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琴酒的监狱生活
那是琴酒最后一次见到林新一。 也是他最后一次作为“琴酒”而存在着。 在此之后,他便不再是组织的琴酒。 而是容疑者黑泽阵,被告人黑泽阵。 最后是东京重刑犯监狱囚犯,编号9527。 时隔多年回想起来,这段时间的经历仍旧像是一场噩梦。 他甚至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被林新一戴上手铐,如何被降谷零押上警车,又如何经历fbi、cia与曰本公安的联合三方审问的。 总之,琴酒在审讯过程中基本没有反抗,而是把能说得都说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扛不住刑讯逼供,也跟着背叛了组织。 而是因为琴酒明白,他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 毕竟他知道的情报,贝尔摩德基本都知道。 现在连贝尔摩德都叛变了,再加上波本、基尔、爱尔兰、库拉索...这一众名单长到意义列出来都像是在水字数的卧底... 有这些叛徒给敌人提供情报,琴酒再怎么守口如瓶也拯救不了组织。 敌我实力如此悬殊。 除非乌丸莲耶连夜夺舍京极真成为地球唯一的赛亚人,冲进卧底堆里来一波割草无双。 不然这个更像是联合国卧底特工训练中心的破组织,根本没可能再继续维持下去。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fbi、cia和曰本公安对琴酒的联合审讯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便宣告结束。 紧接着琴酒便从好心的老同事波本,不,降谷警官那里得知,组织已经宣告破产,乌丸莲耶的生命也走向了终结。 据说他不是被干掉的,而是被气死的。 当这位老人家看到自己孝顺的亲孙女带着fbi、cia、曰本公安、英国mi6、德国bnd、加拿大csis等世界各国情报部门天降神兵到自己面前—— 而这些各国特工还没有一个生脸,全是他老人家往日赖以信任的组织干部的时候。 他就直接在绝望中气得吐血三升、一命呜呼了。 据说乌丸莲耶死前还在感叹: “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啊!” 当然,这些和现在的琴酒都完全没了关系。 组织死了,琴酒也死”了。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名为“黑泽阵”的重刑犯人。 或许是因为他在审讯中态度良好、老实配合,或许是因为他作为组织的核心干部可能还另有价值,亦或许是因为曰本刑罚本身就过于宽松—— 所以琴酒最终没有被判死刑,而是被判了终身监禁。 他被关在了东京第一重刑犯监狱,永远活在了那冰冷的铁窗下面。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又是一个监狱生活里,压抑而平凡的早晨。 6点钟,黎明除至。 琴酒睁着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死气沉沉地躺在囚室的窄床上面。 直到头顶的天花板从昏暗到明亮,到被窗外升起的太阳照得一片雪白。 起床的号声响起,他才像机器一样缓缓起身下床。 然后是洗漱,如厕,收拾床铺。 6点50,到了监狱早点名的时间。 琴酒也和其他犯人一样,温顺地站在囚室的铁门后面,等待狱警一一过来清点人数。 “黑泽阵!” 狱警毫无防范地站在门外,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琴酒几乎可以在一秒之内隔门夺走他的配枪,杀人之后开门逃跑。 但琴酒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像个木讷的机器一样,沉沉地回了一声: “到。” 狱警满意地点头离开。 琴酒的目光仍旧呆滞地盯着一个地方: 不是铁窗之外的天空。 而是囚室墙上提着的,一张黑色保时捷356a的彩色画报。 这海报总让他想起过去,也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琴酒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个人了。 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如果还活着的话,又过得还好不好。 可惜... 他当初没有认真地听这个人的话。 如果能早点认清谁才是真正对他这个大哥忠诚,谁才是在一心一意为他这个大哥着想的话...或许现在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琴酒又按捺不住地这么想着。 终于,7:10分: “开饭了。” 思绪被一阵嘈杂打断。 配餐员推着小推车,将便当分发到每一个囚室。 