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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下八门里土夫子

    世间难事均可办

    佛爷失手亲人散

    往事一去不复返

    古语有云,世间有三百六十行,各得其所,各执其能,每行有每行的规矩,每行有每行的状元。而在这三百六十行当中,有七十二行捞的是偏门,走的是见不得光的路。

    土夫子,就是这七十二行中最损阴德的一行。

    相传,土夫子当中分为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卸岭力士以及搬山道人四派,而最早出现的摸金校尉,可追溯到三国时期魏军曹营当中。

    时至今日,2000多年过去了,随着时代的变更,朝代的交叠,无数的王室贵族的大墓已被盗掘的七七八八,有的保存上算完好,有的早已毁于一旦,有的是聚众发掘,有的是军阀轰山,不管怎么样,在进入21世纪以后,土夫子这一行已经走入了没落,甚至很少有人会谈及,甚至记得土夫子这一行当了。

    …………

    十月初,初秋。下午四点十分。

    原本应该是秋高气爽的日子,不知怎地,天气突然冷的出奇,街上的行人早早的穿上了棉衣,走在街上不时可以听见有人咒骂,“这该死的天儿,要冷死人吗?”

    天津,沈阳道,全国都有名儿的文玩市场。这是所有顽主的天堂,这里很杂,古玩、玉器、菩提、金刚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在这里找不到的。只要你想,在这里甚至你可以淘得到“冥器”。

    不过,此时的沈阳道已经过了赶集的时候,喧嚣吆喝、讨价还价的人群早已散去,很多商铺都已经大门紧闭,只有零星的几家仍在开门迎客,秋风扫落叶的萧条,代替了此前繁荣,如此景象让人不由得在心底更是升起来一丝寒意。

    一阵风吹过,空气中最后的那点热乎气好像也被带走了,一个年纪在五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不由得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真他妈的冷!”然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了甄品斋的门前。

    甄品斋,这是沈阳道最大的古玩文玩商铺,成立于民国期间,店面虽然不大,但是资历和名声,以及行业内的地位,那是无人可以取代的。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甄品斋过过眼货,价值至少会翻上3倍。如今的甄品斋已经传到了第三代,老板姓陈,叫陈天明,不过,行内的人都叫他陈掌柜,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大号。陈掌柜眼睛不好,天生视力较弱,但是他的鼻子却是天生的灵敏过人,一件古物只要是他闻一闻便知道它的年份、朝代、出土的地方,当然,真假也是一闻便知。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这几年古玩瓷器、文玩玉器市场开始走了下坡路,甄品斋也做起了另外一个生意,“鬼市”!

    所谓“鬼市”,自然是见不得光的,当然也不是“人”可以参与的。虽然听着挺悬,但其实说白了,也就是黑市。而在这里交易的,不仅东西包罗万象,连交易的人也是无迹可寻。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是带着同样的白色面具,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袍,卖家将自己要出售的东西与价钱写在牌子上,而买主不可以还价,只要你觉得值,双方一握手交易就算达成,而陈掌柜从中收取30%的佣金作为利润,交易的全程是不可以说任何一句话,一旦有人出声或者发出一点声音,立刻就会被请出鬼市,至于他的下场,多半是人间蒸发,下落不明。

    这个男人在这个时间来到甄品斋自然是冲着“鬼市”而来。

    他轻轻的扣了三下门,“当当当”!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一个小姑娘打开了门,“请问你有事儿吗?”

    这人微微一笑,说道:“人间世鬼先知,万里路寻此道!千金散鬼办事,世间事均在此!”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又四下的看了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请跟我来吧!”

    进了甄品斋,小姑娘带着这个男人东走西拐来到了后院的一口枯井边上,只见她伸手拉起了井边上的一块木板,一阵寒气伴着一股子霉味涌了上来。那个男人不由得捂了捂鼻子,小姑娘见状微微一笑,说道:“还有十分钟就开市了,请吧!”

