足有百丈宽高。石壁上每隔三丈便长着一朵金色灵花，花蕊中开出濛濛金光照亮了这方古朴大洞。 在洞内中央，竖直立着一根丈许粗的石柱，插入大地深处，其上灵光流转，金行道韵铭刻柱中，一看便非凡物。 而此柱顶端，盘膝坐着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妪，其顶上开出三朵金色神花，虚空上太庚之道蕴于三花内，天花上接苍穹寰宇，地花下承茫然大地，人花束己道躯为一，以行合归三才阵势，开合之间隐隐撼动此方天地的金之大道。 老妪顶上三花缓缓沉入灵台方寸，其睁开了混浊双目，金色瞳孔更为明亮驱散了眼中的浊气，一身纯粹道息收隐体内不显，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意境。此人便是汐山蛇族之长，花庚婆婆！ 青灵见此，面上喜笑道：“恭贺婆婆三花圆满，道果在即！” 老妪轻笑一声，上一刻还在石柱顶端盘坐，下一刻已经站到了青灵身前三尺。 “不过是养气炼道所成罢了。对了，你数十年未出，今日此来可是要准备突破天阶了？”花庚婆婆似笑非笑的看着身前少年问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婆婆，青儿确实要准备突破天阶了！”青灵对上花庚婆婆的眼睛，轻笑回之。 “嗯，你本来三百年前就突破天阶的，可惜因为墨蟾那厮让你重伤养了三百年，方才恢复。”花庚婆婆微微惋惜的说道：“你半神之躯何止于区区地阶，想来还是我当年对你防护不周。” 青灵宽慰道：“婆婆何必自责，当年青儿本就止有地阶，若是不尊族规族训，定会让族中他人不满，而且若非婆婆及时赶到，青儿早已死在那墨蟾手中了。” 青灵不由想起三百年前，他本已地阶圆满，欲破天阶，但到了族中十年一轮换的地阶征伐。 他虽得族长宠爱，也要必须遵从族中三代传下的铁则。 凡地阶族人，必须百年一轮值族地边界参与族群厮杀战争。 修炼有成的族人自不必依靠血食来生存，但修炼有成的族人只是少数，大多无修炼的族人都需要血食生存。 青灵便去了族地南方边界，与赤火蟾蜍一族的交界处。两族凡阶族人互为捕猎依存。 那一日，是太阳星将落未落，太阴将出未出之时。一片开阔的谷地上，上千条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蛇或蟒，匍匐在草地中，仰起头颅，吐出蛇信，嘶嘶之音起伏不断，让人头皮发麻。 而在千蛇对面，是数千只火红色的蟾蜍，身上皮囊皆是火红色，并有大小凸起的疙瘩，口中发出连绵不绝的“咕咕”声，对视着群蛇。 在蟾群中，一只百丈巨大的火蟾被群蟾拱卫其中，显然是此群统领。 而千蛇群上，青灵从天而降，红衣飘飘，发丝随风，容颜绝世，看呆了千蛇，更看呆了群蟾，一只只蟾蜍睁大了眼睛，发出更为急促的咕咕声，甚至有粘稠的涎水自嘴角流出缓缓拉丝长长滴落草地。 青灵不由一笑，又让这些凡物更痴了三分，还真是懒蛤蟆想吃神蛇肉。 这些凡阶族类如此模样也不怪它们定力低下，是因为青灵身为辅春之神，自有神灵之息，而春又代表着繁衍新生，春性如光，春季是一个适合交配的季节。 他对于这些兽类来说，就是犹如一个行走的荷尔蒙。青灵一步步踏着虚空走向前方，琉璃左目与玄色右目看向那只百丈巨蟾。 巨蟾也看向了他，大眼瞪小眼。小眼中淡漠无波，大眼中春水荡漾。 青灵猛然抬起头，蓦然张口，一条蛇信子吐出，发出嘶嘶的声音，无形音波传入千蛇脑内。 下方群蛇当即得了命令，纷纷吐出蛇信，扭动身躯呈着s形走位，奔向蟾群。几条身形巨大的花皮蟒蛇冲在最前方，张口吐出各色光芒横扫蟾群，所过之处皆是蟾尸两分。 而蟾群之中，则是有数只巨大蟾蜍张口吐出红色火焰喷向蛇群，赤火炼群蛇。 