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权衡利弊之后，吕不韦并未答应，这让赵姬与吕不韦因嫪毐封爵一事之后闹得再次不愉快，正是因为这次不愉快让两人间出了一段空档期，但时吕不韦认为只要果断时间赵姬冷静下来便会放弃那个冒险的想法，主动找他何谈，但绝对没料到嫪毐背后有李斯在暗中撺掇。 但是嫪毐等不及了，李斯给他画得大饼实在太香了，李斯当时除了之前上文所说的那一堆蛊惑人心的废话之外，最关键的是帮嫪毐分析了眼下局势，成蛟判乱的影响力还在，这个时候是判乱的最好时机，就算无法让自己的孩子登基。杀了嬴政，也会让秦国大乱，到时候赵国就能翻身了…… 这就话成了压垮嫪毐与赵姬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两人无法拒绝如此大的诱惑，无论是嫪毐孩子登基，还是秦国大乱都符合两人的根本利益，人都是有赌博心理的，在等举国利益面前，没有人能忍住不动心。 于是嫪毐之乱在没有经过吕不韦同意的下就发动了，在加上有李斯那个二五仔从背后煽风点火，失败乃是从一开始就注定。 倘若当时他能联合吕不韦一起发动叛乱，情况将会是另一个结局，可惜时不待我，两人利益熏心没能经得起李斯的再三鼓动。可以说嫪毐之乱吕不韦从头到尾都是极其被动的，一直都被李斯牵着鼻子走，属于躺着也中枪。 若说吕不韦无辜，他肯定不无辜，说他冤枉倒是冤的可怜。 嫪毐之乱直接造成的后果就是，原本华阳夫人，吕不韦，赵姬，夏太后四方的平衡彻底搅碎打破了。 在嬴政有意削弱下，吕不韦丧失了公信力和部分权力，嫪毐之乱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可以说是秦国官场的狂欢，直接造就封君四个，卿大夫百十人，可这些都与他吕不韦无关，这些人都是华阳夫人的人。 于是朝堂上的局面立刻急转直下，称霸秦国朝堂数十载的吕不韦头一次被排挤出权力中心，秦国朝堂就变成华阳夫人楚系权重了。 夏太后派系因为成蛟之乱和嫪毐之乱，要么死，要么归顺嬴政了，可以说从成蛟之乱到嫪毐之乱短短三年时间里，秦国朝堂风云变幻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 因此获利者不计其数，嬴政收回部分权力，华阳夫人成了最大受益者，唯独他这个揭发嫪毐谋反的首功之臣没有获得半点好处，甚至还因此付出不菲的代价。 吕不韦眼看着自己大势已去，就准备安心辅佐嬴政了，虽然他心里很清楚，他跟嬴政的关系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但是他对自己有信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为嬴政遮风挡雨十几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嬴政看在旧情上亦要网开一面，而且这一年巜吕氏春秋》成书了，只要吕氏春秋在秦国铺开为其壮大声势，他在潜移默化的改造嬴政思想，他相信不出三五年，他吕不韦又能重临权力巅峰。 当初吕不韦是这样的想得，他也以为嬴政是这样做得，将记忆一连串的事情串联起来，吕不韦发现从夏太后死到嫪毐叛乱，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仔细看暗地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针对他，有意无意的东落一子，西落一子，最后练成一片竟然成了绞杀大龙之势，吕不韦几乎可以肯定，这只黑手就是当初为嫪毐出谋划策逼他为嫪毐封爵之人，只是那时候他自己老眼昏花没能看清楚对方项庄舞剑意在他这个沛公。 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对方从三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布局谋算，直至今日尘埃落定，他输得不怨，自古成王败寇，是他自己当惯了宰相小看了天下英雄，总以为没人敢捋他丞相的胡须，谁知道人家偏偏就对他下手了，唯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嬴政要等一年之后对他动手。既然心中已经认输，有些事情在执着不放就显得有些不大气，放下权力与执念，吕不韦仿佛轻松了许多，看着嬴政那双如龙般冰凉的眼眸，似乎也就没那么刺眼了。 情同父子，相处十余载，旁开冰冷的权力，吕不韦对嬴政还是有很深感情的，放下胸中所有不甘与怨恨，从一个更加的角度来说，吕不韦还是很欣慰的，对方胡初蓄，青葱的胡茬已有几分成熟，昔日青涩的少年已然成长为一位合格帝王，吕不韦不知道将来嬴政是否是一位明君，但他可以确定在自己的言传身教下，嬴政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既然是合格的帝王，哪还有什么情谊可谈，嬴政若真是重情谊之人，嫪毐之乱后嬴政也不会将自己生母幽禁雍地了。无情无义才是帝王的本质！两人相视的短短十秒钟里，吕不韦脑海中在一瞬间闪现过许多往事，他仔细剖析了自己如何会走到今天这步，却遗憾的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破局的办法，这对他来说或许称不上死局，却是很无解的一种局面，因为嬴政长大了，要收回权力。 嬴政至今都记得当日吕不韦脸上那个复杂难明的表情，欣慰有之，愤怒有之，不甘又之……最后种种情绪汇聚的一起，变成痛苦的纠结。 紧接着吕不韦仿佛突然放下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如负释重的松了一口气，朝他恭敬行礼，有些沙哑的问道：“大王，为何要等到今日？”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嬴政微微诧异，他曾经想过今晚上吕不韦的种种表现，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抑或强硬到底寸步不让，又或者打打感情牌悉数功劳，让人不得已而为之，但他绝对没想到吕不韦会说出这样的话，能说出这句话也就意味着吕不韦承认自己失败准备放下手中权力。 正如他刚才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吕不韦会干净利落的服软也就没有预料该如何回答吕不韦的问题，沉默了片刻，他只好如实说道：“局势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