和世上大多数贫穷国家相比,曰本监狱的食宿条件都好得像是星级宾馆。 但条件再怎么良好这里也是监狱,给犯人的伙食不会好到哪去。 所以琴酒的早餐也很简单:一小碗粗糙的大米饭,一小碗清淡的味增汤,一小块塞牙缝都不够的鸡蛋玉子烧。 他和往常一样机械地将餐点全解决干净,哪怕这并不好吃。 收拾好碗筷,终于,囚室门按时打开。 7:30,到了囚犯集合去工厂上工的时间。 是的,监狱里的犯人每天都要上班,琴酒也不例外。 他穿着一身整齐的囚服,冷着脸走出囚室。 身边的犯人看到他都自动避退三尺,望向他的目光都暗暗带着敬畏—— 琴酒并不喜欢出风头。 但在来这监狱后不久,在他随便在主动过来找茬的前任狱霸身上露了一手之后,琴酒还是自动成为了这座重刑犯监狱的新任狱霸。 “老大!” “大哥!” 一群想要追随强者的犯人,总会这样热脸贴冷屁股地围在他身旁叫唤。 不管走到哪,哪怕是在监狱,琴酒身边都不会缺少叫他大哥的人。 “大哥!” “大哥!” 一声声大哥此起披伏。 一如过去,他还是琴酒老大的时候。 但现在再听到这一声声“大哥”,他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或许是少了...一个人? “都闭嘴!!” 不知怎的,琴酒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他冷冷地呵斥了那些凑过来套近乎的犯人,加快脚步向监狱的工厂走去。 工厂一般是早上八点开工,下午五点结束。 琴酒现在来得比较早,才7点40,还没到开工的时间。 于是他就一如既往地冷脸屏退旁人,独自坐到他的工位上发呆。 旁边的犯人都在乐呵呵地讨论着什么,谈得很投入的样子。 要知道能来这重刑犯监狱的,可都不是小偷小摸的普通犯人。 如果是在监狱外面: 看到这么一帮江湖悍匪、黑道巨擘、恐怖分子、间谍特工坐在一块儿“共商大事”,估计警视厅都能吓得全厅上下紧急动员,直接跑去疏散东京全市群众。 可琴酒却听得明白: 这些狱友讨论的其实是一个,自人类文明诞生以来便从未被停止讨论的永恒话题: 中午吃什么? 而他们讨论得这么兴奋的原因也只是: 今天中午的伙食除了平日的炒面面包,还额外加了一根火腿肉肠。 就是这么一根火腿肉肠,便引得这些犯罪巨擘们两眼放光、口水直流。 仿佛这就是他们监狱生活的唯一光亮。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监狱的生活本来一眼就能望得到头: 八点上工,中午一小时午休,晚上五点下工。 一小时放风时间,六点吃完晚饭,七点到九点可以在囚室里看书、看监狱许可播放的电视节目。 再然后监狱准点熄灯,明天早上六点起床,八点上工,下午五点下工、放风、晚饭... 每一天都是这样,一成不变。 只有监狱偶尔提供的那么一点加餐,那一根火腿肠,才是他们唯一可以期待的新鲜事物。 琴酒啊琴酒... “这就是你现在的生活么。” 琴酒突然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这样的生活,也算是活着么? 他又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辈子坐在这缝纫机前面,缝那些印着可笑猫猫头的儿童书包吗? 是的,这就是琴酒现在的工作—— 制作三丽鸥委托的hellokitty儿童书包。 他这些天经受过的粉色猫猫头,比他这辈子见过的人头都多。 现在那些戴着幼稚蝴蝶结的卡通猫猫就堆放在他面前,一个个的都瞪圆了眼睛,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什么。 “该死!” 琴酒的拳头越攥越紧。 终于,他缓缓从桌上拾起一把剪刀。 剪刀只是一把普通的剪刀,但对琴酒来说却是一件见血封喉的杀人利器。 可琴酒这把剪刀对准的,却不是什么狱警。 而是他自己。 琴酒根本没想越狱。 他只想结束这一切。 “是时候了。” 琴酒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为之奋斗一生的组织垮了。 他为之宣誓忠诚的boss死了。 他信任的同僚和部下全都叛变了。 那他又何必再苟延残喘地活着? 是时候了... 这该死的hellokitty... 下辈子见吧! 琴酒双手微微颤抖。 刀锋缓缓向脖颈移动。 而就在这时,厂房那头却传来一阵骚动: “哈哈哈哈...你这疯子!” “还敢不听话?” “让你把中午的火腿肠上供给我们,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都没听明白吗?!” 随之传来的是一阵拳打脚踢的杂音。 “哈,还敢还手?” “该死...这胖子还挺能打的。” “八格牙路,大家一起上!” 因为这座监狱的犯人都不太好惹,所以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导致场面失控,一般的气压霸凌、打架斗殴,狱警都不会主动介入。 于是骚动很快演变成斗殴。 又是一阵扰人清净的噪音。 