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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大发现》(六十二)

    卷五:发现了《周易》学术

    第四章:《易传》后的“易学”,是对《易经》(今本《周易》加易传)的学术

    第六节:两汉对今本《周易》和《易传》的总体说法

    一.汉代对《易经》(今本《周易》加《易传》)的总体说法

    两汉时期,对今本《周易》的产生及内容又有了新的说法。

    西汉孔安国作《尚书·序》里说:“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由是,文籍生焉。”

    这里对“八卦”的说法,与《系辞传》里的说法相同。

    孔安国作《尚书·序》又说:“八卦之说,谓之八索……先君孔子生于周末,睹史籍之烦文,惧览之者不一,遂乃定《礼》、《乐》,明旧章,删《诗》为三百篇,约史记而修《春秋》,赞《易》道以黜八索,述职方以除九丘。”

    孔安国西汉人,孔子后裔,司马迁从孔安国问故。孔安国以治《尚书》为武帝博士。从《尚书·序》文来看,孔安国还是能分得清“八索”与《易》的不同。才说出先君孔子赞《易》道以黜八索的话。历史上孔子确实是阐述《易》(《周易》)的义理之学,而排斥把《易》当“八卦”筮术看待。虽然孔安国也认为伏羲始画八卦,但还没有妄说《易》(《周易》)与“十翼”是文王与孔子创作的说法。

    司马迁所作的《史记》里对《周易》的产生,已有明确的说法了。《史记太史公自序》里云:“余闻之先人曰,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夫《诗》、《书》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

    这到司马迁时,已把前人说的“伏羲始作八卦”,纳入到《易》里,称“易八卦”,“八卦”却成了《周易》一书里的东西了。司马迁的这种说法,对后世造成了极大的误解。而司马迁又明确落实《周易》是西伯(即文王)拘羑里推演出来的。这就是把《周易》落实到周文王头上的最早说法了。

    在《史记日者列传》里以善卜者司马季主之口说的更详细:“自伏羲作八卦,周文王演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

    《史记》里说的“伏羲作八卦”,是抄袭《系辞传》里的错误说法而已。《史记》里说的“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同样是在《系辞传》说法基础上的演义化。《系辞传》里只是说“《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易》之兴,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

    而并没有说是谁作了《易》(即《周易》)。可到司马迁却把《周易》一书的创作权给予了周文王。并且通过《史记·日者列传》里以善卜者司马季主之口说“周文王演三百八十四爻”这种说法,足以说明司马迁所看到的并认为的《周易》,是今本《周易》而已。

    《史记》里不但把《周易》(《史记》作者所认为的《周易》,是指那部卦爻式的《周易》)一书说是周文王创作的,而且也对《易传》(“十翼”)给于明确的说法。《史记·孔子世家》:“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

    这司马迁不但把“八卦”归到《易》(指《周易》)里,而且把《周易》里的六十四卦爻辞归属于周文王的创作,又把《易传》(司马迁时还没有出现的《杂卦》、《序卦》)著作权授予了孔子。由此有三位圣人创作的一部“易经”,被司马迁神话般的造出了。由此三位一体(即“八卦”、“卦爻辞”、“易传”)的一部“易”,成为帝国里的“经”之首。故到班固作《汉书》,就对《易》(指《易经》,即今本《周易》加“十翼”)产生的说法更具体化了。

    《汉书·艺文志》云:“《易经》十二篇,施、孟、梁丘三家……《易》曰:‘宓戏氏仰观于天,俯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至于殷周之际,纣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以诸侯顺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可效,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孔氏为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圣,时历三古。”

    班固所说的《易》,已不同以前出现的《易》称了。班固所说的《易》的内容,即所谓的“卦符号”、“卦爻辞”、“十翼”这三位一体的《易经》内容了。实际就是今本《周易》加“十翼”(《易传》)。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圣,时历三古”。又说明了认同前人说的“伏羲始作八卦”的说法,把认为那部卦爻辞《周易》里的“卦爻辞”是周文王创作的,把《易传》里的十篇内容(“十翼”)归属于孔子的创作。所以到东汉的班固说《易》(今本《周易》加“十翼”)时,“上下篇”、“十篇”、“三圣”、“三古”的说法都出现了。这些两汉时期里对《周易》的说法,真如顾颉刚在他的《古史辨》里说“三皇五帝古史系统是由神话传说层累地造成的”这种说法相仿。可说两汉时期,对《周易》一书产生的说法,具有演义性。到班固是说文王重《易》六爻,作上下篇。这“上下篇”的说法出现了。说孔氏为之《彖》、《象》等之属十篇,这“十篇”的说法也出现了。到班固吧《易经》(今本《周易》加“十翼”)打造成“人更三圣,世历三古”的经典说法来。“三圣”就是伏羲、文王、孔子;“三古”就是上古、中古、今古。并且又明确指明这部三古与三圣创作的《易》是十二篇内容所组成。

    “《易经》十二篇”,说明《易经》的内容共有十二篇。是哪十二篇呢?就是《汉书·艺文志》所言:“至于殷、周之际,纣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以诸侯顺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而效,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孔氏为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

    即这段里所说的“作上下篇”加“之属十篇”,岂不是共“十二篇”么?

