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等你好久了
从疗养院回来之后，陈念始终有种意难平的感觉。 时间啊。 时间是最大的敌人。 在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什么方法去“延续寿命”，因为他觉得，在技术无法成熟之前，那是对前辈的某种亵渎。 但现在，他真的希望有一种方法，能让他们活得更久一些。 还有太多东西，自己想让他们看到。 还有太多未来，想让他们体验到。 可惜，他们并不能等待太久。 这大概就是英雄的宿命。 在点燃星火之后，便埋骨于那片火焰燃烧的土地，后人若再想见，便只能在火中见了。 ----但好在，火焰从未熄灭。 陈念长长舒了一口气，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留下了新的一笔： 哪怕火种终将熄灭，也要让火焰一直燃烧！ 他合上笔记本，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到正午，窗外阳光灼眼，他下意识地推开窗子，把手伸出窗外感受着阳光的热度。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时间流淌之快。 好像不久之前，他还穿着厚厚的衣服，跟几个伙伴在自己的房间里跨年喝酒，一转眼的时间，就又到了过暑假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他逐一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问了问他们暑假的安排。 王建成一方面协助着玉井项目，一方面拿着充足的科研资金折腾他的无源机械外骨骼，忙得不可开交，自然不会休息。 乔麦的项目进展不大，但事务繁多，所以也是打算回去休个一两周就返校。 至于李想嘛...... 正式进入情报部门之后，李想的工作更忙，甚至连周末都已经成了奢望，休息是不可能的。 不出陈念所料，他选择了留校。 不过，在说起理由的时候，他还是遮遮掩掩，不愿意透露。 也许自己应该找个机会，把他拉进星火小组里来？ 从上一次舆论攻势的报告来看，李想表现出来的天赋极为惊人。 他甚至在那些经验丰富的大佬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提出了相应的策略，还预判了对方手里的底牌。 上级对他的评价很高，能够扭转局面，他功不可没。 这样的一个人，也正好是星火小组所欠缺的。 毕竟，现在的星火虽然还是一个以“技术能力中心”为标志的组织，但很显然，星火的目标一定是转型为“统筹中心”“决策中心”，那也就意味着，对外界、尤其是对敌方的预判，也极为重要。 所以，把李想拉进星火，其实算不上走后门。 应该说，那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陈念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这兄弟当初来的时候还是雄心壮志地想要搞F-22，结果被自己抢了先，机缘巧合之下，居然完全把能力树点歪了。 倒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想到这里，陈念重新拿起电话，打给了大总管陈果。 电话接通后，他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陈教授，我想要个人进来，咨询咨询您的意见。” “要谁？你说就行了，我去安排。” 陈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李想，您觉得可以吗？” “啊？谁跟你说的？你收到消息了？” 对面的陈果声音有些惊讶，而陈念则是莫名其妙。 “啥消息？你们想把他要进来？” “是啊，情报科那边刚跟我提了，这还没24小时呢，我还在考虑，本来想问问你的意见的......你不知道？是巧合？” 陈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对啊，我也是刚想到----刚才打电话问他暑假安排来着。” “那就好那就好.......” 陈果松了一口气说道。 实际上，陈念也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 无非是怕内部的保密出了问题，有人向陈念提供了这个时间点上不应该提供的信息。 ----当然，作为星火的灵魂和核心，陈念是有百分之百的知情权的，他担心的只不过是所谓“信息渠道”的异常。 简单来说，陈念可以在任何时候问，他也可以在任何时候说。 但信息绝对不能在陈念没问、他也没说的前提下流出。 停顿了片刻，陈果继续说道： “那我就去安排吧，本来其实我们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段时间了。” “他跟你的接触比较密切，而且在最开始的时候......你知道的，掌握的信息也比较多。” “所以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要把他限制起来，现在直接拉成自己人的话，倒是最好的办法了。” 听到他的话，陈念嗯了一声，回答道： “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对了，其他几个人呢？王建成？乔麦？” “他俩......暂时不用吧。王建成本身就在玉井项目组了，保密性不用担心。” “乔麦的话，我感觉她还达不到进入星火的资格，再锻炼一段时间？” “好，那就先用李想来试水。我们去跟他联系吗？还是伱自己跟他说？” 这个问题一出，陈念倒是犹豫了起来。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肯定是组织上先经过全面的审查，然后由李想的上级先出面谈心，聊一聊诸如什么“要给你加加担子”啊，“组织上很信任你”啊，“有个进步的机会你要不要”啊之类的。 然后，根据李想的个人意愿，再由组织部去做安排，处理好具体的流程。 但现在嘛...... 星火的组织架构比较特殊，用自己来的那个年代的话说，就是比较扁平化。 决策、任免的过程比较简单，只要审查、能力两个硬指标能过，基本上要谁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让谁来起这个头，倒是就没那么敏感了。 犹豫了几秒钟，陈念还是开口说道： “按正常的流程走吧，他毕竟还年轻，需要给他考虑的时间。” “真进了星火，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电话那头的陈果哈哈一笑。 “你这话说的，就跟你自己有多老似的.......” “好了，那我就安排组织部那边去跟他接触了，等事情谈定之后，我安排你跟他见一面？” “都是自己人了，就不用藏着了，我们给他一个内部的一级权限吧？” “你放心，这不是走后门，还是那句话，主要还是方便我们对他的管理。” “明白。” 陈念点点头，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便各自挂断了电话。 而此时的李想还不知道，他自己的命运，将迎来一个巨大的突破口...... ...... 几天之后，西工大外某间办公室里。 李想静静地坐在最中间，神情略微有些紧张。 就在两天之前，他被胡立凯叫到了办公室，说了一堆套话之后，最终才对他透了底，说是上级对他的工作另有安排，在近期通过审查之后，会跟他联系。 听到这话后，李想的心当时就悬了起来。 