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从未消失的父亲

    那晚，乔恩做了个梦，梦到了那女孩的父亲。他并没有看清那男人的脸。那个男人穿梭在战火中，身上的战甲已成废铁，在黄昏的战火中奔跑，怀里是一个酣睡的婴儿。压抑阴沉的暮光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清晨醒来时乔恩已是一身汗。

    接下来的几天，乔恩的眼神总是时不时飘乎。一天正午，工作之闲，乔恩穿上高原衣，带上自己用废旧装备稍稍改造的一个小玩具，跟雅光说：“我出去逛逛。”

    又见那个熟悉的小木屋，乔恩驻足呆望了一会，迈向它。

    轻叩木门，门一开，女孩灿烂的笑脸就印在了乔恩眼里。

    女孩用小手拉着乔恩进了屋。乔恩很开心女孩没有怕自己。乔恩环顾木屋，并未见老人身影。

    “你爷爷呢？”乔恩温柔地问。

    女孩指了指远处的山峰，乔恩注意到了墙上那把猎枪也不见了，也就知道他是去打猎了。

    女孩盯着乔恩的胸膛处，很认真地盯着，像是在确认什么。乔恩有些疑惑。女孩突然跑向里屋，接着是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那翻找声结束了，女孩竟然带着一个破旧的军帽走出来，笨拙地带着天真笑容地对着乔恩行了一个军礼。

    “…..啊….这是？”乔恩更显疑惑。

    “爸爸说，看到这个标志就要行礼。”女孩指着乔恩的胸口。

    乔恩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是万盟国通用徽章，那是两个月前秦木寄来的，连同那份折磨了他这么久的救世组征召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着徽章出来，难道是最近发呆的时候拿出来的？

    “不过，你提到了你爸爸？他不是在你婴儿的时候就……”乔恩发现自己的话不对劲，忙收敛住。

    “爸爸一直都在啊。”女孩依旧笑着。转身又跑回里屋，这次，他搬出了一台小型的时光记忆机。乔恩顿时明白了———那个父亲，在生前用自己的记忆模版为女孩留下了一个电子版的自己。女孩开心地把机器递到他面前，乔恩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打开了开关。一个全息投影渐渐凝聚，汇成了一个人形，乔恩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悲哀又伟大的父亲。

    “爸爸，我交到一个新朋友。”女孩对着那个投影说。那投影转过头来看向乔恩。

    乔恩看到了他的眼睛，这眼睛，这让人难以描述的双眼。如此坚韧，如此厚重，像一个丰碑伫立在你眼前。乔恩傻住了。

    “请您告诉我，告诉我先生！为什么要参加那场战斗。”乔恩一恍惚，不知道搭错了哪一根神经，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在吼，他是在女孩恐惧的眼神中看出来的。

    投影凝住了，那是对话超出信息处理范围的表现，机器终究是机器。女孩夺过机器，眼角有泪痕，站在那里。

    乔恩回过神来，忙连说着抱歉，手脚显得很局促，直到女孩眼里的泪光渐渐消失，乔恩才冷静下来。他想起了自己做的小玩具，在包里翻找了一会，将一个可爱的小雪人机器送到女孩手里。女孩捧着机器，看着。乔恩轻轻打开了雪人头顶的小开关，五颜六色的光就从雪人身体里流淌了出来，照着女孩的笑脸。

    一个漫长的下午，乔恩和女孩的笑声荡漾在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