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过夜
学霸生气跟别人不同。 路瑶本就话不多，这下跟薛晗更是没话说。 不打电话，也不接电话。朋友圈一如既往得无聊，十天半月也不更新一条。 薛晗想知道她的近况，也是无从下手。 真希望她跟别的女生一样，吃醋耍赖发脾气，打电话骂他一通也没关系。 偏偏风平浪静，两人又隔着千山万水，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 沈沁第一个发现有问题，某天向路瑶讨教题目的时候，好奇追问：“你男朋友最近怎么没联系你？” “我没有男朋友。” “那个薛什么不是……” “他是我弟弟。” 沈沁没话讲，只能默默结束这个话题。 圣诞将近，不光路瑶，连沈沁她们也忙碌了起来。忙着打扮忙着约会，没人再关心路瑶的男朋友或是弟弟，最近怎么没和她联系。 平安夜那天，路瑶他们系有舞会。 沈沁从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准备，买衣服学化妆，还去烫了个头发。她看路瑶整天看书学习泡图书馆，素面朝天不修边幅，忍不住劝她。 “你也打扮一下，要不舞会上不好看。好歹买条新裙子啊。” 路瑶埋头写作业头也没抬：“我没打算参加舞会。” “你是班长，怎么能不去？” “班长不在，你们连舞都不会跳了吗？” “可是你不在多没意思。” 路瑶笑了：“我在才无聊吧。” 一心扑在学习上的书呆子，不会娱乐也不爱八卦，她在那样的场合其实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她不在大家玩得更开。 路瑶曾经不小心听室友聊起过她，说她严肃起来不说话的样子，比辅导员更让人害怕。 还是不要去扫他们的兴好。 “可是你不去，男生们该失望了。你可是校花。” “你们打扮起来比我更好看，他们会喜欢的。” 路瑶笑着把沈沁推出去几米，唰一下拉上了帘子。 还是学习最好。上了这么多年学，路瑶发现自己除了学习，竟没什么拿手的事情。只有面对书本时，她才有足够的自信。 24号那天一大早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天。 到晚上的时候非但没有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路瑶她们宿舍除了她之外，全都冒雨去参加舞会。甚至整栋三号女生宿舍楼，也几乎没有人。 难得这么安静的时光，路瑶看书效率倍增，连晚饭都忘了吃。等记起来的时候已近九点。 她在柜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能裹腹的东西，无奈只能打伞，去学校的小卖部买面包。 下楼的时候遇见两个匆匆往楼上跑的女生，是隔壁班的。她们见了路瑶有点吃惊，其中一个就道：“你没去参加舞会啊？” “没有。” 另一个恍然大悟：“难怪怎么都找不着你，原来你在这儿。你弟弟来了，找你半天了。” “我弟弟？” “对啊，吴妮说是你弟弟，不对吗？” 路瑶大吃一惊，面上还要保持镇定：“谢谢你们，我给他打个电话。” 两个女生抹一把头发上的雨水，手拉手上楼去了。路瑶摸出手机看，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薛晗来了，却没有给她打电话。 路瑶拨了他的手机，头一回没人接，她只能又拨一回。这次又响了好几声电话才通。 电话那边薛晗粗声粗气“喂”了一声，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路瑶小声道：“听说你来我们学校了？” 对方一愣，语气立马缓和：“我正找你呢，你在哪儿？” “宿舍楼。” “我去，你没参加舞会啊。” “没有，沈沁没告诉你吗？” “谁是沈沁？没见着。那你等我，我这会儿过来。” “还是我过去找你吧，我路比你熟。”路瑶难得声音温柔，像是冷风里突然而至的一杯热茶，听得薛晗浑身舒畅。 刚想再腻歪两句，却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 路瑶挂了电话顾不得买面包，一路小跑去到了小礼堂。跑得太急，到门口的时候累得直喘气。她收了伞正要往楼里冲，被旁边一只手用力一拽，整个人撞进了对方的胸膛。 “你怎么在这儿？我以为你进去了。” “进去了又出来了。” 路瑶仔细打量薛晗，脸上有水渍，头发也是湿的，整个人散发着寒气。她不小心碰到对方搁在自己腰间的手，冰得厉害。 “你怎么不打伞，也不在里面待着？” “没带伞。G市热得出汗，谁知道你们这里雨这么大。” 