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袁尚弃冀奔幽州
“发令!全面进攻!”曹操道:“夺下袁绍大营,方不负乐进之劳苦!” “遵丞相令,吾等定不负乐进之功。必夺袁营,叫司马懿为我军作嫁衣裳,为乐进报仇!”诸将齐齐宣誓效命! 曹操痛失乐进,心里不是滋味,一面又感慨这张辽真是当世猛将,可惜非他麾下所有。 这个人,真的又掐断了他所有的战术,所派去的拦截司马懿和张辽的两支都无功。还折进去了乐进。曹操便知,此人当避其锋芒。 而现在虽乐进死了,却不能报仇,甚至不能公然声张,为乐进讨回公道,这才是最憋屈的。 他甚至需要在战略一事上,对吕娴有一个解释,否则,盟友关系立碎,在阵前便要互相厮杀。 荀攸道:“主公!还须忍!” “忍!”曹操当然知道荀攸在说什么,道:“给吕娴送信,只说前线误伤,我方折了乐进,既折了乐进,张辽之事,便不提了!她是聪明人,也没吃亏,不至再提。定会以灭袁事为重!” 曹操憋屈。吕娴哪怕心里郁闷,那不也得忍一忍?!再怎么着,也没他难忍。能去信解释一番,就已经是给了面子。他也很难忍了。 攻袁策略早早就筹谋重重,推演过无数遍。只等一个时机。而现在这个时机终于到了,只要按既定计划施行便可。 乌巢粮草一失,袁军士气丧尽,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抵抗?! “即刻发信与官渡,命曹仁立即进攻!”曹操道:“许褚,典韦,徐晃三人从黎阳直攻袁绍大营,若遇颜良文丑,即可杀之!今日非同往日,袁军士气已丧,便是此二人共战汝三人,也未必可胜!攻人攻心,如今我曹营必趁其势衰,可一举攻破,必势如破竹!” “遵丞相令!”众人领命。 三人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候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雪耻的机会,怎能不尽力而为。 乐进之死的悲痛依旧在心,化为更深的怒痛和动力! 曹操又亲领一军,从侧翼辅攻,并指挥。 曹营几乎倾巢而出,只荀攸留营指挥,看守大营。 因乌巢一事,北方战局有了极大的变化! 而此时的冀州,袁尚于野外流浪很久,吃尽了苦头,才终于掩人耳目的到达了冀州。这其中的苦不堪言,简直无法与人言。没有军队为佐,光凭几十骑,想要火速的避过搜索的耳目回到冀州是何其艰难,这在雪地里的苦,真的与在大军之中不能比,没吃没喝,挨冷受冻还是轻的,最重要的是担惊受怕,效率低下,哪里及得上在军中一呼百应,剑指立达的效率?! 不光要吃这些苦,还有拦截的人马,除了曹军在暗中找他,竟还有青州人马,袁尚根本不敢相信青州的人来找他是为了救他,他不得不避开一个又一个的坑,因此这路上,耽误的何止是一日两日,为了避开追杀和拦截,当真是吃尽了苦头。 若非有深知兖州事务的投靠的那曹姓官员相助指路,只怕他都回不到冀州了。 正因此,袁尚才更怨憎袁谭,不止是怨他不救,更恨他欲落井下石,不怀好意。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冀州。 原以为,回了冀州就能安全了,他设想中最糟糕的情况无非是威望尽失!哪怕再无以前的威望,但只要他还是袁绍之子,他就不会输。而唯一需要操心的是怎么重新获得父亲的信任和如以往一样的宠爱。 无非是讨好而已! 有时候未必是卖聪明就能获得父亲的疼爱,身为人子,卖惨也一样能达到效果。他都想好了,只要回了冀州就写一封声泪俱下的信给袁绍,说他怎么被坑惨了的,怎么队友不给力,袁谭不救,在路上怎么惨就怎么哭怎么写…… 这一种反而能获得袁绍的怜惜,能消消他全军覆没的怒火就行。哪怕袁绍一时怒不得消,只要锲而不舍,他照样能够重新获得他应有的东西。 他以为一切依旧唾手可得。