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五
伊墨从未想过自己会哭,察觉到自己的眼泪时,不可谓不震惊。活了两千年的妖也会掉眼泪,伊墨不认为这会是真的。 活了两千年的妖,也会掉眼泪吗? 但是眼泪,就那么落下来了。滑过脸颊,印出水痕。伊墨尝了尝它的味道,是咸的,涩涩的。与他所尝过的味道没有不同。妖的眼泪和人的眼泪并无区别。咸、涩、苦。 妖的眼泪与沈清轩三世的眼泪一模一样。 柳延还在撕心裂肺的喊着:“不要哭,伊墨不要哭,我错了,你不要哭。”他脸上的血迹和泥污被自己的眼泪冲刷出两道白痕,却不停的让对方不要哭。 伊墨将他抱起来,抱在怀里,柳延再也不挣扎了,一边哭着一边擦伊墨的脸,自己手上血污擦到伊墨脸上也顾不上了,就是不想让他哭,因为自己会疼。那些泪水仿佛化成了一双手,活生生的捅进他的心窝里,要把他的心掐死一样。柳延痛苦万分的喊着:“我错了伊墨,你不要哭,你不要哭……” 伊墨说:“你这个傻瓜。”说着替傻子疗了伤,看着那块恢复如初的皮肉,白白净净,却再没那点朱砂。 没有朱砂,就不是那个人了吗?当然不会。伊墨嗤笑了一声,安抚着怀里的柳延,在他抽泣哽咽的时候,低低道:“你割了它有什么用?”没用,一点用都没有,那不过是个印记,一个标志,没了这个印记,并不能改变什么。可是傻子不懂。 傻子抽泣着抬起脸来,说:“你看到它就不高兴。我上辈子对你不好,我们不要它。” “我们不要它,我对你好,你不要不高兴。”柳延趴在他肩头,一遍又一遍的说:“不要它,它不好,我对你好。伊墨不要哭。” 伊墨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有更紧的抱住怀里的身子,抱紧了无辜又无知的柳延,一遍又一遍的道:傻子。 这样低低说着,万事都成了空,怀里只有一个傻乎乎的柳延,说要对他好的柳延,挖了心头肉的柳延。心里的黑□绪翻滚着,像是一个黑暗的漩涡,伊墨埋头在柳延颈侧,隔着衣物狠狠咬住了他的肩头。 柳延颤了一下,却没喊痛,反倒是拍着他的背,就像伊墨时常做的一样,哄着他,道:“伊墨不难过,我对你好。” 咬在他肩头的牙齿慢慢松了,伊墨一动不动,脸埋在他颈侧,身体的重量也交付过去,搭在柳延肩上闭着眼,像个累极了的小孩。柳延知道自己傻,不懂他在想什么,可能永远也不会懂。但是只要伊墨给的他就照单全收,不管是关爱还是伤害,或者只是这样靠过来的一个成人的重量,柳延拍着他的背,在伊墨的安静里也安静下去,轻轻拍着他的背,不喊不叫。 后来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睡了。 夜半醒来,伊墨睁开眼,燃起烛火,引亮了光线。光华亮起的床榻上,伊墨看着怀里的那张脸,脏兮兮的,有血有泥,还有两道滑稽的白痕,但因为柳延睡着了,所以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蠢。伊墨看了他许久,直到睡梦里的柳延突然抽噎了一声,像是梦里也在哭,很伤心的样子。伊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说好不欺负他,却还是把他欺负了,欺负成这样,睡着了都在哭。他不想欺负他。 就算是傻子,也不想欺负。伊墨移开视线,滑到他松开的衣襟里,那片胸膛上再也没有那粒赤红的朱砂。 沈清轩胸口没有,季玖没有,现在,柳延也没有。 上一世季玖的手腕上是那道蛇吻,那是因为沈清轩的执念太重,后来季玖没了,有了柳延,有了心口一点朱砂痣。现在柳延也没有了,伊墨想了想,也许下辈子,沈清轩的第四世,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有没有都不重要。有没有,他都是沈清轩的转世,是他要找的人,这一点不会随着红痣的消失而消失。 那就罢了,傻就傻了。哭着喊着要对他好的沈清轩,也没什么不好。尽管这样认了,却不知为什么,心头始终是缺了一片什么,似乎不该是这样的,不仅仅是这样的,抱着一个对肯对自己好的沈清轩的转世,就够了吗? 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可是想了很久,伊墨也不知道,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在傻子脸上揉了揉,伊墨决定不再想了。 