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伤是红颜

    孙尚香听说刘备要率军前往西川，与曹cao争夺东川，就为他打点行装。【】小丫头灵珠不干了，嘟个小嘴：“我说公主，你也太好性了吧。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行，我们一定要跟着。”

    “灵珠，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倒管起主子的事了？夫君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这是去行军打仗，我们妇人跟着做什么？”

    “公主，这你就不懂了……”

    “好啦，我的姑奶奶您省省心，长命百岁，啊”

    灵珠一鼓嘴，跑了。

    法政以前就听张松说刘备如何如何仁德，礼贤下士，手下的将士对他崇敬备至。今天，他亲眼得见刘备振臂一呼，众将士争先恐后欲为其拼命；再想想西川的牧主刘璋听到曹cao进军东川，就日夜犹豫惶恐，文武百官个个唉声叹气，主降之声淹没朝野，不由得心中暗暗钦敬。

    在奔往西川的途中，法政几番偷眼观察，发现刘备为人极其真诚，对将士体恤有加，毫不做作。众将士跟他处得家人相似，能选出来随刘备出征好像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放下刘备等人攻打东川不表，我们看看荆州接下来的老虎出差，猴子做大王的自由闲散生活。

    刘备一走，诸葛亮玩不转了。没有刘备这只老虎镇着，张飞就常常背着诸葛亮，找将士们喝酒，一直畅饮到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

    关羽更是根本不把诸葛亮放在眼里，排兵布阵召集将士，我行我素。关羽手下的人有了过错，诸葛亮找到关羽，他就包庇说这是他的意思，也不做其他解释。

    连灵珠那个小丫头也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在军营里散播一些动摇人心的言论：说什么江东的人民富庶，气候宜人，讲一些有趣的风土人情等。兵蛋子一见灵珠甭提有多喜欢了，私下里都叫她“灵二奶奶”。

    唯独赵云，一直对诸葛亮忠心不二，言听计从。靠着诸葛亮这只大柱勉强支撑着的荆州大厦的内部，是日益滋长的涣散气象。诸葛亮越来越焦虑，内分泌都紊乱了，知道他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诸葛均看见哥哥整日愁眉不展疲于奔命，就很担心，跟嫂子讲了诸葛亮现在的处境，希望她能开解开解他，因为诸葛亮很敬重自己的妻子。

    有一天诸葛亮深夜回到家里，衣服都没换头一歪就睡下了。妻子黄月英看到丈夫锁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很担心，就把他摇醒了，说自己有一些好东西给他看，央求着他去看自己发明的那些木狗木马的最新升级版本。

    月光朗照，秋高气爽，诸葛亮看到那些四脚有轮的木狗木马在田地中来回运送配料稻草，也渐渐来了兴致，坐在小马扎上琢磨了一会儿，对着其中一匹木马的肚子，啪地一拍，门开了。木狗里面链条齿轮星罗棋布，细细瞧看一阵子，心中便知道了分机巧，诸葛亮会心地笑了，对黄月英的兰心慧质极其佩服。黄月英看到诸葛亮看得专注了，就借机开导，说自己每次想发明一种更有效的耕作农具都会费神费力，日思夜想不得其解，但只要坚持，总会有灵感帮助她将东西慢慢改良得更好。

    诸葛亮立即心领神会，对黄月英说出了连日来的苦恼，心里一下子轻快好多。

    黄月英耐心地听着，沉思一会儿说:“依我看来，张将军和关将军的忠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他们居功自傲，又是主公的结义兄弟，才会如此目无法纪。但他们都是忠义之人，如果让他们在忠义问题上有了过错，就会自知理亏，不会这般为难夫君了。我倒是觉得少夫人主仆确实可疑。古人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与其盯紧了她们，倒不如让她们放松警惕，自己露出马脚来。”

    诸葛亮听后茅塞顿开，作揖拜服。

    诸葛亮权衡一番，得出结论：张飞可教，灵珠可疑，关羽可弃。

    他决定从前两个人身上找切入点。诸葛亮在日理万机中硬挤出时间，想方设法地去偶遇张飞，给张飞声情并茂地讲故事，什么《共工怒触不周山》了，《嫦娥应悔偷灵丹》了，曹cao酒后乱性导致张绣反水了，等等。