没有修为的凡阶长蛇或用毒牙或身躯缠绕，或用初现的天赋与蟾群厮杀。 有蟒蛇在吞噬蟾蜍时被其他蟾蜍喷出火焰所焚化为焦黑尸体，也有蟾蜍被巨大蟒躯一尾横扫化作肉酱，有蟾蜍吞蟒，亦有蟒吞蟾蜍。。。。。。 作为洪荒最底层的蝼蚁，它们的战争没有投降怜悯，只有死与活。死，成为食物，活，享用食物。 蛇尸遍地，蟾血处处，族群没有获得足够血食，便不休。 青灵双色异瞳遥隔着蛇蟾战场看向对方百丈巨蟾，然后伸手往后一扯，束着的发丝如瀑散开，青色发带随风飘落至地上，脑后发丝飘扬迎风微起，英气俊美面容上悠悠一笑，让那只巨蟾晃了晃神，随即隔空一指。 下一刻，巨蟾周身地下猛然射出九条纤细无比的青丝，直直射出三百丈高并于中空汇聚纠缠合拢将巨蟾困在了其内。 巨蟾此刻方才反应过来，如山岳般的身躯狠狠撞向九条青丝编织成的青色牢网，但纤细青丝丝毫不能撼动分毫。 青灵摇头失笑，此蟾虽有地阶实力，但到底不曾化形智慧又显，失去了战场上的先机，这样的生物是不配在洪荒中活着的，今日不就要死了？ 他的青丝罗网，为先天灵宝九重弥天索，为伴生灵宝，纵然地阶修为无法使出灵宝威能，但九索结成的罗网以先天灵宝本体坚韧可不是地阶能撞坏的。 那条掉落地上的发带便是灵宝本体，一触泥土丝索就入地下穿至巨大蟾蜍身下，随着青灵一指而发，困住了此蟾。 既然占了先机，青灵自是不会拖延一秒的，他推出右掌，掌心中神格引动，春神执掌生机轮转，顺则万物生，逆则万物殇。 一道“生”字古道纹浮出其掌心，缓缓飞向被困住的巨蟾，纵然其浑身燃起熊熊真火，喷吐寸寸毒液，仍旧毁不得九条青丝分毫，只能被禁锢在原地，并被越来越多的青丝缠住四足，束缚周身。 “生”字道纹缓缓飞至，落入毫无抵抗的巨蟾天灵穴窍，瞬间巨蟾浑身颤抖，两眼直翻，发出杂乱不堪的括噪蟾叫，身下短粗四足瞬间绷直，仿若承受着极大痛苦。 此刻它感觉到体内的生机正在飞速的流逝，汇聚天灵穴窍被吸着，生机剥夺之痛岂非寻常？乃是直接作用于心神中的无上痛苦，此刻的巨蟾真是万死难抵此痛，它恨不得即刻死去，这种痛苦让它绝望又绝亡。 不过短短数息，巨蟾蓦身躯蓦然一沉，身上皮肉变得老旧腐朽不堪，生机已然被剥夺完全。 一点绿光自其灵台浮现，缓缓回飞，收入青灵手中。 青灵手中法决停止，面上瞬间一白，半神灵躯终究不是真神灵躯，施展神灵权柄过于勉强。 下一刻，青灵转首，长发无风自起，青丝绵长，长又长，化作漫天青丝破空而去穿射下方仍旧在厮杀的一众蟾蜍肉体，这些凡阶、玄阶兽类如何是他的对手？ 数千蟾蜍恐惧的逃亡，即便逃走千丈之远仍旧被一线青芒穿过，身躯滞止，口中咕咕声是最后的弥留之音。 黑发三千丈，拂地满蟾尸。少年双瞳煞，转首无情杀。 长发收缩归身后，屠杀之凶静静垂着，黑发就只是黑发，谁会想到这一头黑发会化为杀人利器？ 青灵口中蛇信子再次吐出，发出嘶嘶之音，身下残余群蛇纷纷咬起满地蟾尸，向蛇族地界抬去。 他则站在高空中，拢了拢身后长发，再次用青色发带束起一头秀发，用先天灵宝束发，青灵也是别具一格，不是他不珍惜灵宝，而是以地阶修为根本发挥不出灵宝神妙，只能束在头上对敌时还能发挥出乎意料的作用。 青灵看着一条条蛇类在来回叼着蟾尸，有些晃神，他已经不知杀了多少生灵，心中的怜悯早就不知何时丢了。 天道未显，法度无全，谁来判他罪孽？ 他只是想活着，好好活下去。我不杀生，生灵便杀我！ 生在洪荒远古，求生，杀生，本为一体，并无矛盾。 太阴星出，太阴光华普照大千，群蛇已经归去，万灵万兽都在吞吐月华，值守完成，他该回去了。 青灵转身，身子一顿，止住了。 星光如水，流光荡漾，这片草原上飞起点点萤虫，环绕在一个墨袍老者身旁。 那名老者，与青灵对视一眼，顿生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