柳延第二天醒来,洗了脸,换了衣裳,又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少年郎。伊墨牵着他,在落叶飘洒的丛林里逛着,不时会有一个熟透的果子从树上掉下来,砸在草叶堆里,轻轻地一声。 在最高最高的那棵树上,柳延坐在他身边,快活的甩着腿,看着远方正在落下的太阳。 火红的光辉让天空都被渲染成红色,仿佛天空烧起来一般,云朵成了浅红色的蒸汽。柳延看了一会转过头,悄悄地看着伊墨的侧脸,他不会任何形容,也不知如何赞美,只知道好看。眉毛好看,鼻子好看,嘴唇好看,连眼睫都好看,哪里都是好看。好看的让他舍不得挪开眼,就痴傻傻的看着。 被盯了太久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伊墨转过脸来问他:“看够了吗?” 柳延摇了摇头,傻乎乎又理直气壮的说:“不够。” 伊墨觉得有趣,又问:“哪里不够?” 柳延说:“哪里都不够。”等了一会,又小声说一句:“伊墨好看。”他纵是傻子,却也知道害羞,声音小了许多,但不含糊。 伊墨说:“好看吗?” 柳延仿佛要表明自己诚实似地,说:“好看的很!”一边狠狠点头。 伊墨正为那句熟悉的“好看的很”怔了一下神,就听“啊”的一声大叫,原来是傻子点头点的太狠,身体失衡,从树上掉下去了。 伊墨唬的一愣,跟着也跳了下去,一把扯住了柳延的胳膊,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等安全落了地,伊墨忍不住在他脑门上敲了个板栗,好气又好笑的道:“你没治了。”点头也能点的摔倒,确实没治了。 柳延以为被嫌弃了,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扯他袖子,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伊墨不要生我的气。” 伊墨望着他,眼底闪过笑意,冷声道:“谁生你的气?” 柳延不知道他存心戏弄自己,老老实实的答:“伊墨啊。” “我跟傻子生气,不是也成傻子了吗?”伊墨问。 柳延撇了一下嘴,有些不服,顶撞道:“傻子有什么不好,傻子不会欺负伊墨,伊墨要是傻子,柳延就天天照顾你。” 伊墨伸出手又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道:“你?吃饭穿衣还要人伺候,到今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也能照顾人?” 柳延如他所料,轻易被一句话堵的脸上通红,神情不满的像是要辩解,又辩解不出,委实一副被欺负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伊墨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道:“你这样子,倒是真让人想欺负了。” 结果等了半天,柳延说:“伊墨要欺负傻子,就欺负傻子吧,欺负傻子的人,也是傻子!” 合辙半天,就想到这一句话,以毒攻毒了。 伊墨把人抓过来,捧着脸左看右看半天,最后“啧”了一声,道:“傻归傻,伶牙俐齿到没变。”柳延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了。抓起傻呆呆杵在那里的柳延,伊墨道:“回去。”柳延乖乖的跟着他,亦步亦趋。 伺候着傻乎乎的小公子吃完饭,伊墨放好浴桶,又伺候傻公子沐浴。擦澡的间隙伊墨第一次正视眼前这具身躯,养了这些年,白白软软的,养出一身好皮肉。骨骼均匀细长,还是少年人的单薄,却有了形状,抱在怀里,不软也不硬。 从来没有想过,今儿动了心思,身体也就有了反应。 直接一把将桶里人捞起来,也不管柳延慌慌张张的喊湿了湿了,直接抛到了床上。覆上湿软温香的身子,伊墨望着他道:“傻子,十六岁了。” 柳延努力想了想,又掰手指算了一下,答:“十六岁了。” “该行冠礼成人了。”伊墨说。 柳延问他:“冠礼是什么?” 伊墨却笑了一下,“世俗的东西,不用管那个,不过,我来给你行礼,如何?” 柳延自然说好,抱着伊墨还高兴的凑上去亲了几下。 