    起初，张飞还挺感兴趣，还全神贯注地听着，配合地追问个“后来呢”，提问个“为什么”。可后来傻子都听明白了，诸葛亮这些故事里那些性情刚烈举止冒失不按常理出牌的英雄往往结局不好，不是性格暴躁误国误事，就是喝酒打人命丧黄泉。后来，张飞打老远瞄见诸葛亮，就跟耗子见猫似的，立马绕道而行。

    诸葛亮派赵云暗中观察孙尚香和灵珠。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正在诸葛亮力不从心的时候，机会来了。

    刘备的儿子刘禅，时年5岁。他很喜欢父亲从江东带回来的小夫人和陪嫁丫头灵珠。孙尚香年轻貌美，性格开朗；灵珠机灵，鬼点子多。

    这一天，刘禅与灵珠疯闹累了，就留宿在那里。等到刘禅睡熟了，灵珠对孙尚香说：“公主，江东刚刚来信了，您要节哀呀。”

    孙尚香听得心头一紧，直直地看着灵珠：“怎么刚才疯了半天都不见你说？信在哪里？”

    灵珠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确切地说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母亲病危，速归。一见到信的内容，孙尚香的眼泪就扑簌簌落了下来。在孙尚香的记忆中，父亲就是个名称，是母亲这些年视她为掌上明珠，将她养大成人。

    “公主，请节哀。您看我们回去吗？”

    “当然。灵珠你越来越胆大妄为了，怎么敢不经我的允许就偷看信件了。”

    灵珠忙跪下，求饶道：“公主息怒，实在是送信的人当时太过异样，我就没忍住好奇心。”

    “那你倒说说他怎么异样了？”

    “以前我去取信，都是信在那里，从没见过这个和我们联络的人。今天我路过那里，本没看到江东来信，刚要走，就被一个黑衣人一把拽住了。当时我吓坏了就要喊叫，这时他压低声音对我说：主公口谕，带少主同行，说完就往我手中塞下这封信。我再抬头看时，连个人影都没瞧着。公主饶命，都怪我好奇心太重，惹公主生气。灵珠该死，灵珠知道错了，灵珠也是真的担心公主。”

    孙尚香一听，也是一惊，把手向上一抬，示意灵珠起来。

    灵珠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她见孙尚香迟迟不说话，就说：“公主，我们要不要……”灵珠一指打着微微鼾声的刘禅。

    孙尚香点点头，苦涩一笑：“哥哥是不打算让我们回来了。带着少主去江东，我与夫君的昔日情分就全都付之东流了。”

    灵珠说：“公主如果打定了主意，就即刻动身吧，迟则生变。再说，老夫人那里也拖延不得。”

    主仆二人简单收拾一下，灵珠把少主刘禅放在一个布袋里。灵珠扛着布袋走在前面，孙尚香紧跟其后。

    侍卫见灵珠带这么大个布袋都觉得蹊跷，也没敢细问。偏偏这时赵云从对面走来，看到少夫人主仆二人带着行囊深夜出行，觉得不寻常。

    想想也是，要说两个女人晚上出来走走圈，跳个僵尸舞什么的也都说得过去，可那一米多长的袋子实在扎眼。

    赵云走近问道：“少夫人深夜要去哪里？”

    “是赵将军。江东来信说母亲病危，让我速归。”

    “军师可知此事？”

    灵珠做贼心虚，上前两步抢白道：“我家公主回娘家还要向你家军师禀报，又要接受将军你盘问，做何道理当我们是囚徒吗？”

    “多嘴”孙尚香斥咄一声，转而对赵云说，“已经禀告过了。”

    赵云向后退了一步，对孙尚香深施一礼，让开道路。赵云觉得此事不妥，告诉手下的人速速报知军师。自己则在后面悄悄尾随，越发觉得二人形迹可疑。

    孙尚香和灵珠上三步并作两步，直直走向码头，上了一条灰帆布小船。灵珠到了舱里，急急打开布袋，看到刘禅的小脸红润润的，伸手感知了一下孩子的体温气息，随手掏出腰间一个小瓶，淡淡的香气散了出来。

    孙尚香看见灵珠把那液体瓶子放到孩子的鼻子下，大惊失色：“你要做什么？我不许你伤害孩子。”

    这时就见灵珠诡异一笑：“我的少夫人，你还真把他当你亲儿子了”

    孙尚香听这阴阳怪气的调就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灵珠你在跟谁……”突然间意识到什么，警觉地坐直了身子：“你…你是谁？”

