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暗示
下午一点,学校对面的甜品店。 路瑶点了杯冰激凌，正埋头在那儿吃。对面坐着林璇,一张嘴从进门就没停过。 “瑶瑶你怎么还吃得下去。” “我没吃早饭，午饭也没吃,太饿了。” 正说着,服务生端来了巧克力华夫饼，路瑶二话不说切了一块就塞进嘴里。 她真是饿了。 林璇一脸无奈看着她，突然悠悠来了句：“你这吃相可千万别让薛晗看到，否则……” “否则什么？” “搞不好就移情别恋了。” 路瑶又吃了一大口,想了想赞同地点头：“哦,你说得有道理。” 她这不紧不慢的态度弄得林璇简直没脾气。 “我说姐姐,你到底什么想法？” “我比你小几个月。” “那我叫你祖宗成吗？都这时候了还纠结称呼干什么。薛晗跟别的女生在学校里卿卿我我，你就一点儿不着急？” 路瑶三两口消灭了一块华夫饼,拿起旁边刚送来的奶昔喝了一大口,正准备继续吃的时候,叉子让人摁住了。 “瑶瑶，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到了。除了那个还有别的吗？” “你还想有别的？” 路瑶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带一箩筐的八卦过来。” 林璇彻底败给了她。 “行行，算我多管闲事儿。我在这儿替你操半天心，结果当事人根本不在意。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喜欢薛晗。要不怎么能一潭死水半点波澜不起呢。” 路瑶把叉子从林璇的手里拿回来,微笑着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 “我还以为我说不喜欢薛晗的话,你会高兴呢。” 林璇脸色一变，有点尴尬：“干嘛这么说。” “你不是喜欢他嘛。” 尴尬的气氛愈加浓厚。 路瑶并不在意，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其实没什么,喜欢就喜欢吧。” “哎呀，我就是喝醉了乱说的。”林璇挠挠头发，可怜巴巴地望着路瑶，“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不生气，我要真生气就不会再见你。” “那你把这个事儿忘了好吗？” 路瑶摇摇头：“我更想听你说说，你为什么喜欢薛晗。你们之前不是关系很糟，一见面就吵架吗？” “谁知道啊，瞎了眼了吧。” 路瑶笑得很无奈。 “不是说你，说我自己呢。谁让我遇人不淑，碰到个渣男。有了他的衬托，薛晗这小子的形象好像高大了不少。你还记得我流产那天他背着我下楼的事情吧。” “嗯。” “当时我流了那么多血，他也不介意，就这么一路背着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爸，没别的男人对我这么好过。感情这事儿有时候真是控制不住。”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不知道。”林璇答得坦然，“反正不讨厌。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路瑶你是不是喜欢他？我看你这样子，不会这么久了还是一点感情没有吧？” “不是。” 这个答案让林璇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路瑶不喜欢扭捏，大大方方点头承认：“我喜欢他。” “真的？” “是。” “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个路瑶也说不清。她跟薛晗接触了一年多，心动的感觉时有发生。但真正从量变到质变，可能还是上次的泰国之行。 旅行真的是检验感情的试金石。 林璇得了准信非但没有不高兴，还乐呵呵的。但笑过之后又不免担心：“可薛晗现在跟别的女生牵扯不清，你要怎么办？” 路瑶放下叉子，头一回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 无所不能的学霸在感情上常常考不及格。 “或许我应该问问他。” “差生”林璇自认在这方面有些经验，当即就否定了这个提议：“没用，男人嘴硬着呢。你要当面去问他，他肯定推得一干二净。别说没证据，你就是拿出他搂着别的女人嘻嘻哈哈的照片，他都能给你找出一千个合理的理由来搪塞。” “那怎么办？” “除非……”林璇凑过去小声道，“捉奸在床。” 路瑶对这个提议完全不感冒。思考了一周之后，下一个周末她跟薛晗见面时，她还是选择了自己定下的那个方案。 吃饭的时候，她把这事儿跟薛晗挑明了。 薛晗一听就头大：“快别提了，那女人简直烦死人。” “能问问是谁吗？” “老朋友，你也认识。” 路瑶有点意外。