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成安哥
顾磊不说话。他已经哄赵倩倩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舍不得萧然然，不爱赵倩倩了？ 这怎么可能——可是，他是绝对不会和萧然然离婚去娶赵倩倩的。 那样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一辈子有一次就够了。这么多年志得意满的生活，他并不想做任何改变。 即使萧然然的父亲去世了又如何，他不会如同赵倩倩这么幼稚一样地以为萧然然没有了萧军纪的撑腰自己就能为所欲为了，仕途的路上，名声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想想看，老丈人尸骨未寒，就抛弃妻子，和怀了孕的情人结婚，这是一个多么强大的送给对手的把柄，足以毁掉他这么多年的所有努力！ 顾磊的沉默终于让赵倩倩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想法是不是哪里出了错，她难以抑制地尖叫起来，说出了自己从来都不肯相信的事实：“顾磊，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她离婚娶我？这么多年你只是在骗我？” 被赵倩倩说中了心中想法，顾磊也不再做任何的掩饰。 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还不如早点让赵倩倩接受这个事实。 “倩倩，当年是你自己要我回到顾家和萧然然结婚的，你说的你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的，现在，你凭什么说我是在骗你呢？” 顾磊无情的重提当年赵倩倩说过的话，来堵上赵倩倩的嘴。 事到如今，他也不担心赵倩倩会离开他，在他看来，一个三十多什么都不会的女人，离开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归宿？更何况，当初那样深刻爱着的女人，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深的爱恋了。 赵倩倩这么多年的梦。瞬间清醒了。 原来顾磊只是和她玩玩，原来自己当年说的话他竟然全都当了真！ 到底是谁骗了谁，到底是谁才是傻子？！这么多年的青春和受到的伤害，原来只是自己不要脸犯蠢非要倒贴上去的？ 赵倩倩的眼里闪现着疯狂的恨意：“顾磊。好，你既然这样说，那你就不要后悔！” 说完，她第一次主动在和顾磊的通话中挂掉了电话。 顾磊听到赵倩倩这样类似于威胁的狠话，心里更是不耐烦。赵倩倩这些年越发喜怒无常带点神经质了，说话竟然是这样的语气，他已经不在意了，随她自己怎么折腾，谅她自己哭几场也就算了。 顾磊从僻静处转出来，迎头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要不是顾忌着现在萧家到处是人，实在不能把事情闹大，顾家老爷子恨不得直接给自己的儿子一巴掌！ “顾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儿这个时候才过来，没想到你竟然还和那个赵倩倩纠缠不清！” 萧军纪去世了。作为亲家，他也是最早接到消息的那批人中的一个，原本是要给儿子打电话的，但是萧家说萧然然已经通知顾磊了，他就没在意。 谁知道他都到了这么长时间了才见到儿子姗姗来迟，来晚了也就算了，竟然躲在角落里和那个赵倩倩打电话！ 顾老爷子差点没被儿子的掂不清轻重给气出病来：“顾磊，你能不能清醒清醒，这是萧家，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就算不体谅然然的心情，你也不能这样惹祸上身！今天是我听到了，要是别人听到了呢？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被自己的老爹撞破自己和赵倩倩还有来往，顾磊第一反应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这人是自己老爹，要是别人，那……他暗暗地咬咬牙，决定最近赵倩倩的电话都不要接了！ “爸，我们回去再说，这事儿。千万不能让然然知道！”顾磊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低声哀求着自己震怒的老爹。 顾老爷子虽然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这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又能如何呢？