伊墨望了他一会,低下头,在那张主动招惹过来的嘴唇上印了下去。柳延刚在沐浴时吃了一颗梨,嘴里还有着水果的甘甜,舌头软软的,被含住也不晓得躲,伊墨刚想推开观察他的反应,一直傻呆呆怔住的柳延却抱住了他的脖子,学着他动着舌头回应起来。 柳延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懂伊墨在对自己做什么,就觉得嘴巴贴在一起亲密的很。 他总是不遗余力的,想要和伊墨贴的近点,再近点,近到再也不会被推开,不会被嫌弃。 伊墨在他腰上抚着,用冰凉的手。柳延的腰如他想象的那样,乍接触就弹跳了一下,像是一尾被突然惊扰的鱼。却又很快适应了他手掌的温度,在摩挲里软了身子。 在腰上抚慰过后,伊墨顺着他的腰线,一直滑向他的臀,入手丰润而有弹性,伊墨忍不住地搓弄了几下,身下的柳延脸上红了红,移开脸抬头看了看两人的姿势,这个时候才晓得问他:“伊墨,这是要干什么?” 伊墨道:“行礼。” 柳延想起他说的成人礼,自然信他,乖乖的又躺回去,等着伊墨摆弄。直到身下被人握住了,柳延才“啊”地短促的叫了一声,脸上彻底变红,傻子也会害羞。 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柳延才嚅嗫着道:“伊墨,尿尿的,脏。” 伊墨现在仿佛一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小孩,被如此懵懂反应的柳延激起了骨子里的恶趣味,很是认真的问他:“刚刚不是洗了吗?” 柳延说:“洗了。” “洗干净了就不脏。”伊墨说,手中也动起来,抓着微微硬起的小东西在手中玩捏着,说:“你不要乱动。” 柳延再不敢动,伊墨却动作的更厉害,柳延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下面难受起来,忍不住又想动,刚一抬腰,就听伊墨说:“不许动。”柳延抓着被子,在手中耐不住的绞拧,身体老老实实的躺着,被他折腾的又想哭了。 刺激越来越激烈,柳延哼哼着,小声唤他:“伊墨,伊墨,难受。” 伊墨却答得老神在在:“我知道。” 看他一动也不敢动,浑身都憋出了一层汗的可怜模样,伊墨松开手,俯下身去,含住了那个被他玩的翘的高高的小傻子。 柳延猛地攥紧被子,本来就不管用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只晓得下面又舒服又难受,又不敢动,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伊墨,”他抽抽噎噎的喊着,稍微抬起了一点头,看着自己腿间的那个人,极羞臊又难过的说:“要尿了。” 伊墨不仅不放过他,反而像是被这句话惹毛了似地,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柳延“哇”地一声大哭,忍不住要尿尿的感觉,终是“尿”在伊墨口中。 伊墨抬起身来,吐了口中东西,本想说点什么,却见柳延缩在角落里,抓着被子在哭。 顿时愣住。 伊墨把人扯过来,问:“这又是怎么了?” 柳延横着手臂挡着自己脸,忍着眼泪,抽抽噎噎地道:“没,没忍住……尿尿了。” 伊墨忍无可忍,直接往他脑勺上给了一巴掌,打的傻子把眼泪收回去了,才道:“笨死了!”把自己气的躺下了。 柳延抱着头,等了一会,才自己摸了摸身下,发现不是尿液,而是挂在小孔上白白的东西,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但他也放心了,没尿进伊墨嘴里。又哼哼着,爬到伊墨身上,像是讨好一样亲他的脸,一遍又一遍。 伊墨没一会就被消了气,搂着身上傻子问:“舒服吗?” 柳延想了想,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伊墨看了他一会,忽而道:“傻子,往后我叫你沈清轩吧。” 柳延又凑过去亲他的脸,说:“好。” 伊墨扬眉道:“不叫柳延了?” “沈清轩对伊墨好,”柳延说:“柳延也要和他一样。反正我是傻子,叫什么都好。” 伊墨许久才“嗯”了一声,似乎是在赞同他的话,只是眼睛却掩上了,掩上了那些未知的挂念,和许许多多来不及掩饰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