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山河带砺》第二百九十五章 坦言

    林淼微微一笑点点头：“玉修罗只身闯天牢，钱人灯午门斩奸相，这可都是江湖人津津乐道的轶事，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时李彧有些不合时宜地说道：“那林兆申和林兆未大人真就是耗子的爷爷辈了？可是没听说他们有孙子啊……唉，话说当年三位林大人受刑身死以后，刽子手当街自刎，监斩官烧掉官服罢官还乡，各地百姓接连民变，边塞守军暴动……钱老爷子更是号令群雄血洗皇宫，吓得狗皇帝弃宫出逃……”

    白艳艳接过话头说道：“就是就是，若不是妖王发动了昆仑山之战，给了狗皇帝喘息的机会，天下恐怕早就江山易主了！我爹也一直说，林家世代忠良，最后居然连个后人都没留下……”李彧抱起胳膊呸了一声：“算他走运！不过狗皇帝被吓破了胆，没几年就一命呜呼了，真是报应！”

    木无双和张庭幕都朝李彧瞪去，只是周围火光晦暗，李彧并没看到他俩的异样。林淼用马尾辫遮住自己后背的纹身摇摇头：“林务真（林兆未，表字务真）是我爷爷，我爹乃是当年的河南巡查使林兼穷（林志亨，表字兼穷）。我出生在死牢里，当时狱头老李和大太监刘公公可怜我们姐弟两个，在我出生后谎称我娘生的是个女孩，所以我才保住性命。”

    李彧哦了一声说道：“刚才宋五爷说你还有个姐姐叫林世垚……哎哟，耗子的姐姐，那不得长得跟天仙一样呀？都知道林家出秀女哦……”木无双和张庭幕都急忙朝李彧打手势，示意他不要在问，不过李彧根本没看清木无双在干什么，只是看见张庭幕朝自己挥了挥手。

    李彧走到张庭幕身边小声问道：“大师兄，你朝我比划什么呢？”张庭幕随手拍了他一巴掌斥道：“没眼力见的家伙！刚才耗子都怒成那样了，你没看到？他不想说的，你就别问东问西了好吧。”林淼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说道：“我娘被关进死牢的时候，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我姐姐林世垚也只有七岁。我出生第三天我娘就被赐了毒酒，没被斩首，算是留了个全尸吧……我们姐弟两个承蒙当时的吏部尚书李大人和御史天官寇大人血书力保，再加上刘公公和老李冒着杀头的风险，四处打点隐瞒，甚至不惜犯下欺君之罪，我才得以保住性命。”

    木无双深吸一口气，慢慢摇了摇头：“换我我也去劫法场啊！我师父也说过，当年林大人掌管河南的时候，那可是黄河不发水乞丐吃白面……从来没人把黄河腹地治理得这么好过！”林淼闭上眼睛苦笑一声：“我十一岁那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我和我姐姐才算重见天日……”

    这时刀无鞘忽然扣住林淼右手五指，慢慢拉住他说道：“相公，剩下的事就别说了，我知道你不想说。”林淼扭头看着刀无鞘，刀无鞘微微一笑抿了抿嘴：“当年救下我相公的那几位大人，现在过得还好么？有机会我可得重重谢谢他们呢。”

    林淼笑了笑点点头：“李大人早已告老还乡，寇大人这两年一直随左千户在西北主持政务，左千户战功卓著，他当然也要论功行赏啊。刘公公依然在宫中做他的大总管，算是好人有好报吧……嗯，娘子说的没错，到时候咱俩一起去拜会他们，跟他们当面道谢。”

    李彧虽然很想问林淼姐姐的事，但是转念一想：林世垚比林淼大了七岁，出狱时正值芳龄，那么一个大美人儿恐怕早就嫁为人妇了，所以也就没再追问下去。木无双和张庭幕隐约知道林世垚多半遇际遇坎坷（因为林淼从没提过自己姐姐任何事情），自然也很识趣的没问林淼。

    林淼拉着刀无鞘转过身子，一抬头就看到木无双和张庭幕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林淼赶忙松开刀无鞘的手说道：“木头，庭幕兄，咱们逆者河走，应该就能找到小师叔了。”张庭幕率先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耗子说的没错——余雪琪既然都来了，说明咱们来对地方了，小师叔多半就在这边。”

    这时刀无鞘默不作声地捡起林淼的衣服，悄悄披到他身上，然后开始帮林淼系上衣扣。林淼满脸窘迫地低头说道：“阿季，我自己来就行。”刀无鞘有些不满地瞥了白艳艳一眼：“那你得快点——再这么赤身裸体地站在这，恐怕有的人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白艳艳听刀无鞘这么说，才意识到刀无鞘正满脸醋意地盯着自己，白艳艳急忙把目光转到张庭幕身上，与此同时心脏也砰砰直跳：“都怪这个死流氓，没事脱衣服干什么！害得我差点丢了名声……不过他身上的君子竹倒是真漂亮，他姐姐纹的吗？”

    白艳艳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彧没好气地朝她喊道：“你这个凶娘们儿真是没见过男人啊？再不走的话，就自己留这里吧！”白艳艳抬头一看，木无双他们早就走远了。白艳艳憋住火气朝李彧嚷道：“你个丑黑瓜，少跟本小姐大呼小叫，我见到你就烦！”

    李彧呸了一声回应她说：“你以为我看你顺眼啊？害老子喝了那么多凉水，老子总有一天得让你喝回来！”白艳艳眉头一拧，拎起寒铁枪就朝李彧冲去。李彧听到身后的响动，急忙回过头一边逃一边叫道：“瞧你刚才那德行！见耗子脱光光口水都流出来了，真是没羞没臊！”

    白艳艳杏眼一瞪，直接举起寒铁枪快跑两步朝李彧扔去。李彧听见身后风声大作，急忙扭头一看——只是四周都黑蒙蒙一片，寒铁枪的枪头又不反光，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待李彧看见枪柄的银光闪了一下的时候，寒铁枪已经近在咫尺了。李彧只能凭感觉一把抓住寒铁枪，然后小心翼翼地低头定睛一看：寒铁枪的枪头已经划破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