他只能一声冷哼，掉头就走，算是把这事儿忍了下来。 顾磊也连忙跟了上去，重新去正厅，跪在了萧然然的身边。 “然然，你也别太伤心了，爸年纪大了，生老病死是迟早的事情，你以后还有我……”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顾磊终于决定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自己的妻子。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然然打断了：“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清楚。等会爸爸就要送去火葬场了，我想再陪陪他，你先别跟我说话。” 萧然然语气很轻，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但顾磊的心里骤然就觉得气闷起来。 他还不是觉得她可怜么，她却这么不领情！ 萧然然是萧军纪的老来女，她出生的时候她母亲的年纪已经算得上高龄产妇了，萧然然出声生没多久，她母亲就过世了，所以她从小就性格内向，不喜欢说话，在顾磊眼里，萧然然就是一块木头，这也是他当初不想娶萧然然的最大原因。 现在她的父亲又走了，想必心里一定是特别伤心的，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夫妻，顾磊看她明明很伤心却不言不语的样子，心里也很担心，只是这个木头疙瘩，实在是不识抬举！ 顾磊一气之下也干脆不再说话，夫妻两个默默地跪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从正厅门口望进去，倒也是看起来很和谐的一对夫妻。 外面喧闹的人群里，就有白家一行三个人，和刚刚进来的林乐。 他们一进门，都是先来正厅吊唁一下萧军纪，本来还安静的正厅很快就喧闹起来。 萧明明带着白老爷子和白成远白苏荷赶过来的时候，林乐后脚也刚好跟着过来。 平时稳步缓行的白老爷子脚步匆匆，几乎是跌撞着在白成远和白苏荷的搀扶下扑进了正厅里。 正厅里只有顾磊和萧然然夫妻两个，白老爷子一进门一眼就看见了正安详地躺着，身穿寿衣的老友，一辈子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他心中一痛，悲怆的大哭声立刻响彻了正厅。 “老弟，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就走了，你怎么就走了哇！” 萧然然立刻站了起来过去搀扶悲恸失态的白老爷子，只不过跪的久了，她起来的时候晃了晃。顾磊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但是很快被萧然然拂开了。 “谢谢。”她客气疏离地低声说，然后就去扶着白老爷子了。 顾磊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里的感觉格外地怪异。 萧然然怎么会突然间对他这个样子了。似乎比平时更加敷衍，难道是还在生气他来晚了？ 顾磊站在原地惊疑不定，心里叹气，有这么个闷葫芦一样的老婆就是这点不好，她想什么你永远不知道。永远都得猜来猜去！ 萧然然刚刚扶住白老爷子，就被白老爷子紧紧地抓住了手：“然然，我来晚了啊，你爸爸怎么会好好的就，昨天我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啊！怎么会这样啊！” 萧然然看着七十多高龄的白老爷子哭得像个孩子，满脸的泪水，心里的伤痛又被触动，眼泪也再一次落了下来。 她哽咽着摇摇头：“之前只是说有点不舒服，让他去医院他也不肯，昨天他还要去参加成安哥的葬礼。是我拦着没让去，他还发脾气，说明知道您家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情也没能去看看，怎么能不去……今天早上忽然就不行了，我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样的解释对着前来探询的亲友萧然然解释过很多次，可是这一次面对爸爸生前念念不忘的老朋友，萧然然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惶恐和委屈，没有像对别人一样客气，而是任由自己跟着痛哭起来。 白老爷子一听萧然然说的话。更是伤心，哭喊着就一头扑在了萧军纪的遗体旁。 “萧军纪，你比我还小啊，你怎么能死在我前头。你怎么能不等我来见你一面！” 白老爷子哭得老泪纵横，形象全无，悲恸的哭声更是感染得跟进来的萧家亲友纷纷抹起了眼睛。 白苏荷和萧军纪从来没见过面，但是现在也不由得眼眶发热，热泪滚滚。 