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
温书瑜没有立刻挂断电话的习惯,通常习惯等待几秒再挂断。这回也是同样,然而等了会正准备结束通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却忽然传来混乱狼藉的玻璃碎裂声。 紧接着又听见温朗逸冷然带着怒意的声音由远及近,“梁宴辛,你什么意思?” 她一愣,下一秒回过神急急忙忙想开口阻止,耳边却骤然响起电话挂断的忙音。 一声接一声,冷冰冰的。 这…… 温书瑜忙不迭又重新拨过去,可是这次梁宴辛却迟迟没接。她转而又给温朗逸打,结果也是一样。 两个人约好了似的都不接电话。 虽然知道两个人应该都有分寸,但是一想到可能会动手她就坐不住。 刚才温朗逸那句话听起来真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挥拳打过去了,而且那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是怎么回事啊?这是把东西都砸了?! 温书瑜没忍住伸手捶了捶身边的抱枕,又蓦地起身在原地烦躁地踱步。 电话也不接。 她忽然抬起手,愤愤地飞快发了一条消息给温朗逸。 【别动手!!!】 …… 放在大衣衣袋里的手机再次微弱地振动了一下。 温朗逸没理会,冷着脸看几步外的人将刚刚挂断电话的手机放在桌上。 “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梁宴辛手搭在桌沿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故意不提醒你眠眠有晚几秒才挂电话的习惯?你是她哥,难道不该更清楚。” 温朗逸脸一黑,他这是想炫耀有多了解自己这个亲妹妹? 轮得到他炫耀?! 可比起炫耀,梁宴辛这种故意不挂断电话背后挖坑的行为才更让他如鲠在喉。 “你也知道我是她哥哥,所以你这种手段可以收一收了,毕竟不会对我们兄妹关系有半点影响。”温朗逸咬着牙微微一笑,“况且,如果我不同意,你以为你能得到温家认可?” 两人相对而立,对峙中弥漫开沉默。 半晌,梁宴辛扯了扯唇角,“所以,你想问什么,想说什么,这回一次弄清楚。” “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我不允许眠眠和你在一起呢?” 打破的沉默氛围一瞬间又仿佛凝结至冰点。 “不允许?你觉得她作为一个成年人,会希望被你摆布?” “你少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成年人?原来你就是用这三个字为你自己的行为找借口的?你什么年纪,眠眠才多大,你也下得去手?” “温朗逸,你这么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梁宴辛忽然冷嗤。 “你什么意思。”几步外的温朗逸神色微变。 “还需要我把话说明白?”他眉头动了动,目露淡淡讥讽,“你这事眠眠知不知道?” 温朗逸脸上神色几番变换,最后黑着脸冷冷道:“连这个都查到了,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见面前的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温朗逸险些又一拳挥上去。 中学时代以后他就没再做过这种莽撞的、以蛮力对抗的事,但事情涉及到那个唯一的妹妹,他就随时随地成了火.药桶。 他皮笑肉不笑,“这就是我不放心把眠眠交给你的原因。论心思和手段,她远远不是你的对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 “再多手段,也不会用在她身上。” “不会?你敢保证这一次重逢后没有利用从前她对你的喜欢?!” “你知道了。”梁宴辛略一挑眉。 温朗逸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我的妹妹用不着在同一个地方等同一个男人。” “放心,她当然用不着。”他侧过头,抬手往杯子里倒酒。酒液潺潺,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只是我反过来去追着她而已。” 万幸小姑娘没跑得太远,没跑得头也不回。 说完,他端起酒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温朗逸目光微动,半晌才开口:“眠眠从小被我们宠大,我们从没打算让她吃半分苦,受半点委屈,也不会允许别人这么做。至于你,谁能知道真心和耐性能维持多久。” 话音刚落,他又忽然微微一笑,“哦,真心也不知道有没有,有几分。” “这些话,说了你就会信?”梁宴辛放下杯子淡淡道,“她能在你在场的时候还想着依赖我,就是这一切问题的最好证明。” 在听到这些话的一瞬间,温朗逸想到了在校门口的场景。 当时他几次三番留意到了小姑娘担忧的表情和朝向着梁宴辛的脚尖,还有最后被他带走时,那种恋恋不舍与依赖的情绪。 而这些情绪,过去只对她那几个朋友和家里人有过。 梁宴辛这句话简直是轻描淡写地就给了他心口一刀。一个陪伴她二十几年的亲哥,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才谈了几个月的男朋友? 还真是存心让他不痛快。 “你是不是用错了态度,”温朗逸往旁边走了两步,压着火气面无表情地在对面沙发上坐下,“现在我不是你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或对手,真想跟眠眠在一起,你恐怕得叫我一声‘哥’。” …… 等待的这一个多小时里,温书瑜不是没有想过先偷偷溜回曲芸周的公寓,可是她第一次靠近玄关的时候就被佣人给拦下了。 “小姐,先生吩咐过不允许您外出。” “可是我要回去拿课本啊,明天还要上课呢。”