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当然狼狈逃回冀州时,才知道吕布来过,夺下过邺城,审配死了,然后现在是淳于琼和高览拿下了邺城,正在守! 袁尚被这个变故都给弄的惊呆了,发愣道:“……所以赵云是引我离开,然后吕布前来攻邺城?!” 身后狼狈不堪的几十人也惊呆了,讷讷道:“便是如此,吕布也没能守得住邺城。” “公子,恐怕公子不可进邺,审正南已死,邺城已非往日之邺!”身后一谋士叹道。 什么意思?!众人都沉默了,倘若还是审正南在,他们进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现在淳于琼和高览守邺。 这二人到底是什么心思,谁能知道?! 吕布来过,这邺城必定是换杀过一批人了,他袁尚的名头还好用吗?! 万一这二人已被袁谭收归己有了呢?! 再者,他们说不出口的是,倘若袁尚有大军在手,或是有以前的威望,进邺就进邺,便是邺城有了这种变故,他袁尚依旧压得住,也有实力和威望能压得住。可是现在……不好说! 袁尚沉默了,他身后的人更沉默。他们都不敢说话。 袁尚经过一次挫败,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挫折。他熟悉的邺城,他以为的归属就在眼前,可偏偏不敢进,不能进,这种心情,不用想也知道很压抑。 袁尚沉默了很久,才彷徨道:“……尚当何从?!” 说罢竟是落下泪来。 身后众人也都哭了,不管哪个时代,不管是男是女,人的情感都是充沛的。只要不是机器人,木头人,谁不会有动情的时候,无论是悲情,还是伤情,都是情到深处,自然就落下泪了。感动也好,伤感也罢,人都会哭。 而他身后的人,则是自责,他们跟随的公子,此时当哭,他们则应羞愧,则当杀!让公子落入此等境地,是他们无能。 这种难堪,他们又怎么能透得过气来。 那些心气,此时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去前线,恐怕不宜……”谋士收了收泪,道:“此时不知主公心情如何,倘若前去,被郭图那小人谗言,主公又在气头上,恐怕会处置于公子,那就覆水难收了……袁谭岂能轻易放过公子,放过这机会。为免遭祸,不如去幽州!再写信去与主公,也好叫人在主公面前转寰一二!争取宽大处理。主公,总归是疼公子的,便是有一时之气,也会慢慢的消了。此时已至冀州境内……倒不必担忧有敌军搜索。公子再写信与旧部,叫他们到幽州与并州交界处汇合,公子有实力傍身,便无恙矣……” 袁谭那是肯定万万不能去的,此时去,是送羊入虎口。 “袁熙仁厚,必会收留公子,公子此去可与之合力,借其之力,借其辅助,便能再起势。”谋士道:“至于报仇,君子报仇,何患晚矣!” 袁尚低头想了想,咬牙道:“好!便依此计!” 当下深深的看了一眼邺城,也没有犹豫,回首便继续潜行往幽州。 虽然也艰难,但好在已出了兖州,到了冀州境内,倒是方便多了。也不枉他一路东躲西藏,吃尽苦头避过了曹军的搜索。 当然,他虽避过了曹军,但也完美的避过了袁绍来寻他的人马。 直到行到幽州边界的时候,才与袁绍来寻他的人马汇合,两方一相见,竟都相泣,感动莫名。 寻的人要带他回冀州去或是去前线,袁尚却不肯,只言要先去见袁熙。那些人马只好应下,怕袁尚再有闪失,在袁绍那不好交代,便听从他的,听着他一并往幽州来。 在交界处,也顺利的有了接应他的人马,顺利的与一直跟随他的人汇合了。 至此,袁尚才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他以往的荣光,成了那个威风凛凛压着大军的袁尚。 得知袁尚前来,袁熙很是高兴,甚至想要从榻上起来亲自出城去迎接。 却被甄宓给拦住了。 甄宓劝他道:“将军伤还未愈,切不可大动,不如叫人去接应,三叔叔若知,必不怪罪!” 