林乐管不了别人，但是看到白苏荷也跟着哭起来。他心里也有些难过，悄悄地从白苏荷身后伸出手，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传达着自己的抚慰。 白苏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林乐，她的身体僵了一下，也顾不上回头，忙着和萧然然一左一右地扶着白老爷子，不让他真的扑到萧军纪的遗体上去。 她也不是没想过劝，但是白老爷子的伤心显而易见，不是她劝几句就能不伤心的，干脆让白老爷子痛痛快快哭一场，总比悲伤存在心里成了心结要好。 正厅里涌进来的人也跟着忙乱起来，萧明明和白成远虽然阻拦不住白老爷子这样的痛哭，但也要见机劝几句，其他人也有跟着哭的，也有忙着劝的，顾磊也走过来跟前来吊唁的人打起招呼，对别人的问候一一回答。 林乐虽然********都放在白苏荷身上，可是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抬起头来就看见向着他走过来的顾磊。 “林乐，你哥没来？” 顾磊话才出口，就觉得哪里不对，他顿时想起林海那一脸的伤来，按照林老爷子谨慎的性格，这个时候肯定是不会让林海出现在人前的。 林乐不知道顾磊和林海已经见过面，只是点点头：“嗯，我哥有点事来不了，我爷爷和伯伯他们明天一有空就会过来。” “嗯，谢谢你能过来。” 除此之外，顾磊也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又看向了白老爷子那边。 他和林家这个新回来的二少爷不熟，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这样的富贵闲人，和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他过来跟他说话一方面是出于自己作为半个主人的礼貌，一方面也是因为心里的惊讶。 从林海的叙述里，他是知道林海昨天才开车撞了白家大门的事情的，可是刚才看林乐的样子，似乎和这个他没见过的白家大小姐，并没有任何的芥蒂，反而有些亲近呢。 这是个什么情况，还有，林海为什么会去撞白家的大门？这个没问出来倒是有些遗憾呢，要不待会儿问问林乐？ 可是看见老婆萧然然满脸的泪水的一刹那，他什么心思都没了。 她对着他，不哭不闹，对着别人，倒是哭得像个孩子，难道说，对她来说，这些外人都比他这个丈夫还要亲近？ 还有，她对着他什么都不肯多说，怎么对着白老爷子就话多了起来？ 顾磊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萧然然这是怎么回事，她难道不知道她爸爸不在了，以后她是要依靠他的吗？ 不管顾磊心里的滋味对不对，也不管前来的人如何悲恸欲绝，伤心难过，萧军纪的遗体还是很顺利地被送到了火葬场，只是短短的时间里，曾经叱咤风云的政坛老将萧军纪就化作了一捧骨灰，被子女重新接回了家里。 当一切都重新张罗布置起来以后，天色也已经很晚了。 因为萧军纪在临海市也曾是位高权重的人物，所以第二天在萧家还要举行追悼会，所以前来的人都慢慢散去了，准备第二天再过来正式吊唁。 白老爷子痛哭一场之后，从听到萧军纪去世的消息之后就一直郁积在心里的悲伤总算是得到了纾解，整个人没有之前那样情绪崩溃了。 白苏荷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和白成远一起劝着白老爷子先回家去，第二天再来。 这么一场大悲之下，白老爷子的精神也有些不济，被他们一直劝着，也就答应了先回去。 白苏荷这才腾出空来跟萧然然说句话，之前萧然然忙着她父亲的火葬事宜，白苏荷也忙着照顾白老爷子，两个人居然都没正经交流过。 萧然然也才有空仔细打量白苏荷。 还是很年轻的女孩子，相貌清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如水，站在白老爷子身边一如那人当年的风姿。 萧然然眼神有些恍惚，成安哥的女儿啊，看来长相是随了她母亲吧，但是整个人的气质，还是能够找到她记忆中的那人的痕迹的。 白苏荷也看着萧然然，嘴唇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来的路上，她已经知道了萧然然是萧家唯一的女儿，也才三十多岁的年纪，有心叫声萧jiejie，可是她之前听见萧然然跟白老爷子说的话里是称呼自己父亲为“成安哥”的，这辈分，叫阿姨什么的合适吗？ 似乎是看出了白苏荷的尴尬，萧然然难得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你就是苏苏吧，你可以叫我声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