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天使之间的对话
走在悠长而昏暗的隧道当中，老妪慢慢向前走着。 每当她前进一步，在她身旁原本昏暗的隧道岩壁上，便会突然亮起一朵摇曳不定的火苗，将隧道照亮。 火焰燃烧着，在每朵火焰当中，还隐隐可见有或人形、或兽形的黑影在其中闪烁，不断歌颂着蕾娜亚。 隧道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她就是这么慢悠悠的走完了数公里长的昏暗隧道，在身后留下无数朵摇曳的火焰。 隧道的尽头，一处宽广的洞窟当中。 在无尽温暖的光明笼罩之下，奇花异草吹拂不定，一切都犹如梦幻。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达令兹娜，身材柔弱，看似似有所感的睁开了眼睛，银白的瞳孔当中，满是平静。 “你来了。” 她的声音清冷，宛如细碎银铃，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在她的注视下，老妪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在出现在达令兹娜面前之后，老妪的身体突然开始一阵扭曲起来。 原本丑陋不堪的老妪，居然迅速显现成一位身穿赤红色衣裙的冷傲美女。 她的身材高佻，体态优美，面容与达令兹娜相仿无几，但还是很明显与达令兹娜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达令兹娜的面容始终温婉从容，而蕾娜亚则是高傲而威严，两者一水一火，纵然外貌一般无二，但气质的差别，却让他们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有些日子不见了，我亲爱的姐妹。” 蕾娜亚轻笑着，在说道“亲爱的姐妹”时，她的语气可以加重，语气当中略带嘲讽。 …… “自从十几年前至今，我们便一直不曾见面了吧。” 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高佻女子，达令兹娜轻启玉口道。 “你变了，蕾娜亚。” 高佻女子冷笑道。 “你又何尝没有变呢？阿莎。” 阿莎，这个曾经被达令兹娜所使用过的名字，从蕾娜亚口中说出来，却是带上了特殊的味道。 达令兹娜摇了摇头，温声道：“我现世的名字是达令兹娜，也为西黛亚·盖亚尔，阿莎这个天使之名，我已经不可再在现世使用了。所以，此刻站在你面前的，只是魔法师达令兹娜、人类西黛亚·盖亚尔，并非天使阿莎。” 听到达令兹娜的话，蕾娜亚嗤之以鼻道：“你为阿莎，亦将永为光明之使者阿莎，待我毁灭吉尔珊迪亚王国之际，你也当与我一同回返天国，重新恢复你阿莎之名。” 两人虽然理论上都是反目成仇的敌人，但在此刻，却丝毫不见其有什么敌对态度，反而更像是两人在闲谈。 或者说，是因为本身是并非凡人的天使，所以，其想法、视角都与凡人截然不同吧。 它们本身就是象征着世界基石之一的天使，是维护整个世界秩序稳定的超凡存在，很多东西，常人无法理解，但在它们眼中，却毫无秘密可言。 无论是命运，还是什么。 达令兹娜沉默了，良久，她低声道。 “你不会成功的……不会……” “我必定会成功的，阿莎，你不要忘记，我等所尊奉的，是神谕！” 蕾娜亚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并且，在说道神谕之时，她的语气刻意加重的强调道。 达令兹娜沉默了。 神谕，简单来说，就是神所说出的话、神所颁布出的旨。 这是一般意义上的看法，但在达令兹娜这类天使看来，它们却很清楚神谕是什么。 在魔法意义上，神谕，就是开口成宪的神所颁布的旨意。 这道旨意，是一旦说出，便已经深深镶刻在整个世界运行规律之下，无可动摇的命运。 任凭你如何挣扎，也只不过是在既定的命运上渐行渐远而浑然不知。 被神谕认为会犯下杀父娶母之**行径的人，纵然从出生起便遗弃在山谷当中，也终将会犯下杀父娶母的罪恶。 被神谕认为将来会引发王国灭亡的未出世婴儿，即使被火焰灼烤，也能幸免于难，并最终因为自己的爱情，而导致那场引发众多上古英雄争斗的十年史诗战争。 神谕的威能是如此的伟大，以至于，它甚至是连神灵本身，都无法违抗的宿命。 也正因为如此，神谕，才之所以是神谕，能被更改的，便不会是神谕了。 所以，如果蕾娜亚无法被斩杀的话，无论如何，她都必将毁灭吉尔珊迪亚王国，因为这是既定的宿命。 反之，如果要阻止蕾娜亚的话，也只能是被吉尔珊迪亚王国的国王用圣剑将其斩杀才行，除此以外的一切方法，都将不可能实现。 达令兹娜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赫旦历128年，富有且家庭和睦安康，名为大卫伯的长者迎来其百岁寿辰，并与此同时，他的第一百子约翰那降世，但其幸福之态却招致告罪天使的怀疑。告罪天使向圣灵质疑其信仰，认为大卫伯的信仰，都是因为他的生活安康而幸福才如此坚定，一旦剥夺走他的美好生活，他便会立刻抱怨、甚至诅咒圣灵。