路瑶这才注意到薛晗的穿着，这么冷的天就穿一件卫衣，外头是件夹克。 他对B市的天气有什么误解，穿成这样在外头乱晃，没冻死他算他命大。 心里有气，又不忍心冲他撒。想了片刻决定还是先把他带回宿舍再说。 今天平安夜，宿管阿姨们也过节去了，只剩一个人在电脑后面玩游戏。路瑶进去的时候有点心虚，让薛晗把外套上的帽子戴上，弯腰齁背悄悄溜了进去。 一进到宿舍，整个人立马暖了起来。 路瑶这才深切感受到温度的差别。 “你在外头待了多久？” 她在热水器上接了盆热水，搓了把热毛巾递给薛晗。 “一个多小时吧。刚开始在里面来着，后来实在受不了那些女的，我就出来了。” “外面多冷。” “我宁愿冻死也不想被烦死。怎么那么能说，你也是女生，你怎么就没那么烦人。” “我这人不爱说话。” 路瑶又给薛晗倒杯热水，看他喝了大半杯后，苍白的脸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一颗心才算放下来。 “那你以后给我打个电话，别像个傻瓜似的在那儿傻等。刚才是碰到几个女生，她们告诉我你找我的事儿。要不然你还不知道要在外头等多久。” 薛晗靠在书桌边，随手拿了本路瑶的医科书在那儿翻。听到她说这话，便悠悠叹口气：“有什么办法，有些人脾气那么大，动不动就挂我电话。我怕我要是打了，回头又要吃闭门羹。” 路瑶盯着他看了两眼，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没那么小气。” “还说没有，你都多少天没接我电话了。” “好了，这事儿算是扯平了。” “怎么个平法？” “我不计较你找人跟踪我，你也别生气我不接你电话。” 薛晗一脸牙疼的模样：“我真没找人跟踪你。我发小隋铭，算了这人说了你也不认识。反正他认识个妹子是你校友。那天在朋友圈发了你跟徐凌吃饭的照片，他看到了就来跟我说。就这么回事儿。” “真的？” “你等着，我现在就让人拿那女生的微信号给你，你自己亲自问。” 路瑶赶紧去拦他：“不用不用，我信你就是。” “你就应该相信我，我这人什么人品你还不清楚？” “我……” “还敢犹豫！” “清楚，特别清楚。你这人十分正直，五好青年，行了吗？” 薛晗这才露出满意的笑。他双手环住路瑶的纤腰，哑着嗓子道：“我这人其实挺坏的，不过对你绝对好。” “我觉得你说反了，你对别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但对我不怎么好。” “哪里不好？” 路瑶从他的双手中挣脱出来，笑着不说话。肚子不听话地发出一串响声，让她有些尴尬。 正要解释，薛晗的肚子也跟着一起叫。两个人相视一笑，都是一脸无奈。 “算了，也别计较谁对谁错，先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外头太冷，你穿得太少。” “没事儿，我叫车就行。” 路瑶想着室友们快回来了，就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两个人打一把伞，并肩往校门口走。 薛晗叫了车后顺势搂住路瑶的肩膀，把她整个人都拢在了怀里。 “太冷，借我取取暖。” 很烂的借口，路瑶却没有拒绝。 一直到上车薛晗也没放开她，在车上的时候两个人依旧贴得很近。司机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一路都没说话。 车最后停在了凯渥门口，路瑶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是说去吃饭吗？” “到我房里让人送过来，外头吃多冷。” 路瑶低头抿唇不语，没有挣脱对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薛晗还住上次的那个套间。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里窝着，谁也没说话。 薛晗有点按捺不住，心头的邪火一直蹭蹭地往上蹿。今天的路瑶闻起来特别香，似乎不止是洗衣液的香气。 年轻人血气方刚，朝思暮想的女生就这么搂在怀里，她的发梢时不时拂过脸颊，一阵阵地撩拨着他的心绪。 薛晗有些思考不过来，想吻她的冲动越来越浓烈。 他试着把路瑶的脸扳过来，强迫她望着自己。他想说点什么，一开口发现声音哑得厉害，连语调都有微微的变化。 路瑶望着他的神情有些紧张，却没有逃避，甚至没有闭眼。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似乎谁也没想到接下来该干什么。 