甄宓死拦,袁熙才止住了,便忙派了人去迎接。 一面则高兴的拉着甄宓的手道:“我便知三弟无事。袁家兄弟只三人,我上有兄,下有弟,若失一人,也痛心不已。幸而无事。否则,熙必痛死矣。” 甄宓笑道:“三叔吉人天相,有许多人救,哪能有恙,倒是将军想多了。” 袁尚能活着回来,袁熙是真的高兴。 他仁厚是真的仁厚。 只是甄宓经历过邺城变故,心里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妇人。 她沉吟着,心中却是重重的一沉。 自袁熙病后,她替袁熙捡起了一些军务政务什么的,袁熙也没有疑心,虽然他的部下谋臣们也有点非议,但后来也习惯了,到了此时,也养成了习惯,要来与她商议大事。 毕竟,虽然对她一个妇人管这外事有异议,但不可否认的是,夫妻一体,夫妻一心。很多事,甄宓是真的为袁熙着想的,很多人就算对这个妇人身份管事有异议,也就压下不再提了。 因为他们渐渐的知道,若说为袁熙着想,甄宓是第一人。 甚至有时候他们与袁熙不能直言的事情,与甄宓商议就没什么芥蒂。 因此,甄宓虽是女子,却也渐渐的收服了一些人心。 底下人也就淡了心思,也是,人家是夫妻一体,他们急个鸟用。 袁尚一来,这底下的人哪个不急?!一个个的都知道袁尚怕是来摘桃子的,偏偏袁熙还挺高兴,他们是看在眼中,急在心中。偏偏与袁熙还说不得。便只能与甄宓来商议。 “夫人,何不劝劝将军,以病为由,不见之方好。袁尚之事,不好沾手,更不好参与啊……”一谋士道:“将军救他一事,他未必感激。只怕来,还另有目的!” 甄宓倒还稳得住,道:“诸位以为,他来是为何?!” 还能为何,这是想拿袁熙当马前卒用。偏袁熙还以为是兄弟情深。 屁的兄弟情深! 袁氏诸子弟的基因之中根本就没这个东西。 “他不能回邺城,更不敢去前线,只怕是想要将军为之转寰。”谋士沉吟道:“不得不防!” 甄宓道:“将军伤还未愈,他便要支使他的兄弟当前驱使?!” 众人沉默。 甄宓心中染上一股怒意,谁的丈夫谁心疼。她要是没了丈夫,就任人宰割了。这个三叔想要她的丈夫去卖命,问过她了吗?!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语气也很温和,道:“他既来,便不能不见,待见之,诸位不如且观他真意,那时再商议如何?!” 众人想了想,道:“遵夫人意。只是若果真如此,还请夫人拦一拦将军。” 好歹他们也是跟着袁氏公子的人,他们的主子甘愿为兄弟当狗腿子,这……都是袁氏子弟,哪一个又比哪一个低一等了?!便是作下属的,谁能甘心?! 况且谁服袁尚?!呵,也只他们的主子心疼兄弟情,可是他们作下属的,看到袁尚惨败,哪个心里不鄙夷。有时候主子仁厚,对他们是好事,但是太仁厚,太大方,他们也很郁闷。 “我自有法子拦!”甄宓道:“将军并非袁氏马前卒,想用就用,想弃就弃!” 袁熙又不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众人松了一口气,对这种事,女人的办法确实比他们的好用。有时候部下死活劝不住的,女人撒个娇就行了,哪怕耍下赖,毕竟是夫妻,还能拿妻子怎的?! 这就是便利性。 众人退下了,面对袁尚的到来,个个如临大敌! 甄宓也心烦,侍女前来到她耳边道:“刘氏闻听袁三将军前来,很是喜悦,言是能见其子,虽死可矣!” 这是想要出去还是怎的?!想得美! 甄宓冷笑一声,淡淡的道:“传下去,言刘夫人身染恶疾,易传染人畜,除了医者,旁者一律不得见。以免传开!” 侍女轻应一声,退下了。 折腾吧,越折腾,越出不去。越有希望,就越绝望。 她不怕旁人说她刻薄,反正她现在管外事,名声已经烂了,在邺城的艳闻,也让她在贵族圈子里臭了。可她不怕。有时候,经历绝境,是为了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