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那我就放心了
“都由我？爷爷你是说真的？” 林海霍然抬起头，幸福来得太快，他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惊愕。 林老爷子看看他的样子，转过身去，似乎是对他已经失望至极。 “既然你听不进去我的话还觉得是我们害了你，那就随你去，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但是我把话跟你说清楚，只要你把婚退了，那么从此以后，林家的一针一线，一切人脉资源，你都不要再动用了，你搬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吧，反正这个林家，一个仕途全毁的人也是撑不起来的，也就别连累你爸和你二叔——总之一句话，如果你还是坚持退婚，那你就再也不是我林长荣的孙子了！” 林老爷子捂着额头，说出了这番话。 林海刚才还骤然狂跳的心慢慢地又冷了下来。 这哪里是都由他呢？这难道不是和裴帧珑一模一样的威胁吗？ 他黯然不已：“爷爷，连您也要威胁我？” 林老爷子头也没回，苍老的脸庞上闪现出几许脆弱的伤感。 但是他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冷硬。 “你觉得这是威胁你……那就是吧。你能被我和裴帧珑这样威胁，那是因为我们都能威胁到你，你也不要觉得接受不了，如果你选择了退婚，那么这就是你以后常常要面对的处境，并且，林海，林家养你长大，给你最好的教育和资源，让你得到了常人奋斗几十年也未必能得到的生活，那是因为你是林家的子孙，是林家的希望……既然你现在觉得不自由，不想为你自己和林家做出任何的牺牲，那么，你也就不要再享受林家给你的任何权利了。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林海哑口无言。 听不到林海的说话声，林老爷子想了想。挥挥手打发他走：“好了你去吧，想好了来找我。” 林海心情沉重。 之前想着一定要反抗到底，现在选择权被林老爷子递到了他的手里，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纠结。 他不是二十岁出头的热血小男生。为了爱情可以什么都不要。他要好好想想。 在他走出林老爷子书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林老爷子的一声叹息：“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折腾个什么劲，玲珑那样的女孩子，你能娶到，是你的福分！” 林海默然了一瞬。还是快步走开了。 他折腾什么劲呢？他只是不甘心，自己第一次动了心的人，将来嫁给别人！ 林海走后，管家悄然走到林老爷子的身边。 主仆几十年，林老爷子做什么事从来不瞒他。 “老爷，您看，这婚事还要不要继续筹备？” 之前林老爷子命令家里开始筹备婚礼，选日子，宴客地点，客人名单等等。都是需要忙活的大事情，可是刚才老爷子和大少爷的争执，他也听得清楚。 要是万一大少爷想不开，非要退婚，那…… 林老爷子却很快给出答案：“继续。” “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不用再问了。” 他相信，林海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白苏荷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掉了。 眼前漆黑一片，她有些恍惚，这是哪里？ 她努力地撑起脖子。动了动，随手就摸到了坚硬的扶手，还有，一片温热的肌肤。 “啊！” 白苏荷一声低呼。如被火烫般地缩回了手。 “你醒了？”黑暗中有温柔的声音传过来，白苏荷僵了僵，有些晕晕乎乎的脑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 电影已经演完了吧？她看着暗淡的大屏幕想到。 “我睡了多久了？” 原本只是想要借着这个肩膀小憩一下下就好的，谁知道，心里一个松懈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抬手揉揉眼睛，也没有立刻起身就走。 这么安静的地方。刚刚睡醒的慵懒感觉还残留在她的身体里，她非常不想动。 林乐慢慢地收回自己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的手臂，看到她没有起来就走，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也没睡多久，最近累坏了吧？” 林乐悄悄地揉捏着自己的手臂，语气轻松：“电影看完了，接下来，我带你去吃饭吧？” 黑暗中身边的人没有回答，却有一双柔软纤细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臂轻轻地按压起来。 “先不急着走，我们就在这里聊聊吧。”虽然黑，但不是完全没有光线，白苏荷自然看得到林乐僵硬的动作。 她的心情很复杂，幸好这样的黑暗很好地掩饰了她所有的情绪。 这个人，是林乐，又不是林乐。 她想要关心他，却又怕给他错误的暗示。 林乐享受着白苏荷的按压，胸腔里的幸福甜蜜满满当当。 而他又不是傻子，当然希望这样的幸福甜蜜能多延续一会儿。 “好啊，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白苏荷不想怎么样，她只是在考虑着该怎么问，都问点什么。 两个人度过了沉默的几秒钟，白苏荷才找到了话题的突破口。 “林乐，你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得出来是被人打得。” 林乐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的笑声在空旷的放映厅里回荡起来。 “这个啊，我和林海发生了点矛盾，我打了他两拳，他回了我一拳……就是这样，没事的，你看，我还占便宜了呢！” 白苏荷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望向似乎得意洋洋的林乐：“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你为什么要打他？” 如果是之前，听到白苏荷这样问，林乐一定会怀疑，白苏荷是不是对林海产生了好感，是在为林海抱不平，可是现在他却很确定，白苏荷这是为了他。 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也没有做了事情不留名的雷锋精神，跟白苏荷实话实说了：“当然是因为他撞坏了你家的大门啊。你以后是我的女人了，他这样欺负你那就是在欺负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话音刚落，林乐就感觉自己的胳膊上乍然疼了起来。他“哎呦”了一声，却闭了嘴没有痛呼出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白苏荷有些恼怒的脸。 白苏荷狠狠地拧了林乐这一把之后，才松开了手：“胡说什么，我昨天才认识你！” 林乐瘪了瘪嘴。有些委屈，才认识的人，你会这么拧吗？ 在她心里，还记得自己是那个林乐吧？ 确实，黑暗可以掩盖很多东西，不知不觉间，白苏荷似乎忘记了这是林家的二公子林乐，而不是她的好友林乐。 “林乐，你在林家过得开心吗？” 白苏荷有些伤感地问。 他已经忘了过去，忘了从前。那么他现在有一个背景显赫的家庭，有他曾经向往过的父母，只要他过得开心，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从前的那些日子，林乐过得也那样艰辛，打打杀杀，她每每想起也是提心吊胆。现在这样的身份转换，从某些角度来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林乐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看着放映厅黑黑的天花板。 开心不开心呢？ 他没有想过。 在回到林家的这些日子。他忙着伪装自己，忙着暗地里关注白苏荷，心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充满了愤怒和无奈，哪顾得上开心不开心。 可是现在么…… “算是开心吧。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会更开心的。” 林乐厚着脸皮说。 他在黑暗的掩饰下，不断地给自己催眠：我已经什么都忘了，我只是对她一见钟情的林乐，遇见自己喜欢的姑娘，勇敢追求的林乐！ 可是白苏荷没有再恼怒地反驳他。只是沉默了好一阵子，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 林乐知道自己忽然消失，她的记忆又没有真的消失，会担心是肯定的，可是现在从她口中听到这句放心，他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 可是白苏荷没有再说什么，在黑暗中站了起来：“走吧。” 说完就顺着微弱的光亮往放映厅的门口走去了。 林乐赶忙也站起来跟了上去，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白苏荷！” 微弱的光亮里，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回头看着她，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见轮廓。 他心里更有些慌张：“白苏荷，你放心什么？是放心我过得好不好，还是放心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白苏荷却能清晰地看见林乐迎着微弱的光亮那双明亮生辉的眼睛，带着那么明显的期盼。 她恍然想起从前的林乐。 他那样桀骜不驯，却对她那样照顾体贴，很多时候，比许峻都要照顾她的感受。每一次她遇到难处，也是他站在她的身边，义无反顾。 可是他唯独没有像眼前这个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时时刻刻把对她的心意明明白白摆在她的面前。 她后来想过，林乐或许对她有些不一样，或许是多于友情但不到爱情的感觉，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她的生命太过复杂，还带着她和许峻奇怪的命运。她或许再也不能爱上一个人，或许再也不能拥有一份美好的感情。 命运把她送回这里，或许只是为了让她看清楚前世那些残酷的真相，然后心甘情愿地闭上眼。自从揭开这残酷的种种，她再也不认为这莫名其妙的重生只是为了让她获得幸福的人生。 她追寻的幸福已经支离破碎，何必再牵连无辜。 更何况是现在忘却前尘的林乐呢？ 她转过头去，不忍心看那双明亮的眼睛暗淡下去的样子，可是该说出口的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林公子，我们才认识第二天，我对你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呢，随口说说而已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林乐立刻就感觉到了这种又开始拉开距离的生疏感。 可是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白苏荷就已经继续往前走了，高跟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放映厅里回荡，似乎敲击在林乐的心上。 林乐心头一慌，快步跟了上去，在快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再次抓住了白苏荷的手。 “白苏荷，你……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但是这一次白苏荷就没那么好对付了，她坚决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林乐分辨得出白苏荷的情绪，所以他也没有再强硬地不放手，他记得许峻那样死死拽着白苏荷不放的讨厌样子。 白苏荷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来：“林公子，谢谢你今天带我来看电影。但是，你知道的，昨天是我父亲的葬礼，其实我是没有什么心情出来约会的，况且，我也并没有想要跟别人交往的意思，所以，很抱歉，得让你失望了。” 林乐攥了攥手心，有些怅然若失。 白苏荷会拒绝，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原本是想着两个人都有新的开始，可是现在白苏荷却还是那个白苏荷，她又怎么会轻易就答应和他在一起？ 只是牵过她的手，就开始不由地留恋那样的感觉，想要一直牵着走下去。 他很快重新微笑起来：“没关系的，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知道让你这么快接受一个陌生人是强人所难，但是以后，你会慢慢了解我的真心的……如果你觉得累了，那我就送你回去吧。” 他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不急，来日方长，现在，他还是陌生的林二公子呢。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把林乐的钱包送了过来。 顺便还跟白苏荷夸了林乐几句：“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呢，你男朋友为了让你多睡会儿，还特意包了场呢！” 白苏荷不由地惊讶地看了林乐一眼。 难怪他们在里面呆了这么久，都没有工作人员出来赶人呢。 她的脸有些红了，可是看看林乐笑眯眯的样子，否认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可能是真的。 只是林乐的这一片心意，她真是觉得莫名其妙啊。 走出了电影院，林乐还是看了看时间：“苏苏，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你去吃完饭再回去吧？” “不用了……”白苏荷下意识就要拒绝。 林乐却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车里，长眉一扬：“你是想饿着肚子回去让我内疚吗？哪有约会不带女朋友去吃顿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