    《汉书·艺文志》里所言的“《易经》十二篇”,实乃就是《周易》加“十翼”(即《易传》)这两种内容。汉时把今本《周易》一书里的内容,分为上下篇(汉以后又把今本《周易》里的内容分为“经上”与“经下”的称法),《周易》一书内容变成了上下两篇的称法(如《艺文志》里所言的是文王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再加上所认为“十翼”(《易传》)里的十篇内容,总共十二篇,这就是《易经》十二篇的内容。

    把一部《易》说成是经历三位圣人,三古之世才创作完成,这《易》道能不深么?不过班固把这《易》道,归为天人沟通之占,未免有点亵渎“圣人”之举了。

    汉朝终于把“卦画”,“爻辞”(实乃今本《周易》)“十翼”扭合为一体,而尊奉为《易》经。并赋予《易》神圣的地位,《易经》被汉帝国神圣化、政治化。《易》在汉帝国被尊奉为五经之首,五经成为帝国意识领域上的统领地位。

    自此“人更三圣,时历三古”成为《易》之经典与权威说法,而后来的王朝里大抵遵循汉时的说法。

    由此一部《易经》产生的时间及创作者和内容给打造完毕。由此《周易》一书的称谓也就开始混乱了。

    二.汉代对今本《周易》是部什么书的有关说法

    《汉书·艺文志》里说:“《易》曰:“宓戏氏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至于殷、周之际,纣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以诸侯顺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而效,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孔氏为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圣,世历三古。及秦燔书,而《易》为筮卜之事,传者不绝。汉兴,田何传之。讫于宣、元,有施、孟、梁丘、京氏列于学官,而民间有费、高二家之说,刘向以中《古文易经》校施、孟、梁丘经,或脱去“无咎”、“悔亡”,唯费氏经与古文同。

    这里说的“文王以诸侯顺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而效,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和“秦燔书,而《易》为筮卜之事,传者不绝”,无疑说明《周易》一书在汉人眼里就是卜筮之书了。

    《汉书·艺文志》说:

    “蓍龟者,圣人之所用也。《书》曰:“女则有大疑,谋及卜筮。”《易》曰:“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善于蓍龟。”

    “是故君子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问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向,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及至衰世,解于齐戒,而娄烦卜筮,神明不应。故筮渎不告,《易》以为忌;龟厌不告,《诗》以为刺。”

    “杂占者,纪百事之象,候善恶之征。《易》曰:“占事知来。”众占非一,而梦为大,故周有其官。”

    这上所引《易》(引《易传》内容)的说法,显然把《周易》当成占筮理论引用了。

    如《汉书》说费直既擅长占卜,又“徒以《彖》《象》《系辞》《文言》十篇解说上下经”,而十分重视义理。由此说表明汉易学家眼里《周易》是个可筮可理的书。

    又如西汉象数筮术者用于占筮学说的代表,创始者孟喜,集大成者京房。他们却也能从理的一面去解释今本《周易》。

    大抵在汉人眼里的《周易》,如《易传·系辞》里的说法那样去看待,即亦筮亦理的看待《周易》。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

    “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

    “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八卦而小成。”

    汉“象数易学”小结

    无论如何说汉代的易学(《周易》学术),是个承前启下的作用。汉代易学既是个庞杂混乱,又是个筮理混淆之说。

    汉易学既扼杀了真实孔子的易学思想,又扼杀了战国义理释解《周易》的萌芽。

    自先秦时期《周易》一书在社会上出现后,就出现了两种指向并运用于社会和生活之中。

    一种是史巫以《周易》里所用的六十四个画符号,而派生出“象”并成为筮卜的方法与工具。在史巫的眼里把《周易》一书也看成筮术上不可分割的内容,把《周易》一书里的文句当作卜问吉凶的繇辞而运用了。

    另一种是学界里把《周易》一书作为义理之书运用,用于指导社会与人生。

    西汉是经学时代开始,《易》(《周易》加《易传》)做为五经之一,儒家经书上升为帝国意识形态里的统治地位。而经学里引出了阴阳灾异学说,阴阳灾异学说催生了汉象数《易》学。