按照他对体制内的浅薄了解，当领导说出这种话时，一般只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就是要高升了。 要么，就是要把你踢出局了。 虽然自己最近的表现良好，同事的反馈也都很正面，但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大学生，很多时候在工作上都不太方便。 所以，李想还真就不敢一口咬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要高升。 他唯一能够用来辅助判断的依据，就是胡立凯通知他时，脸上那种神秘兮兮的笑容。 ----讲道理，如果不是好事，他就算是笑，也不该是这种笑吧？ 一头雾水地走出办公室后，李想整整提心吊胆了五天，在他几乎要扛不住主动去找胡立凯问个清楚的时候，结果终于来了。 就在今天早上，他终于收到了通知，在经过一系列的安全检查之后，他被带到了这间办公室。 随后，专门的工作人员给他拿来了一系列的保密文件，光是签名，他就签了十好几个。 在所有文件签署完成之后，正事都还没开始聊。 ----按照工作人员的说法，他还要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意愿，确定真的愿意为了这项工作去放弃一部分个人生活的便利、放弃原本可能很容易得到的名利、声望，甚至是放弃一部分的社会身份和人际关系。 这本来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选择，尤其是对他这样的年轻人而言。 但是，当工作人员说出他们所涉及的领域，以及此前负责过的项目之后，李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举起手，坚决地表示了自己的意愿。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自己面前的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大了。 给他提供了这个机会的那个组织，实在是太强了...... 歼二十二，J-20b，dF-17...... 这些项目自己早就已经听过，甚至亲自参与过有关它们的情报工作，虽然只是负责一些相对简单、相对边缘的事务，但所受到的震撼绝对是难以言表的。 而现在，cao刀这些项目的组织居然给自己递出了橄榄枝。 这还需要考虑吗？ “拒绝”这个选项，早就已经被自己捏得粉碎，丢进垃圾桶里了好吧！ 这是多大的一份荣誉啊...... 在此之前，他常常怀疑自己的路是不是走错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像那些同学一样，潜心科研，努力地去在技术领域深造。 但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科研方面的天赋，其实是不高的。 如果硬要走上那条路，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泯然众人。 所以，他选择了“情报”这条路线。 可实际上，结果似乎一直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所以，当面对自己的同学和朋友时，他其实一直都有些自卑。 陈念不用说，他本来就是个天才，也绝对称得上这一届学生中的代表人物。 跟着陈念，王建成也搞出了玉井AI系统，甚至已经输入给了军方。 乔麦虽然暂时还没有什么成绩，可她也在不断探索，小突破不断，总有一天，厚积薄发之后，会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而自己呢？ 如果不提在情报部门的工作，那自己这个人，简直就是用一个词就能概括了： 碌碌无为啊。 ----不过，现在好了。 现在自己总算是真正跨出了那一步，虽然并不是在科研领域，可也足够与其他几人平起平坐了！ 想到这里，李想不由得乐了起来。 他有些期待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按照陈念他们的发展路径，以后肯定也是能进入到这个核心组织工作的。 到时候，自己已经是组织里的老人了。 等陈念进来的时候，自己说不定还能亲自去迎接他，然后满脸欣慰地跟他说： 嘿，兄弟，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也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 “李想，你的审查通过了。” “欢迎加入星火。” 李想豁然起身，赶紧握住了工作人员伸出来的手。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星火。 “感谢组织的信任，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 “不用说客套话。” 来人打断了他的发言，随后微笑着说道： “在星火里，我们没有那么多体制内的繁文缛节，一切以结果为导向。” “关于这个组织的具体情况，稍晚会有人跟你介绍。” “后勤部门会联系你，你安心等着就好。” “现在，你先跟我走，我们给你安排了一场面谈。” 说罢，男人松开了李想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示意李想跟上。 李想快走了两步，心里有些疑惑。 他开口问道： “领导，这个面谈主要是谈些什么，能透露吗？” 男人犹豫了片刻，回答道：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见个面吧。” “是见我的领导吗？” 李想继续问道。 “......是见我们的领导。” 我们的领导！ 李想心里突地一跳，他太知道这个词的意义了。 在任何一个组织内，哪怕结构再简单，各个不同的模块也是有不同的分工、不同的领导体系的。 而眼前这个男人，很显然跟自己不可能属于一个体系。 但他却说，去见“我们的领导”，那说明，自己要见的人，真的是大领导！ 这是什么待遇啊！ 新人刚进来就能见大领导？ 李想不由得有些骄傲。 无论如何，至少从这一点来看，自己的能力绝对是受到了认可的！ 他一步不慢地跟在男人身后，两人穿过走廊，经过了好几道的哨位之后，才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那是一间不算起眼的房间。 男人敲响房门，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进来吧。” 李想的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 他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但此时，房门已经被推开，他顾不上多想，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整理了上衣之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而就在他抬头看到房间内的男人的一瞬间，他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卧槽？？” “陈念？！怎么是你？？” 而陈念则是微微一笑，回答道： “没想到吧？” “我可是在这等你好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