她随便编了个借口。 “您需要什么,可以派人去取。”说着,佣人苦笑,“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温书瑜只能放弃。 耐着性子在别墅里等啊等,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晚饭后,她从急得像没头苍蝇似的,变得莫名烦躁不安,最后只能恹恹地趴在床上接着等,晚餐也只是潦草吃了几口。 七点半左右,楼下终于传来车轮胎摩擦过地面的响动。 温书瑜精神一振,慌忙穿上拖鞋飞奔下楼,“哥!你回来了?” 跑到一楼客厅时,正好跟走进门在玄关处换鞋的温朗逸四目相对。后者将外套递给佣人,看着她应声,“嗯。” 光从表情上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看不出刚才是不是真的动了手,看不出刚才的谈话到底愉不愉快、结果如何。 “哥。”她迟疑着又喊了一声,朝玄关走了过去。 “晚餐吃了?” “吃了。” “合不合胃口?” “嗯,挺好的。” 日常平静得和往常一样,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温书瑜又跟着换完鞋的人走到沙发边上。 温朗逸随意坐下,拿起佣人倒好的水喝了一口。于是她默默绕到他对面位置坐下。 “想问什么。”喝了几口水,温朗逸放下杯子开门见山地道。 没料到他会直接这么问,温书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接着干巴巴地笑了笑,“你们,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她其实最关心的是结果,但想了想还是选了种比较委婉的问法。 温朗逸慢慢抬起眼,看着她。 “谈了你。” “……然后呢?”严肃的气氛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眠眠,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耽误你的课业,我可能会直接带着你回国。” 温书瑜一怔,讷讷道:“哪有这么严重。” “背着我们谈恋爱甚至同居,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们准备一直瞒着到哪一步?”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脸色红白交替,温朗逸忍不住心软,但一回想下午在包厢里问及梁宴辛那个问题时的情形,立刻就克制住了。 他竟然没有早点想到这个问题——异国他乡两个人独处,梁宴辛这种人会不趁机拐带小姑娘一起住,甚至做点什么?! 果然,这种不要脸的事梁宴辛的确做了,唯一还算好的是没哄骗着占小姑娘便宜。 但他不能再容忍把自家这个傻妹妹放在一头狼的眼皮子底下。要么梁宴辛走,要么她走,总之在正式摊牌前两个人不能再单独待在英国。 “我……”温书瑜脸色微微涨红。 梁宴辛怎么什么都交代啊!就算他本来就不顾忌摊牌,可是也要考虑考虑她的感受吧! “所以我和他达成了一致。他会直接回国,并且在你圣诞节假期回国前不再到英国来。” “直接回国?!”温书瑜猛地站起身,“你的意思是要限制我们见面?” “这是我和他达成的一致。” “可是——” 温朗逸硬着心肠打断道:“既然他本意是摊牌公开,那就等你回国了再处理。现在起你安心接着念书,顺便再用这剩下的一个半月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你觉得我会反悔?”温书瑜气笑了,转而问他,“他打算什么时候走?” “梁氏本来就离不开他,当然是越早回去越好。” 她顿时慌了,抓起包就跑向玄关。越早越好?总不可能现在就已经在飞机上了?温朗逸这么晚回家不会是为了故意拖住自己吧? “你去哪儿?”温朗逸拧眉,紧跟着也站起身。 “我要去见他。” 他看一眼旁边的佣人,后者立刻上前把人拦住。 “放开我。”温书瑜挣了挣,然而佣人力气比她大得多。她气急败坏地回头看着温朗逸,“你放我出门,我要去见他。” 温朗逸皱着眉正要说什么,一边的手机却忽然响了,他低头瞥一眼,弯腰握住手机。 “先拉着她。”说完,他拿着手机往阳台走去。 温书瑜又急又气,不明白这种“棒打鸳鸯”的桥段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也不明白梁宴辛那么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怎么会就这样妥协。 出不去,那她就打电话问。 想到这她立刻往后退了退,等佣人识趣松手后立刻拿着手机噔噔蹬上楼跑回房间。 一通电话过去,几乎是一秒钟就被对方接了起来。 “你不会真走了吧!”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先闭眼抬高音量嚷道,语气愤怒又委屈,还夹杂着浓浓的不甘。 男人无可奈何地低低轻笑一声,她顿时成了一只被从头抚到尾巴的猫,炸毛的模样乖乖收敛。 “还以为你走了。”温书瑜扑倒在床上,瓮声瓮气地埋怨,语调听着有些可怜。 男人却没回答她,只语气淡淡地哄她:“别跟他唱反调。” 下一秒,他语气骤然变得暧昧,嗓音也喑.哑地沉了下去,“今晚,让我看看那扇窗户亮起来的是什么光。”* 温书瑜一愣,反应过来后心跳蓦地加速,一种隐秘的紧张与刺激笼罩了她。 “你……”她吞咽了一下,扯过被角蒙住脸,又期待又担心,混乱含糊地嘀咕,“你居然是会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人,连台词都记得这么熟。” 感觉和他这个人的气场完全不符合。 “也就记得这一句。”他轻佻地笑,“大概是早有预感,会有今晚。” 今晚的又一场——“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