她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是个熟人。 “方娜娜。” 名字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还记得高一刚开学那会儿，咱们一起吃过盖浇饭。她矫情得很，嫌店面脏不肯吃，东西刚端上来就走了。”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校运会的时候找你麻烦的王劲，他口中提到的那个女生吧。” 薛晗简直佩服路瑶的记性。这么细节的事儿她都还记得。 路瑶微微一笑没有说破。 林璇问她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薛晗，她自己说不清楚。但现在回忆起来，可能校运会他以一敌五打跑了王劲那帮人的时候，自己就已经不知不觉对他有了些许的感情。 只是这感情太微妙，以至于当时的她并没有察觉到。 但这个事情却一直印在她的心里，直到现在。 薛晗没注意到路瑶表情的细微变化，他满脑子都是方娜娜那个缠人精。 那天她在学校里哭过一回后，第二天学校里就谣言满天飞。 说他欺负女人他无所谓，说他冷血无情他也没意见。但说方娜娜是他的女朋友薛晗难受得一天没吃下去饭。 存心恶心他不是。 偏偏解释也没人听。 一个看似娇弱的女生，对着他这么个高大健壮的男生哭哭啼啼。不必开口再说什么，吃瓜群众就会自行脑补出几十万的。 爱恨情仇精彩绝伦。 薛晗有种有气没处撒的感觉。 尤其是他那几个室友，这两天总是阴阳怪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言论里大有他不识货的错觉。 真想把方娜娜和王劲出去玩的照片发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清纯玉女”。 “学姐，要不你帮我个忙吧。” “我怎么帮？” “咱俩手牵手，到我学校里走上一圈，谣言大概就能不攻自破了。” 路瑶撇撇嘴笑话他：“还是算了，到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愈加坐实了你脚踏几条船是个人渣的事实。” 这说法不无道理，薛晗只能暂时按下公开恋情的念头。 那天是周六，吃过饭两人又去看电影。这是他们头一回一起看电影，选片的时候薛晗把主动权交到了路瑶手里。 “今天我陪你看，看什么都行。” 路瑶站在售票处想了几秒，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海报：“就看这个吧。” 她的选择出乎薛晗的意料。 还以为学姐文文弱弱，看的电影不是爱情文艺片，就是那种学术性很强艰涩难懂的片子。 万万没想到她看电影口味十分大众化，选了一部最新上映的美国动作大片。 火暴、刺激，情节和特效都牛到飞起。 这种片子薛晗都嫌弃太直白，只有陈见宇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才会喜欢。 掏钱的时候他特意向路瑶求证：“真看这本？” “嗯。电影是我挑的，座位就你来挑吧。” 甭管学姐这话有没有深意，薛晗都很自觉地把它当作一种暗示，买了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两个位子。 那是情侣们的最爱。 爆米花和饮料是路瑶去买的。付钱的时候薛晗在那里小声嘀咕：“咱俩每次都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也不算很清楚，晚饭和电影票都是你付的账。我只买了这些，算下来还是赚了。” 结果电影一开场，路瑶就明白，自己哪里有赚，分明就赔得一塌糊涂。 放映厅坐得满满当当，新上映的大片上座率爆棚。 一人多，厅里的气温似乎都有所升高。 路瑶坐在最靠里的椅子里，旁边是薛晗。他们这一排只有四个座位，再往那边也坐了一对情侣，大学生模样。 那两人从广告时间就开始互摸互亲，腻腻歪歪的声音时不时传进路瑶的耳朵里，听得她脸红心跳。 薛晗顽皮地拿手捂住她的耳朵，被路瑶给扯了下来。 他就凑过去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学姐，你耳朵怎么这么烫？” 路瑶帮作镇定：“有点热。” “那你脱掉外套。” 说完直接出手，扒掉了路瑶的外套。 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路瑶胸前的衣服，薛晗起先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品出了那种手感。 那是女人身体最柔软的地方。 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不同。 