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曹丕挂了

    诸葛亮一身的凛然正气，不怒而威；平定南中反叛后，更添了几分英武之气。同僚们迅速找到了诸葛亮以往在朝的感觉，而且更加敬畏了。李严的小动作放缓，魏延的狂放也有所收敛。

    黄月英呆愣愣地看着丈夫。

    “怎么，你也觉得我变了？”诸葛亮没看黄月英，而是继续埋头公务。

    黄月英绕到他身后，给他做起了颈椎肩周的敲打按摩：“我是在想，也许你离开这里会不会好一点？你从南方回来的时候，样子是黑了瘦了，心却明朗很多，人也爱说爱笑的。这段时间你与那些权臣明争暗斗，人在我身边，心却飘得好远。”

    “有人想让我还政于陛下，你怎么看？”

    “我是觉得很好。树秀于林风必折之，你现在政权军权在握，当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是想交出去，谁能接得住？这话我可怎么说呀？”

    “该来的总会来，螳臂难以当车，独木难支大厦。”

    “先帝三顾我于茅庐之中，这份恩情我怎么还？我就是明知如此，也要坚守到最后一刻。我现在终于理解了夸父。只是不知他也是受恩于人还是使命感如此？”

    黄月英沉默了，手下的力道也弱了下来。

    “你也在想我是放不下权杖？”诸葛亮敏锐觉察到黄月英心绪的细腻波动。

    黄月英换了副轻松的口气：“我可不要想那么多，我就知道你是我夫君，你喜欢什么都好。”

    诸葛亮苦涩地笑了，心萎缩成一个枯核落了下来，黑漆漆空荡荡。世上最懂他的一个人也远他而去了。

    这一晚，他梦到了孟获，那种痛苦而坚决的眼神，“公正地打一仗吧，胜败我们都解脱了”。又梦到了桃僵，“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族人，我要拿回一切”。桃僵的脸和身体长出皮毛盔甲来，和传说中的上古魔尊蚩尤合为一体，一条火蛇从云国的山寨飞窜出来，蜀国南疆一片火海。

    诸葛亮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窗外月色已无，一片晦暗。

    诸葛均还是一副离开土地就生不如死的样子，天天长在地里，修堤开渠，废寝忘食乐此不疲地研究便于运输的机巧设施。此外的生活，尤其与政治相关的事，他表现得像个白痴，不懂也不问。

    人家问他哥哥的事，他就想半天再说：“他回来你再问他本人吧，我忘了他怎么说的了。”别人要挑唆，就说你哥哥都丞相领益州牧了，怎么不给你在朝廷找个大官做？他就愣半天，挠挠头，说：“这个官不大吗？我哥说这个适合我。”

    谎言多了也就成真的了。人们看见他就可怜兮兮地摇头，说：“可惜是个聪而不慧有心无智的人。”他还是憨笑着看你半晌，又埋头到庄稼地里了。

    诸葛亮路上偶遇此景，欣慰地看着田埂间忙得不亦乐乎的诸葛均。诸葛均也早发现了诸葛亮，假装没看见，继续埋头耕作，乐而忘忧。

    诸葛均管农田水利，真是蜀人的福气。四川盆地，气候适宜播种，但多低矮丘陵，不便于灌溉，常有水土流失。诸葛均在前人的基础上，大兴水利修筑堰渠种树固土。水土的问题得到解决了，粮食供给就解决了。人们劳动得很辛苦，但很满足。

    诸葛亮依法治国，对上对下政绩公开公平，人们的内心都很平和。南方的反叛得到平定，蜀国进入了一个国泰民安经济迅速发展的时期。

    政局渐渐稳定，经济渐渐复苏，诸葛亮很欣慰。他想去看看赵云，这个和他患难与共多年的兄弟。该着有事发生，北方传来个特大号消息曹丕病逝。

    曹丕把皇位传给曹睿，命司马懿曹真等为顾命大臣。

    曹cao真是一世英豪，不仅生前叱咤风云，连他的种子曹二代，曹三代都人才辈出；相较之下，孙家次之，刘家乏善可陈。从这个角度看结局，强大的基因战胜劣质基因，是人类进化的一次胜利。虽然刘家接下来的日子乏善可陳，诸葛家的辉煌还在继续。

