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六章 麦田谜案
英国公脸色一变,“你胡乱说什么?我们许家有一个规矩,每天夜里,全家人都会聚在一块儿用饭,少没有少人,我会不知道?” “什么味道不味道的?池小郎虽然比你祖父能耐一二,但一没有生那千里眼,耳没有长那顺风耳。这里隔着麦场那么远,你就知道那头死了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英国公说着,恢复了镇定,轻蔑的笑了笑。 池时不以为意。 她之前没有登门,便心知肚明的,英国公自持身份高贵,根本就没有认这门亲事的打算。 她祖父不亏是千年的老狐狸成了精,一早就知晓英国公的德性,他压根儿就不乐意自己的孙女,嫁给了一个永远不会走仕途的山野小仵作。 若非她同周羡过从甚密,英国公怕不是连一个庶出的孙女,都舍不得拿出来同池家联姻。虽然英国公如今只挂着爵位,不在朝中行动。 可他的儿子正值壮年,乃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想当初池老太太想要给池八郎说国公府的李姑娘,那都是豁出老脸不要,费尽了心机,方才说成。 那时候,池八郎还是状元的热门人选,才有了这等高攀的亲事。到了无品无级,还是同死人打交道的池时这里,英国公府又怎么会拿正眼来瞧? 看那许秋高高在上的德性,便知晓这英国公府是个什么样子了。 “是不是的,一去看看,不就知晓了么?” 池时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周羡定睛一看,只见白天刚见过的许秋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那模样,简直像是活见鬼似的。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揽了揽池时,拉着她避到了一旁,省得被不长眼的狗东西,给冲撞到了。 许秋却像是没有瞧见他们两个似的,直接奔到了英国公身前,一把扯住了英国公的袍子,“祖父,祖父,见了鬼了!今日也不是什么七月半啊,我白天刚见了死人,晚上……晚上又瞧见了!” “咱们家的麦田里,死人了!被烧焦了!像一个炭坨一样!” 许秋说着,扶着腰,哇的一声,在一旁吐了出来。 他擦了擦嘴巴,全然不顾英国公夫妻震惊的样子,接着絮絮叨叨的说道,“梦晚那个臭女人死了,可把我恶心坏了。夜里我便叫了柳明过来喝酒。” “他说没有见过烧麦秆,也没有吃过烤的山芋,我便领着他过去了。我拿了一个山芋,太小了,两口就吃了,便想再找一个。柳明瞧见一个硕大的,拿火钳一扒拉,滚出了一个人头来……” 许秋说着,又在一旁呕吐了起来。 英国公同英国公夫人脑袋嗡嗡作响,他们只瞧见许秋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却丝毫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此刻脑海之中,只不停的回荡着:麦田里头死人了。 头一句是池时的声音,第二句是许秋的声音,如此往复着。 “怎么可能,隔得这么远,你是头一次来英国公府,你怎么知晓,麦田里死人了!这是人能够做到的么?” 英国公一脸的不可置信。 “从一进府起,我便闻到了奇怪的味道。走到这里,离麦田更近了一些。管家说在烧麦秆,可烧麦秆同烧尸体的味道,我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池时说着,同周羡对视了一眼,两人走了出去。 英国公瞬间惊喜,袖子一甩,将那身轻如燕的英国公夫人甩开了去,猛地冲了出去,抢在了池时同周羡的前头。 三人到麦田的时候,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都是人了。 管家没有撒谎,英国公府的确是有很大很大一片麦田,一眼几乎望不到边际。麦子已经收割好了,在那麦田的中央,用大石头围了一个圈儿,中间全是麦秆烧完之后,留下的灰堆。 明火已经几乎看不着了,但你若是以为,能够直接走进去,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燎起一脚泡来。用来防止火势蔓延的石头圈儿,被打开了一个豁口,一个烧焦了的圆滚滚的头颅,滚了出来。 头被烧得焦黑的,几乎已经辨认不清楚模样。 池时瞧着,蹲了下去,轻轻地叹了口气,“拿一块白布来。光靠麦秆的火烧,只会把人整个烧焦,可不会将人烧得四分五裂,一块一块的。” “死者十有八九,是被人分尸了之后,然后藏在了要烧的麦秆堆里,然后点火焚烧。” 至于凶手是不知道麦秆易燃却不经烧,不可能把尸体烧成灰,才犯了这样的错误,还是有什么另外的目的,要将特意的将这具尸体,烧成焦炭。 一听到分尸两个字,赶来的许秋一听,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不远处坐在的一个穿着锦袍的青年,听着更是吐了个天翻地覆,刚刚,他们才在这死人堆里捡了山芋来吃。 池时没有理会他们,朝着那灰堆里头看去,一坨一坨的东西很多,有先前就在这里的石头,也有这烧焦了的山芋,还有被分开的尸块。 她想着,眯了眯眼睛,“有竹子吗?我需要一根竹子来捡尸。” 英国公皱了皱眉头,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傲慢,“去给池仵作搬竹子来!不过这里有火钳,你用火钳来捡不就好了么,用竹子做什么?” 池时没有理会他,接过管家递来的一根长长的竹竿,直接架在了周围的石头上,将整个烧麦秆的圆,一分为二。 她一手拿起一把火钳,另外一手拿起了一个木桶,轻轻一跃,上了竹竿,“多有得罪。” 她说着,走到了那竹竿的中央,飞快的捡起尸体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铺在地上的白布上头,便渐渐地有了一个焦黑的人形。 等找完最后条左腿,池时这才松了一口气,直接从竹竿上飞了下来,站在了周羡旁边。 周羡递给了她一条帕子,“阿时擦了擦汗吧,站在火堆里,实在是太热了些。夜里有秋风,别汗湿了着凉了。” 池时点了点头,擦了擦头,走到那尸体面前蹲了下来,她轻轻叹息一声,“在下池时,来听你今世之苦。” “尸体都烧成这样了,还能够验看得出来么?”周羡跟着蹲了下去,好奇的问道。 “嗯,人过留痕,就算是被烧过了,尸体也会自己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