少年心念一动，借着屏幕的光仔细打量身边人的反应。 路瑶不知是不是没发现他的不小心，脸色如常，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屏幕，连广告都看得很是入神。 她这个样子让薛晗猜不透。 想了想他把外套搁在自己身上，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又悄悄放开。 来回几次之后，情绪非但没有平静，反而愈加上头。 旁边那对男女吻得愈发大声了。 真要命。 ------ 电影开场后的十分钟，薛晗几乎没看。 身边的两人还在旁若无人的搂搂抱抱，另一边的路瑶安静地吃着爆米花，目光没有离开过大荧幕。 吃了一会儿似乎是口干，又把手伸过来拿可乐。 影院里光线暗，她摸了一会儿没摸到。 薛晗抓住这个机会，直接把杯子递到她手里。 路瑶没说话，接过去就喝。拿杯子的时候手心不经意地碰到了薛晗的手背。 只这一下，薛晗就眼前一亮。 他等路瑶把水咽下，才轻声道：“学姐，你手心里怎么有汗？” “太热了吧。” 刚到三月，B市的晚上还很凉，路瑶又脱了外套。连薛晗都偶尔一哆嗦，哪里能热出汗来。 “你是不是紧张？” “有点儿，主角要有麻烦了。” 薛晗扫了一眼荧幕，上面男主角搂着一个女人正在那里舌吻。气氛很是暧昧，两人一路从厨房吻到房间，身后落了一地的衣服。 “你说的麻烦就是指这个？” 路瑶脸一红，继续低头喝饮料。 她不说话，因为无话可说。刚才那十分钟她都没认真看，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剧情。 薛晗身边那对情侣吻得动静实在太大，连她这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除此之外前排也有几对情侣在忙，很多人的心思都不在电影上。 路瑶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了嘴里。 塞得太多太急，不小心呛了一口。路瑶赶紧转身，缩在位子里咳嗽。 “你吃慢点儿，晚饭没吃饱吗？” 薛晗一面给她拍背，一面给她递水。路瑶接过喝了两口，好容易喘匀了气。 好尴尬。 薛晗看着她的脸，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大。 刚刚那通咳嗽害路瑶的脸涨得通红，她这会儿脸颊飞红，眼波带水，没了平日里那股子聪明劲儿，整个人有些蠢萌。 薛晗是个俗人，就喜欢她这个样子。 耳边传来旁边那个女生的娇笑和喘息声，薛晗翻了个白眼，突然冲路瑶出手。 他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冰可乐，一口气喝了半杯。 喝得太急，这下轮到他咳嗽了。 两人轮番弄出动静，前面观影的两个男生有些不满，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薛晗还没像今天这么尴尬过。不就想摸黑吃点豆腐，怎么这么艰难。 正在那儿跟自己较劲，就听耳边路瑶轻声和他说了句：“你如果想的话，能不能快点儿？” 薛晗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路瑶笑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继续看电影了。” 话音刚落嘴就让人给封了起来。 薛晗身边的小情侣原本玩得起劲儿，这会儿双双停下来，疑惑地盯着他们两个看。 男生小声对女生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这世上的男人哪有正人君子。” “还以为那女生不会同意呢，看起来挺乖的样子。” “你不也挺乖的。” 说完在女朋友腰上捏了一下，害对方笑出声来。 薛晗和路瑶这会儿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路瑶心想她一定是疯了，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和薛晗深吻。 还是她主动发出的邀请。 她当时在想什么？ 头脑发热真是要不得。 薛晗没有半点悔意，反而越吻越兴起。到最后还是路瑶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才依依不舍作罢。两人都有些喘，尤其是路瑶，那脸比刚才咳嗽过后红得更厉害。薛晗看着她那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笑到最后路瑶恼了。 “你再笑，以后就别约我出来了。” “不笑不笑，我笑电影里的情节，没笑你呢。” 路瑶抬头看荧幕，正值影片的第一个**。男主角被人诬陷夺车逃跑，身后十几辆警车追赶。