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感期(二)
季秋好像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样,还抱着梁言不撒手:“别走。” 梁言整个人僵在原地,任由他搂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方现在的状态不太稳定,梁言无法确认刚才那句话究竟是在一种怎样的情形下说出来的。 可无论是哪个情形……他可能都暂时无法冷静了。 季秋似乎还没意识到这句话对面前的Omega造成了怎样的冲击,见梁言没动,头又埋低了些,在他的腰上蹭了蹭:“热。” 梁言这才如梦初醒,闭了闭眼:“我去给你拿张纸。” 季秋不松手,摇了摇头,搂得更紧了。 梁言没有办法,最终放弃靠近明明跟自己只隔了几米却咫尺天涯的桌子,用袖子替季秋擦了擦汗:“还有哪里难受?” 季秋说不出来,只是抱着他:“这样,这样就不难受。” 梁言无奈,依着他坐回沙发上。 Alpha易感期都是这样的吗? 说好的阴沉、暴戾、凶恶呢? 要不是对方身上持续颤抖着,还在咬着牙忍过一波又一波的烦躁情绪,梁言几乎要以为季秋现在是正常的。 可只要想起季秋每次易感期几乎都是一个人熬过去的,他又不忍心再说点什么了。 又过了一会儿,逐渐变得安静的Alpha在他怀里动了动,开口叫他的名字,声音沙哑。 “言言。” “怎么……” 梁言听见季秋叫他,刚低下头,可还没反应过来,忽地感到唇上一软。 腰上的力道减轻了几分,一直抱着自己的Alpha没有丝毫预兆地凑了上来,惶急地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又很快撤开唇。 一个轻得几乎不存在的吻,像秋天里缓缓飘落的银杏叶。 飞舞的金黄色树叶像蝴蝶,而他的唇就是它挥着翅膀降落的梦。 梁言觉得自己应该下意识推开他,然而他却没有。 刚刚还胆大包天的Alpha此刻像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然而大概是易感期不太清醒,换做以前肯定要害怕地缩着脖子的人,现在还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神清亮。 不仅如此,还……舔了舔唇,眯着眼笑了。 见梁言不动,他弯弯眼睛,又开口说了一句:“舒服多了。” 梁言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对着这样的一个Alpha,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最终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轻轻地“嗯”了一声。 - 赖秋彤还是担心,万一季秋易感期会控制不住自己,对梁言做些什么。 可当她抱着一堆想法来到八楼,只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季秋闭着眼睡着,像是倦极了,可也许是睡梦里也不安稳,眉头总拧在一起。 梁言在他的旁边,大概是在看书,但动作很轻,十分小心地不吵到一旁的人。 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停下来,观察一下身旁的人Alpha,以此来决定是多释放一点信息素,还是收起一些。 他看着季秋的脸,要是眉头皱得狠了,就多安抚一点,要是Omega信息素的作用没有体现,他便试探着伸出手,想轻轻把Alpha的眉间抚平。 最关键的是……季秋枕着对方的腿睡着,用一种绝对依恋的姿势。 赖秋彤最终也没有进去。 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微微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唇角,沉默地消失在实验楼里,就像从未来过。 - 而直到傍晚时分,梁言都靠着沙发睡着了,才感觉腿上的脑袋动了动,坐了起来。 “醒了?”梁言声音很淡,带着一点困意的哑,“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还有点晕,”季秋揉揉眼睛,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地贴着衣服,有些难受,不好意思道,“其他没有了。” 季秋清醒了,梁言想。 比自己预想的要早很多。 实验室里还有残留的信息素的味道,提醒着梁言自己最初的来意。 他应该是来问关于KB抑制剂的事情的。 可鬼使神差的,心里一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提那个的时候,但他没忍住,还是问:“那你之前说了什么,还有印象吗?” 季秋被问得一脸茫然,张了张嘴:“……啊?” 废话,肯定有印象。 何止是有印象,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 他虽然被浑身的燥热蒸得难受,但自从梁言进来后,他的每一处记忆都清晰。 记得自己看到他时的惊讶和喜悦,记得被他安抚后空气中的薄荷气味,记得自己忽然就被信息素催发出的、无法抑制的情感,疯了似的想要告诉这个人。 我想清楚了,我也喜欢你的。 你不要看别人了。 还记得自己趁人之危地亲了他一下,原本都做好了被打的准备,结果对方居然什么都没做。 然而季秋的反应让梁言有些疑惑,难道他真的不记得了? 他斟酌着说:“你……” “我说了很多浑话对吧!言言对不起!!”季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怂了,决定先一步打破尴尬,道歉为上。 只要我道歉道得够快,言言的拳头就追不上我! 梁言狐疑地盯着季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动了动嘴唇:“那个先不论,我们来说说别的也好。” 季秋哪里知道还有新的一环:“啊?” 梁言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语气也是:“你……每次的易感期,都是这么过的?” 季秋一点就通,然而还在试图装傻:“什么怎么过?” 他这反应梁言一看就明白了。 “那我去问赖秋彤。”梁言语气很冷。 他其实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咄咄逼人,这事要是真问起来,自己是没有立场过问的。 季秋又恢复了一贯的委委屈屈:“也没有,我不想的,这不是一不小心就提前了么……” “为什么会提前?”梁言盯着他,“要是不提前呢?” “不提前,不提前我会好一点的……”季秋想蒙混过关。 梁言又说:“那KB的新闻呢?抑制剂3.0有问题的信息是不是也是你捅出去的?” 季秋僵了一秒:“不……” 然而梁言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知道事情远比自己想的复杂,打断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去KB问。” “我说我说!”季秋这才急了,“那个人就是我!但现在公司还不知道,我提交的匿名数据。” “嗯?” 季秋咬了咬牙,自己注定是在这人面前没什么秘密了:“我易感期之所以提前,是为了做测试,这段时间用的抑制剂的量比以前多了一些……” 梁言知道他话里“一些”的剂量肯定不会少,不过他暂时没空纠结这个问题。 季秋吞吞吐吐地说了,他觉得自己Alpha的体质不会有太大影响,这次索性往自己身上怼了好几支,结果没想到数据还来不及记录,先把自己易感期给逼出来了。 说到最后,梁言的嘴角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为什么突然这么急?” 季秋其实想了一堆理由。 甩锅给赖秋彤、找实验室的问题,或者直接说自己不想装个Omega之类,都可以。 可话到嘴边,季秋注视着自己面前的Omega,最终只是小声地说:“因为……这件事情一天不解决,你就还是会被抑制剂困扰。” 所以无论如何,哪怕自己的力量很渺小,也绝不想再看到你被发情期折磨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梁言捏着水杯,沉默了一会儿。 “也不能说没有解决办法。”他没看季秋,“你还可以标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