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痛苦的闷哼。 “嗯?”琴酒微微一愣。 他蓦地睁开了眼睛,手里的剪刀也缓缓放下。 终于,他起身向那边走去。 “大哥,你也来了!” 琴酒一来,就有小弟向他热情打起招呼: “你也去看热闹?” 琴酒冷着脸没有回答。 但那小弟还在那叽叽喳喳: “据说我们监狱昨天刚转来一个疯子,今天是第一次参加上工。” “这家伙的脑子好像有些不正常——” “见到人就只会喊‘大哥我是冤枉的’、‘大哥我没背叛组织’、‘大哥你相信我’....” “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大家都在捧腹大笑。 嘲笑弱者,也是他们在监狱中为数不多的消遣: “都进监狱了,还在念叨什么大哥。” “恐怕他大哥早死了吧?” 琴酒:“.......” 一阵可怕的沉默。 琴酒没有搭话,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那个被人围殴的胖子。 终于,只见他冷冷地回答了一句: “我就是他大哥。” “哈哈哈哈哈....老大你真会开玩笑。” 又是一阵大笑。 “哈哈...哈...” 笑声逐渐变得稀稀拉拉。 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没人再敢说话。 大家都在瑟瑟发抖。 “大、大哥...” “我错了!” 刚刚那些出声嘲笑的人,出手围殴的人,全都自觉地表演起土下座。 但琴酒却懒得理他们。 他只是呆呆地盯着眼前这个“发疯的胖子”。 这胖子穿着一身崭新的囚服,但却胡子拉碴得没有收拾,头发也乱糟糟得像个鸡窝。 黑眼圈重得可以cos熊猫,瞳孔上也满是血丝透出的猩红。 这形象一看就像疯子,也一看就很好欺负。 难怪大家会对这位新人特别照顾。 “以后离他远点。” “这是我的人。” 琴酒冷冷地环顾四周。 周围的囚犯们慌忙点头称是,又很会读空气地仓皇逃跑。 这些碍事的苍蝇自动退散,现场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跟我来吧。” 琴酒从地上缓缓扶起那个被人围殴惨了的胖子,带他回到自己的工位。 胖子迷迷糊糊地跟着走了一会儿。 他那双浑浑噩噩的眼睛,才终于变得清明起来: “你、你是....” 胖子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紧紧攥住了琴酒的胳膊,眼泪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流: “琴酒大哥!” “我,我是伏特加啊!” “我知道。” 琴酒的面庞仍旧冷峻,但目光却罕见地多了一丝柔和: “伏特加,好久不见。” “大哥!!” “你、你还活着...太好了!” 伏特加更加没出息地抹起眼泪,还在那里连声哭诉: “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背叛组织,真的没有背叛大哥你啊!” “是波本、基尔、爱尔兰、库拉索...他们全都是一伙的!!” “这我也知道了。” “只不过...知道得有些晚了。” 琴酒展现着自己身上的同款囚服,如此语气平静地回答。 然后,他又缓缓地搀扶过于激动的伏特加坐下。 “大哥...”曾经的悍匪伏特加,这时竟然显得有些可怜。 “伏特加...” 琴酒深深叹了口气: “对不起。” “我当时没有相信你。” “大哥!”伏特加感动地说不出话。 而琴酒则要比他冷静许多: “坐吧。” “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工作——” “就跟以前一样!” “嗯、嗯!”伏特加犹如大梦初醒,激动地连连点头。 虽然还是在坐牢,但他却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奖赏。 那原本黑暗一片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全都被希望点亮。 “大哥,让我在这也尽力地辅佐你吧!” 就连在工厂干活,都变得那么让人激动。 不过... 伏特加看到了琴酒的工位。 那些针针线线,还有成捆的hellokitty。 “可恶...” 伏特加痛苦地攥住拳头。 看到琴酒如今的落魄生活,他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大哥...大哥一直都在做这种工作?” 那可是琴酒拿枪的手... 怎么能用来缝hellokitty! 琴酒:“.......” 又是一阵神色复杂的沉默。 沉默之后,琴酒竟是释然地笑了: “冷静点,伏特加。” “其实....这项工作也挺有意思。” 他缓缓将剪刀放到一旁,望向伏特加的眼神里也渐渐有了光亮: “让我来教你怎么做吧,伏特加。” “还跟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