    两汉是象数《易》学发展的时期,所谓“象数易”实是筮术占验体系里的东西(但到东汉后期才从“象数筮术占验易学”里分离出“象数义理易学”,即用象数内容来释解《易》经)。自孟喜创出“卦气”体系,京房在此基础上推出八卦分宫纳甲筮术,结束了先秦以来以《周易》文辞比类人事吉凶的历史。

    两汉的典章书籍里,不凡引用《易》里的文句,用于直接说理。从引述“《易》曰”的内容来看,既有《周易》里的文句,也多有《易传》里的文句,但统称《易》曰。自汉把《易传》说成是孔子创作而与《周易》一书合二为一,上升为经,称《易》经。自此以后所谓的“易学”是对“易经”(即《周易》加“十翼”)的学术研究,不单是对《周易》一书了。自汉时就混淆了《周易》与《易传》两者的概念,言《易》不分《周易》与《易传》(十翼)。

    两汉最大的成果是象数筮术占验,而对《易》经的注释出现在东汉后期,而此时开辟了以“象数”来注释《周易》与《易传》,即称为的易学(《易经》的学术文章)。从对注释《周易》里的内容来看,已与《周易》的思想不相符。

    虽然两汉象数筮术占验易学发达,但学界里已然照旧把《周易》当成义理之书引用运用,两者并无冲突与矛盾。这正是《周易》原创文辞与史巫从中衍生出的八卦筮术所造成的特殊历史现象,而不明事理者非把“象数”与《周易》一书拉扯在一起。现在一些学者说什么,“象数是《周易》的原理和学理,《周易》是象数的具体应用。”这是没有弄懂《周易》,也把原创的《周易》与衍生出八卦筮术两者混淆在一起了。

    更因有了汉象数易学中的“八卦”筮卜说与“象数”释《易》说,而更对《周易》一书性质混淆不清。因为汉象数释《易》的影响,把《易》经(《周易》加《易传》)包裹的越来越神秘了。

    总之、汉代象数易学,不过是以“八卦取象”、“数字(九六)爻位”、“阴阳互体”、“月建卦气”等等,这些汉人总结八卦筮术上的学说和发展的“天学”神秘思想一股脑的用来解释今本《周易》里的每卦内容。自此今本《周易》变成无所不是的一部天书了。

    两汉象数易学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特别体现在对《周易》的注释上影响至今,无不是以象数来解释《周易》,只是孰轻孰重而已。

    纵观西汉“象数易”,虽然称“象数易”,而那个“易”已与《周易》的“易”无关了,并不是解释《周易》的,实是运用新的天学、阴阳五行、灾异说与八卦学上的“象数”结合,而产生出新的八卦学说,目的是欲建“弥伦天地,无所不包”的天地认识模式。这种“象数易学”与先秦的《象》、《彖》等“易学”不同了。汉“象数易学”更是远离了《周易》原创一书的思想。

    汉“象数易学”与原创《周易》实没有什么关系了,汉“象数易学”不单单是以今本《周易》的卦象、卦爻数来诠释八卦筮术,以占断人事吉凶。而是以“八卦”衍生出以卦气、阴阳节气、天学为一体的宇宙模式,重在探究宇宙与人类之间(天人之间)阴阳灾变与天人感应,其目的是引向政治,而指导政治。这从董仲舒、京房、刘向的奏章用阴阳灾异、卦气说政治是一清而楚的。汉“象数易学”并不等同于“末流”的算卦之学,在当时是思考把握的是国家前途命运之学说。从殷商到西汉,无论龟占筮卜还是八卦卦气与阴阳灾异学说都是要决策于国之大事为目的。可以说在两汉产生的阴阳灾异与“象数易学”是当时认为的是最前沿的“科学”学说,当然在今天看来,不但不是科学,而是迷信的巫术之说。

    总之,汉代易学可摡括如下几个方面:

    ①汉代编汇了《易传》,提高了《周易》的身价,自此也偏离了《周易》思想本义去释解的开始。

    ②由今本《周易》里的那套卦符号产生了宠大的象数占筮学说,使《易经》学术(易学)陷入神秘的文化黑洞。

    ③由象数学说而释解《周易》,行成了与原创《周易》思想上风马牛不相及。

    ④汉人对《周易》一书产生和作者的说法,是拉大旗作虎皮,目的是神化《周易》而已。

    ⑤汉代对今本《周易》一书总体看待,无疑看成是个亦筮亦理的性质。

    ⑥京房创八卦纳甲筮术既是搭好了后世八卦算命的舞台与表演内容,又是有意或无意将《周易》文辞脱离于八卦算卦之术,使《周易》脱筮入经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这无疑又是京房的功绩。

    ⑦自汉武帝独尊儒术后,易学内容不单单是对今本《周易》学术研究,而且是包括了《易传》内容。帝制时期的易学,无疑是对《易经》(《周易》加《易传》)的学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