    男人看了一眼脚边的台阶,拱了拱手说道:“辛苦了!”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沓钞票塞在了小姑娘的手里,转身便下了台阶。

    小姑娘年级虽小,却似见惯了这种场面,她完全没有拒绝这个男人给的好处,笑盈盈的将这沓钞票揣进了怀里,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之后,将木板归位后,转身离去。

    …………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你希望它过的快点的时候,你往往会觉得度日如年,而当你希望它慢一些的时候,它却穿梭飞逝。

    转眼,六个月过去了。

    东北,沈阳。

    作为老工业城市,沈阳这座城市在经济发展上,可以说一直算的上是东北地区的首位。繁华的街道,与灯红酒绿的景色,吸引着很多人慕名而来的同时,也让很多人也遗憾而去。

    初春的四月,这个季节在沈阳来说是很尴尬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早上的时候你可能还看到很多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穿梭在寒风之中,可是一到了中午,你却可以看到满大街的短裙长腿,肉隐肉现,这或许就是东北春天的独特魅力。

    我叫刘天一,是土生土长的沈阳人,我爱这座城市,说实话也从没想过要离开它,更准确的说,是直到我爷爷离世前,我都没想过要离开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儿。

    如果说我这一辈子要是认真的佩服过谁,或者说正儿八经的拿谁当偶像的话,那我爷爷绝对算是一个。我爷爷叫刘军校,一九二几年生人,具体时间是哪年我记不得了。我父母是勘探院的科考人员,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因为一次地质勘探任务时,探洞发生了剧烈的坍塌,因公殉了职,所以打我记事起,我就跟着我爷爷生活在一起。

    听我爷爷说,他以前家境很好,因为太祖公是个手艺人,赚了很多钱,在当时算得上是十里八乡的首富。不过,在传到他这一辈的时候赶上了“一个十分特殊的时期”,打地主,斗土豪,家里除了土地照例充公之外,稍微值钱点儿的细软之物几乎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唯一留下的,是我爷爷藏在门后地砖下面的一本叫做《覃龙秘术》破书。这本书我小的时候爷爷曾经给我看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我只对圣斗士星矢感兴趣,至于这种连书页都发黄的老黄历,我实在是没什么兴致。自打那之后,我也再也没见过这本书。

    在我看来,我爷爷的生存能力可以说是异于常人的,在熬过了批斗那几年的艰苦日子后,他为了生活卖过早点、煮过炖肉,最后竟然开起了一家名叫“德意轩”饭店,更是凭借着自己的一手好菜,在当时的盛京创出了一番名堂,城东刘二爷的名号,也越来越响,想吃他做的菜,那您得提前预定。不过,有其父却并无其子,我父亲对做饭确是一窍不通,无奈之下,我爷爷只好把饭店盘给了他的徒弟,自己则归隐市井,终日与我在一起。

    在我的记忆里,年迈的爷爷像极了83版的洪七公,国字脸,雪白的头发,雪白的胡须,见人不笑不说话,和善极了。老爷子也是待不住的人,闲来无事的时候,他经常会穿上一身藏蓝色的道袍,一缕白髯散落胸前,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站在太清宫的门前摆摊,给人算卦卜命,观测风水。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爷爷是真会算,还是纯纯的胡诌瞎蒙的,可您别说,每一次都让他说的很准,因此还得了一个刘半仙的名号,在那一代还享誉盛名。听爷爷讲,他所学的卜卦之术都是来自于那本《覃龙秘术》,虽然我对那本书有点兴趣,不过,想起上面竟是看不懂的文言文就望而生畏了。爷爷也不强迫我学这门手艺,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他就会教给我一些占卜问卦、风水玄学的事情。我那时候很小,对于一些好玩儿的事情,比如看面相,观察表情,揣测心里这些事情很感兴趣,可是一涉及到复杂的周易推算就有点打瞌睡的意思。不过,现在想来,那段时光,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了。

    好景不长,我跟爷爷在一起长到了十六岁,我本想辍学除外打工,看一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可是谁知道他却把我交托给了另一个人,也就是我的师傅——段叔。而我跟段叔走的那一天,正是我的生日。

    段叔是京城人,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他,正儿八经的四九城里数一数二的佛爷,人送外号——千手段。“佛爷”这个词最早就是来自于京城。那是对小偷的别称,也属于行话的一种。我国自古就有三百六十行,不过,在这三百六十行里,有八门手艺是见不得光的,行里的人也叫他们外八行,或者下八行。佛爷就是这外八行里的其中之一,讲究的就是摸、拿、顺、窃、取,摸财不摸命。

    您还别说,也不知道是我爷爷看出我有做佛爷的天分了,还是段叔真有本事,没几年的功夫,我在京城里小有了名气,顺了几件大货之后,得了一个八手刘的名号。不过,常言说的好,猪可肥的宰,鸟可露头的打,就在我刚出世没几年的功夫,就折在了一次活儿上,倒不是我手艺不行,而是段叔身边有人做了内鬼,结果那一次,我们几乎连锅都给端了。由于金额比较大,我一下子就关了10年。

    而今年正好是我刑满出狱的时候,不过,我听说我爷爷已经不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