路瑶不拒绝，薛晗却愈加不敢下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视线落在那微微颤动的双唇上。 就在他尝试着慢慢向对方靠近时，门铃突然响了。 他点的晚餐送来了。 ------ 路瑶低头吃自己面前的那份虾肉肠粉，时不时拿眼角的余光偷瞟薛晗。 薛晗的脸色比那碗猪肝粥还要黑，一副有气没处的倒霉样子。 路瑶忍着笑意把炖牛杂往他面前推：“吃点牛肉消消气。” “牛肉哪有你好吃。” 路瑶又把调羹放他碗里：“吃吧，牛肉至少想什么时候吃都行，没那么麻烦。” 薛晗无语，只能跟那碗牛杂较劲。 不吃不觉得，一吃才发现自己饿得慌。飞机上吃的那一餐早消化没了，到了学校急着找路遥，他水米未进。 本来刚才存了点歪念头，结果美人没吃着，只能吃饭菜。 算了，总比没有好。 路瑶看他认真吃了大半碗牛杂，又把一笼带子饺干了个精光，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她真想谢谢刚才那个酒店服务生，要不是他及时来摁铃，这会儿搞不好她都让薛晗吃干抹净了。 两个饿狠了的人战斗力很强，一桌子点心一个没剩，外加两碗海鲜炒饭也是消灭殆尽。 路瑶很少一顿饭吃这么多。 她有点被撑着了，坐在那里醒神。薛晗起身去厨房里忙碌了片刻，过了会儿端出个茶桌来，说要给路瑶泡茶。 路瑶闻着那茶香感觉不错，饶有兴致地凑过去看他操作。 平日里作天作地耀武扬威的大少爷，泡起茶来意外得文雅细致，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泡茶。” “看不出来吗？我以为挺明显的。” 路瑶不理他吹牛，继续道：“你这样的，打个篮球踢个足球都不让人吃惊。泡茶这种细致活儿，跟你很不搭。” “哪里不搭，我长这么帅，跟这茶相得益彰。” “你还懂几个成语。” “什么话，我这人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学无术？” 路瑶接过他递来的茶盅，轻轻吹了吹：“那你告诉我，你这次月考考了多少名？” “班里第十，跟上次一样。” “年级名次退步了吧。” 薛晗咬牙切齿：“你这人能不能不那么聪明。” “这又不难猜。如果你年级排名进步了，你是不会提班级名次的。你考了多少？” “不告诉你。” “说来听听嘛。” 路瑶难得起了坏心思，故意凑到薛晗面前追问他的年级排名。薛晗偏不肯告诉她，两个人你来我往，最后也不知是谁不小心，把杯热茶全泼到了路瑶身上。 薛晗吓一跳，赶紧伸手去她胸口抹水渍：“怎么样，没烫着吧。” “没有没有，茶已经不烫了。” “才多久，肯定还烫着。你让我瞧瞧。” 路瑶轻轻按住他搁在胸前的手，镇定地问：“你要怎么瞧法？” 薛晗起初没明白，一直到手被路瑶从身上扒下来，才明白刚才自己摸了什么地方。 他有点窘：“我没那个意思，一时情急。” “我知道。我能去厕所里处理一下吗？” 薛晗赶紧起身给她让道儿，眼见路瑶进了洗手间锁了门，他开始给人打电话。 浴室里路瑶站在镜子前，拧开水龙头想洗衣服上的茶渍。刚打湿毛巾，突然想起一年前两人在希尔顿的情景。 也是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服，不同的是上次是果汁。 历史重演，她的心境却有些许的不同。 门外很安静，也不知道薛晗在干什么。路瑶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没听到什么，转而继续处理自己的衣服。 她脱了衬衣放到水龙头下去洗，看着只穿内衣的上半身有片刻的失神。 薛晗那手刚刚摸过的地方，似乎还留有他的余温。男生手掌心很大，也很有力，在衣服上来回摩擦的时候有点痛，却又不止是痛。 究竟是什么路瑶自己也说不清。 衣服洗好后她找了吹风机来吹，刚吹没多久就听见外头薛晗敲门。 路瑶关了吹风机走到门口，隔着门板小心翼翼道：“有什么事吗？” “衣服给你送来了，就搁在门口的凳子上。你先换上别着凉，脏衣服我让人关去干洗。” “知道了。” 路瑶说了这么一句，却不急着开门。听着似乎房门给关上了，她又等了几十秒，才悄悄拉开门缝查看外头的情况。 房间里亮着灯却没有人，浴室门口摆了张椅子，上面是一套睡衣。 路瑶迅速把衣服拿进来，套上了身上。然后她开了浴室门，继续吹自己的湿衣服。 吹风机风力不够，吹了二十来分钟也没全干。她摸着略显潮湿的布料，想不好要不要换上去。 她得回去了，总不能套着睡衣回学校。 正犹豫呢，薛晗又开始敲房门：“路瑶你换好衣服了吗？” 路瑶应了一声，薛晗就开门进来了。看她手里拿着那件衬衣，就道：“怎么你还要穿这件？” “差不多干了。我穿睡衣不方便出门，还是换自己的衣服好。” “这会儿外面下大雨，你要去哪儿？” “回学校。” “你们学校二十四小时开门？” 