    诸葛亮本想守着益州自给自足，上对得起先帝恩情，下可造福一方百姓，不枉此生了。他对北伐没有多大指望，可是天意如此，他也就笑纳了。

    东吴的卧底孙季香在曹丕过世的当晚就给东吴打了封加急电报。孙季香是曹丕宠妃甄氏的贴身侍女，曾受命于孙权，利用甄氏挑拨曹丕和曹植兄弟情分，并成功上位，成了曹丕身边取代甄氏的新宠妃。新继位的曹睿就是甄氏的儿子，一直对母亲的名声讳莫如深。

    孙权接到孙季香的密报，眼目紧闭，连番捶打几案，两手夹着密报颤抖着参拜苍天：“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江东的将军谋士迅速集结大帐之中。孙权面色镇静，眉宇间不漏行迹，把这封密信让张昭陆逊等朝臣一一过目。

    读过信，众人大喜过望，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捻着胡子哈哈大笑，拍手称贺，“天意”“曹魏的气数到了。”

    这时孙权才朗声大笑，说：“诸公谁愿北上讨贼，立这头功？”

    “末将愿往。”

    孙权一看，站到帐中的是诸葛瑾，眉头一皱，心想：“诸葛瑾为人厚道圆滑，调停纷争是再好不过的，至于带兵打仗经验并不多，且多是副手。可他的话说出来了，又不好回绝。”

    孙权犹豫一下，说：“好，子瑜心细如发，带兵出征必然思虑周密，就让张霸做你副将。张将军久经沙场，性情旷达。你二人先带三万兵马，攻占襄阳，需同心协力方能讨贼成功。我与陆都督将各领陆军水军三万做你的策应，等你捷报传来，三路人马并进，踏平北方。”

    诸葛瑾看出了孙权的迟疑，也知道许多将领不服自己，暗下决心：必要立下奇功，证明自己江东左将军的名号非浪得虚名。

    事实上，诸葛亮南征一路凯歌，江东的将士在赞叹诸葛家一门英豪的同时，也不由得将两兄弟暗自比较。敏感的诸葛瑾最难以忍受的就是人家说他二弟比他高明，这是小时候坐下的病根。

    襄阳现任守军徐晃，可是曹cao时代就勇冠三军的狠角色。

    徐晃也老了，眼皮一耷拉下来，就恍恍惚惚，半梦半醒。正在他坐在睡塌上似睡非睡之际，一个蓝衣小卫来报：“将军，东吴又率大批人马滋扰，现正在城下叫阵。”

    “嗯？哦。”徐晃睁开眼睛，明白过来，“慌什么，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又是陆逊小儿？”

    “旗帜上不见陆字，倒是有两面旗帜上写着“诸葛”，而且人马众多。”

    徐晃忽地站起来，“快快去查看，是诸葛瑾还是诸葛亮？”

    徐晃不解，若是诸葛瑾，孙权不至于这么糊涂；若是诸葛亮，孙刘两家联合出兵可就麻烦了，可是诸葛亮出兵也不应该从南郡进攻襄阳呀？

    徐晃正百思不得其解，小卫又来报：“将军，正在下面叫阵的是先锋诸葛恪，主帅是江东的左将军诸葛瑾。”

    徐晃眉宇舒展，长长出了口气，活动活动脖子，嘎巴巴几声脆响，两胳膊肘后振，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才说：“是群无名鼠辈。告诉将士们今日要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明日我们要好好教训江东这些不自量力的老弱病卒。”

    “是。”

    “报”另一名小校高声尖叫着慌忙来报。

    “怎么啦？大呼小叫的。”

    徐晃什么风浪没经过，特看不上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做派。

    小校不敢答话，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徐晃看见书信，也不由得变了脸色定在那里。信是包裹在白色粗麻孝布里的，这是国丧的标志。朝中要变天了。

    行军打仗最忌讳首尾兼顾，后院起火。因为状况不明就会心神不宁，心神不宁最易铸成大错。

    信是司马懿写的：魏文帝驾崩，太子初即位。徐将军须严加防范江东作乱犯上，援兵近日抵达。

    徐晃放下书信，在帐中踱来踱去。此刻，他并不怎么担心外面的江东，倒是对曹魏接下来的气数走势，朝中人员变动颇为不安。自己一把年纪了，本想着过两年就卸甲归田，如今怕是要风云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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