    灵珠眼神微妙地看着孙尚香，笑了，把手伸向耳际后侧，几秒钟后一张人皮面具在“灵珠”的兰花指尖打转。

    “jiejie”

    孙尚香几乎惊叫。面具下面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孙孟香。

    “没有时间了，之后再跟你解释。”孙孟香不再理会气愤异常的孙尚香，探出头对船舱外的人说，“开船”

    孙尚香极度懊恼，气血倒灌：“不行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对吗？你们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

    这时外面乱了起来。锣声马蹄声响成一片，铠甲刀枪的摩擦声交织其中。

    “军师有令，任何船只不得出行。”

    “快点拦截住它。”

    “拦住它”

    接着，岸上又传来紧急情况才发出的犀利号角声，人喊马嘶吵吵嚷嚷。

    一道黑影飞马越江，跳到小船之上。小船猛一个打颤，战马惊叫一声，一头歪进江里，人向侧一滑，滚落船上，一股浓重的酒气飘进舱内。

    来人正是张飞，他光着膀子拎把开山大斧，粗声大气喊道：“里面是嫂夫人吗？深夜出行也不跟小弟说一声，让小弟送送，日后我如何向哥哥交待？嫂夫人，我这就进来了啊。”

    张飞去掀那布帘，“扑”一股粉尘喷撒到他的面门。“啊呀”张飞大叫一声，顿时睁不开眼，心口一阵恶心，向后跌跌撞撞几步，落入水中。

    躲在暗处的赵云看到事情不妙，也“嗒嗒”几个箭步冲上小船。孙孟香手持短剑与赵云战到一处。要说这孙孟香真不白给，鲤鱼打挺跳落甲板之上，手把桅杆几下窜在上面，双脚紧扣其上，大头朝下一招猴子捞月险些片去赵云的头颅。也就是赵云，换做旁人，命不保矣。孙尚香见一计不成，身子一挺就横在空中，以桅杆为支撑点，来了个燕子南飞，整个人弹了出去，短剑正对着赵云的埂嗓咽喉。她打斗的动作就像跳舞一样协调好看。

    赵云手中没有兵器，再加上船只狭小不得伸展，招招架架，竟没有将孙孟香制服。眼看岸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孙尚香也顾不得气恼了，对划船的人说：“只管速速前行。”说完就cao起舱里的一根木槁前来助战。孙尚香一助战，赵云败势已定。

    恰在这时，诸葛亮率领众人及时赶到，忙下令周围的大船包抄拦截这只小船，又派一些精兵勇将乘小船迅速救援张飞和赵云。孙孟香见大势已去，就想胁持刘禅做人质。

    刘禅闻过那神秘液体，本来睡得透透的，可是外面打斗吵嚷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船只又晃动得剧烈，他一个翻身落空就吓醒了。他看看周围环境陌生，就闭上眼睛哭着往舱外走，正巧在舱门口撞到要闯进来的孙孟香。赵云手疾眼快，一个猛虎夺食，抱过刘禅扎进水里。其他船只迅速将这只小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刀枪明晃晃地在月下泛着幽森冷光。

    诸葛亮站在另一艘小船上，轻摇羽扇，露出志得意满的样子。小船缓缓驶了过来，诸葛亮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少夫人如此匆忙地深夜出行，出了事情，我不好向主公交待呀。”

    孙尚香面如死灰，什么话也没说，把木槁往水里狠命一扔，走回舱内。

    孙孟香把匕首对着诸葛亮怒声喝到：“牛鼻子老道，我母亲往日待你如何？现在老夫人病危，要见女儿最后一面，荆州人就是这样尽孝的吗？”

    “这不是肖夫人？别来无恙。”

    “诸葛军师还认得你姑奶奶呀我是专程来接我妹子回娘家的，不劳军师兴师动众的远送了。”孙孟香一手掐腰，一只脚登在船弦上，泼劲十足地与诸葛亮临江对峙。

    “少夫人回江东探母，我们绝不敢阻拦，至于少主，尚且年幼，不宜远途奔波，就不劳二位了。送客”说罢，诸葛亮羽扇一扫，做了个放行的手势，那些船只渐渐远离孙尚香所在的小船。

    这只小船静静划向远方，黑色的夜空树影江水渐渐吞没了小船的图影，船上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孙尚香回到江东，深居简出。待老夫人去世后，她带发修行，日日祈祷孙刘两家和睦昌盛。刘备的死讯传到江东，孙尚香盛装已毕，投江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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