路瑶被他问得一愣，抬头看了眼床墙上的挂钟。时间过得飞快，居然已过十二点。 学校十一点关大门，这会儿回去除了保安谁也见不着。 薛晗看她的脸色就全明白了。 “算了，你今晚就别回去了。” “不行，学校不让夜不归宿。” “可你现在回去很麻烦吧，能进校门吗？” 路瑶咬唇不说话。学校不天天查寝，今天又是周五，很多本地学生回家，更没人查宿舍。她现在要是回去反倒会被保安拦下来，得登记名字还得通知辅导员。 回去似乎比不回去还要麻烦。 可她也不能留这儿啊。 “这附近有没有便宜一点的酒店？” “怎么，你还要再开一间房？” “我先在校外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 薛晗指指那张双人床：“那你睡这儿就行。” “不行。” “怎么不行？五星级酒店的床难道还能比快捷酒店更糟糕不成。” “不是床的事儿。” “那是什么？” 路瑶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是人的问题。” “你说我啊？”薛晗一脸坏笑，“我没关系，这床够大，你睡三分之二我睡三分之一，我保证半夜不跟你抢被子。” 路瑶不理他，转身又要进洗手间。薛晗赶紧拦着门：“行行，我开玩笑的。房间你睡，我睡外头沙发总可以吧。” “这样不太好。要不我就在这里再开一间。” “圣诞连元旦，又是下暴雨，酒店现在房源紧张，你不信自己去问，现在房价没有低于三千的。你钱包里钱够吗？” 路瑶想起钱包里那唯一的一张一百块。卡里钱也不够。三千块住一晚，她宁愿回学校被通知辅导员。 “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薛晗直接拦着不让她走：“你哪儿也不许去。大晚上又下雨，咱们都别折腾了。你就在这里睡一晚，明天早上我亲自送你回去。你放心这房门带锁，你就锁上安心睡，我要来敲门我就是小狗。” 一通指天誓日的保证，终于说动了路瑶。她答应留宿酒店，并向薛晗再三求证：“你晚上一定不会乱来？” “一定，我还想娶你当老婆呢，可不想被你去法院告。” 路瑶只当没听到他的话，不耐烦地把人推出了房间。关上门后她才感觉脸颊发烫，跑去一照镜子，果然那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她拿起睡裤重新进浴室，开了热水洗澡。吹完头发出来的时候听见薛晗不停地在那儿敲门。 “怎么了？” 开门看到的是薛晗眉头紧皱的脸。 “学姐，你在里面干什么，我敲半天了。” “洗澡。你怎么了，是想当小狗吗？” 薛晗有点尴尬：“人有三急。” 路瑶赶紧闪到客厅里，等薛晗忙完了出来，她才问：“外面没有洗手间？” “没有，双人套房，就里面一间。” “那你晚上上厕所怎么办？” “我出去外面找酒店的厕所。” 薛晗看路瑶不好意思的神情不由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没关系，为你做这点牺牲我心甘情愿。” “好吧，那你牺牲吧。” 路瑶摸着被捏疼的脸转身又回房间。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在床上来回地翻身，烙了无数个饼也没睡着。 她又拿出手机来看，也没人给她打电话。室友们的舞会不知结束了没有，今晚会不会谁都不回去？ 凌晨一点，沈沁的宿舍里和另外两个室友摸黑夜谈。 大家都在那儿感慨，还以为路瑶是最乖的女生，没想到人家玩得最大。“弟弟”一来就跑得不见人影。 “真是没想到，我们宿舍今晚夜不归宿的居然是班长。” “谁说不是呢，老司机啊，比不过比不过。” 路瑶觉得有点冷，默默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整个脖子。 那天晚上一直到睡着，薛晗真的没再来敲过门。路瑶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外头有开门的声音。 听得不真切，那声音仿佛在梦里。 梦里除了开门声，还有薛晗的脸，若隐若现，带着他惯常的坏笑。最后越来越近，直接扎到了路瑶面前。 她被这张脸吓一跳，整个人瞬间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 路瑶对薛晗有点不放心，第二天起来就问他。 路瑶：你昨晚真的没进我房间？ 薛晗：真没有，骗你是小狗。 路瑶：可我半夜里怎么听见有puppy在那儿叫呢？ 薛晗：我去，这年头学霸骂人都用英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