他一路风驰电掣，撞坏了好几辆车，最后还把车开进了湖里。 根本一点儿不好笑。 路瑶轻声叹口气，准备吃点爆米花掩饰方才的尴尬，一出手摸了个空。再仔细一看，那桶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爆米花洒了一地。 那天看完电影，她跟薛晗留下来帮人打扫，还被影院的工作人员好一顿埋怨。 向来只接受表扬的路瑶，发现自从跟了薛晗后，整个人都堕落了。 她蹲在那里捡得飞快，旁边薛晗还在回味那个吻，显然意犹未尽。 “学姐，你刚才为什么主动邀请我吻你？” 路瑶的短发已长长，半边披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在不露脸的情况下，她胆子大了许多。 “没什么，就是想认真看电影。了了你的一桩心事，否则这两个小时你都不会放过我。” “就为了这个？” “当然。” “那你告诉我，最后男主角的枪究竟藏到了哪里。” “呃，在那个黑人的手提包里吧。” “你确定？” “还是在白人的蛋糕里？” 薛晗笑了，空荡荡的放映厅里，他的笑声特别突兀。 他拍拍路瑶的头，语重心长道：“学姐，以后不要撒谎好吗？你耳根子又红了。” 好吧，路瑶承认，吻了之后她半点看电影的心思都没有。今天真是浪费，白瞎了几十块钱。 两人收拾完走出影院已过十点。 薛晗打车送路瑶回学校。出租车里他又有点蠢蠢欲动，被路瑶死命把手给摁了回去。 周末的校园里，这个时间点到处都是晚归的情侣。女生宿舍门前尤为壮观。 薛晗本来顾念着路瑶脸皮薄，没想着当众做什么。结果被这些人一刺激，头脑发热拉过路瑶，又是一通缠绵悱恻。 事情发生得太快，路瑶都来不及推开他。等吻完才发现自己那几个室友正一脸看戏的表情站在宿管科前头。 沈沁还兴奋地冲她挥手。 路瑶心里暗道不妙。今天晚上她是别想睡安稳觉了。 她和薛晗告别，跟着室友们回了宿舍。刚进门就被人推了进去，直接推进椅子里。随即宿舍门一关，三对一的“审讯”就开始了。 沈沁打头，一副山大王强抢民女的架势。 “亲爱的，你就招了吧。” “好吧，我承认我在谈恋爱。” 路瑶爽快让众人很不适应。 “就跟你那个弟弟？” “是。” “你们这算哪门子的关系啊。不是亲姐弟吧？” 吴妮打了沈沁一下：“你傻啊，都这样了能是亲姐弟嘛。瑶瑶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喜欢小男生。我们还一直以为你喜欢成熟稳重的呢。” “就是，一直都当你喜欢徐凌，想不到找了个这么年轻的。说说吧，学弟什么滋味儿？” 路瑶扶额，她快被这三个“饥渴”的女人给打败了。 “没什么滋味，又不是唐僧肉。” “哎哟，小鲜肉还不够啊。肯定比老腊肉好。瑶瑶，感觉好吗？” 这是宿舍里最开放的管小婷问的。她问这话时还凑近到路瑶跟前，一副女色鬼的模样。 路瑶笑着推开她，起身准备去洗澡。身后三个女生还在那里天马行空地幻想着。路瑶拿了换洗衣服走到浴室门口，才转身轻声道：“没你们想的那些事儿，我们除了接吻什么也没干。” 说完直接关门，留下沈沁三人在那里哀嚎。 管小婷还不死心，在那儿死命抠门缝：“瑶瑶你要主动一点。这年头好男人不多见，得趁着他年轻不懂事赶紧将他拿下啊。” 路瑶洗头的时候一直在想管小婷的那番话。 什么年轻不懂事。薛晗有什么是不懂的吗？他刚才吻她的时候，技巧高得简直让她怀疑，在自己之前他是不是已经谈过好几任女朋友了。 第二天两人在快餐店见面的时候，路瑶就问了薛晗这个问题。 当时薛晗面前摊开了一张物理卷子，听到后立马搁下笔抬手发誓：“我要是以前谈过恋爱，下回物理就叫我考零分。” 路瑶将信将疑。薛晗又加重砝码：“门门不及格。” “你现在离门门不及格可能也不远了吧。” 第一次月考转眼就到，可她怎么觉得薛晗根本什么都没学进去。刚刚拿最基本的题目试了试他的水，发现简直一塌糊涂。 “你上个学期在同知的期末考，听说考得还可以啊。” “那是没办法，为了转学来这里，我爸给了硬性要求。考不进年级前一百别想。” “这样啊。”路瑶若有所思，点了点薛晗的卷子，“这次月考你要是考不进年级前一百，咱俩就分手吧。” 薛晗差点把饮料给喷出来。 呛得不行的他咳嗽了好几分钟，好容易喘匀了气，他冲路瑶抱怨：“学姐，下次别在我喝水的时候说这么吓人的话行吗？” “你要害怕就赶紧做题。你们下个星期就考试了吧，考不到前一百，我真的会……” “两百，”薛晗和她讨价还价，“我刚来，还没怎么适应。再说这学校比同知还好，两百差不多。” 路瑶沉思不语，薛晗边刷题边说话，变着举动儿想要说服路瑶。 两人正忙着，餐厅里突然响起一阵争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在离点餐柜台不远处的地方，两个女生起了争执，没吵两句其中一个抄起柜台上的纸杯，把里面的饮料泼到了另一个身上。 尖叫声顿起。 薛晗眉头紧皱，满面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