为考验大卫伯的信仰虔诚与否，圣灵先后令瘟疫、战争、贫穷、死亡，笼罩大卫伯的生命当中，但即使百病缠身，财富被剥夺，身体残疾，大卫伯也始终不曾对圣灵的信仰有丝毫改易。” “最终，告罪天使认为，如果夺走他最小孩子约翰那的生命，他必将诅咒圣灵的不仁。然后，为了考验大卫伯的信仰，圣灵下达神谕，令大卫伯献祭他那最小的孩子——约翰那，大卫伯虽然不舍，但还是决意向圣灵献祭自己最小的孩子。就在大卫伯即将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之时，告罪天使出现，阻止了他的行为，并称，圣灵已经知晓了他的虔诚，令他宰杀一只山羊，以替赎约翰那作为祭品。” 达令兹娜所说的，正是圣灵教会当中流传颇广，距今六千余年，还是圣灵教会刚刚开始诞生不久的那段时间里，所发生的大卫伯杀子的故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如果那位未来的小国王，手持圣剑，也一样能够斩杀我吗？” 看着眼前错愕的达令兹娜，蕾娜亚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轻笑道。 “阿莎，你不会骗人，你从来都不懂怎么隐瞒自己的想法，即使些许的隐瞒都做不到。” “确实，虽然神谕无可更改，是因为圣灵从不改变自己的言辞，但是，如果圣灵有怜悯之念，有意变更自己的神谕的话，圣灵也依然能够通过另一道神谕，给予凡人们以一次拯救的机会。” 深深地看了达令兹娜一眼，蕾娜亚开口道。 “我想，你或许是在寻找某些人的帮助，好找到那柄圣剑吧。不过，这注定是不可能发生的，他们不可能找到圣剑。” 达令兹娜的脸上露出了疑惑。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面对达令兹娜的疑惑，蕾娜亚笑道。 “因为……有我在。” 一袭火红衣裙的蕾娜亚，傲然的说出了这句话。 达令兹娜摇了摇头。 “不，能够出手干涉现世、毁灭王国的，只能是天使蕾娜亚和天使阿莎，而非此刻身为魔法师达令兹娜和巫女蕾娜亚的我们。圣灵是不会允许一位女巫蕾娜亚，在现世出手的。” 面对达令兹娜的质疑，蕾娜亚神态轻松地在达令兹娜身边踱着步子。 “当然，圣灵的旨意不可违背，既然圣灵是令双首天使毁灭吉尔珊迪亚王国，就势必会是双首天使，而非什么魔法师、女巫。但是……” 她拉长了声音，随后将脸靠近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达令兹娜，开口道。 “我何曾说过要亲自动手？” 两个外貌一般无二的倾城佳人，一人穿着火红衣裙，一人穿着纯白衣衫。 两张欺霜赛雪的如玉脸庞，两双一样精致灵动的美丽眼睛，一双温婉如水，一双侵略如火，此刻两双美眸紧紧对视，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动人美感。 面对蕾娜亚的注视，达令兹娜的眼睛不曾有丝毫避让。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她低声道。 “什么？” 蕾娜亚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重复道。 但随即，她明白了达令兹娜的意思。 一道细密而复杂的魔法阵突然从她脚下浮现。 “什么！” 蕾娜亚脸上又惊又怒，试图挣脱魔法阵的困束，但这个魔法阵却有如一个无形的囚笼一样，把蕾娜亚死死地压制在原地，无法移动。 “抱歉……如果任由你继续在现世游走，恐怕我所信任的人，也绝对难以面对你的刁难，那么……就只能请你先留在这里了。” 达令兹娜的脸上露出歉意。 “达令兹娜，你确实是变了，居然会想到设下陷阱了，以前你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被魔法阵所困束的蕾娜亚脸上的惊怒渐渐散去，反而是冷笑起来。 “或许吧……或许是因为在现世受rou化凡，灵魂以不再超脱物质界的束缚，便有了羁绊吧……” 达令兹娜低着头，喃喃着。 看着面前的达令兹娜，蕾娜亚冷笑道。 “不过，你似乎忘记了什么。纵然本为一体，但是，你可是已经力量衰落了十几年之久，而我，却已经恢复了过来，这样地魔法阵，你又能困我几天？” “十天？还是七天？” “一旦你力量彻底衰竭，你就再也无法束缚我分毫了。” 面对蕾娜亚的质问，达令兹娜平静的摇了摇头。 她的声音空灵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在此之前，结束这段本早就应该结束的使命了。” 蕾娜亚看着面前从容温婉依旧的达令兹娜，摇了摇头，轻笑道：“几天时间，你以为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我相信他们……” …… 这处不存在于现世的空间里，再度恢复了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