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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中第一计

    秋去春来,花落花开,天上的大雁南来北往已有数次。【】

    一个白日当空的午后,一片广阔的耕地,一道道的陇沟向远处奔去,那里有几个人影和耕牛一起移动,好似一副皮影戏。皮影朝他的方向走来,越来越近,牛的喘息声都能听见了。

    “二哥,你不舒服就回去吧。这点活,我一个人就中。”掀起衣襟拭汗的是一个古铜肤色的年轻人,嘴角挂笑,能拧出一把阳光。

    “哦,没事,这就来了。”诸葛亮把袖子挽到臂肘,白皙的手臂大幅度摆动起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声音清亮浑厚。

    日头慢慢西去,炽烈的光也渐渐柔和起来,把云朵裁成一块一块的,絮满絮匀半面天空。微风梳理着漫天红霞,几分凌乱,几分舒展,衬着没有一丝污染的蔚蓝天际,恰似贵妃醉酒,令人迷醉。相距近两千年的我们恐怕只有对着ps高手修饰过的**、迪拜、马尔代夫的网图兴叹的份了。有的农人已经收工了,拖着犁镐的,赶着黄牛的,三五成群地走过。

    “嗖”,一片状石子正中诸葛亮的屁股,“哈哈,又有人磨洋工了。”敲醒诸葛亮的是他的铁杆粉丝徐庶。

    “诶呦。”诸葛亮回头一看是徐庶,就把手臂曲折做枕,头舒服地躺在手心里,站成一个“大”字憨厚地傻笑。

    “让你温书吧,你说书只要观其大略;让你种地,又开始神游。孔明,不得了啊,这是要得道升仙的征兆啊。”徐庶调侃道。

    孔明秀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纳了徐庶的谆谆教导,对于这个相交多年的朋友,他是极度信任和感激的。

    孔明做人做事向来一丝不苟,这是大家公认的,但最近他是有点怠工,因为他有心事了。前些日子,诸葛瑾托人带来一封信和些许银两。诸葛亮记不清这是诸葛瑾的第几封家书了,大致还是老一套,他在东吴安好,切勿挂念,用这些银两善待婶娘和家人,可是只字未提接他们去东吴团聚的事。诸葛亮知道,诸葛瑾心里有道坎,因为自小诸葛瑾就是大家公认的神童、天才,可大家还常常会补充一句——还是老二最有诸葛家遗风,这就让诸葛瑾对诸葛亮始终有个心结。诸葛瑾从不说,诸葛亮也就不提。自打诸葛诞和诸葛瑾走了,一颗匡扶社稷的种子就在诸葛亮心里疯涨了。只是诸葛均还未成年,他牢记自己对大哥的承诺,他要留住诸葛家的根,所以他选择隐忍,而且一忍再忍。闲暇时,他就与徐庶、崔州平、黄承彦等谈论时局,或是一人在山中抱膝长啸、吟诵《梁父吟》,可是现在诸葛均快要成年了,而自己也要到而立之年了,时局又是如此,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嘿嘿,我站你面前了,你还想谁呢?”徐庶打断思绪又飘忽不定的诸葛亮,“我跟你说的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别太完美主意了。”

    诸葛亮看着徐庶远去的背影,顿生凄凉之感。

    徐庶指的是二人投奔刘备一事。几个月前,徐庶来找孔明,说他那日到樊城办事,人们交口称赞刘皇叔,说他心怀百姓、礼贤下士,是个当世豪杰。徐庶说着就执意要拉着孔明投军。诸葛亮心里虽渴遇明主,却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傲心性。他不想打击这位交往甚密的发小,也想借机测探一下这位德高望重的刘皇叔究竟何许人也,就随着徐庶去了。

    到了营地,丝毫不见士卒训练的痕迹,倒似到了世外桃源,营地中人衣着悉如外人,往来种作,编织打铁,粗麻布衣并怡然自乐。

    徐庶对着一个正在编织草席有些年纪的老兵说:“老哥,请问刘皇叔是在这儿吗?”

    “老兵”放下手中编织的席袋,恭敬地对徐庶作揖道:“不才在下便是。请问阁下……”

    徐庶一愣,跟诸葛亮对视一眼,也还礼道:“在下是乡野徐庶,这位是我的朋友,诸葛孔明,人称卧龙的便是。”

    “久闻皇叔仁德,特来拜见。”诸葛亮也深施一礼。

    刘备听了大喜,“我久闻荆州多高士隐者,这是二位瞧得起刘备了,快快屋中一叙。”

    诸葛亮看着地面上编织精细的袋子:“这些席袋都是皇叔亲手做的吧,好生细致。前些时日,在荆州牧府中也见过这样手法的席子。”

    “哦,正是不才赠予的。”

    诸葛亮又道:“以皇叔这般手艺,各地谋生都不足忧惧了,又何必东征西战,日日惶恐呢?”

    “哪来的鸟人,啾啾个烦躁的很,我们兄弟提着头颅疆场杀贼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呢!”一个络腮胡须虎头豹眼的黑脸汉子怒斥道。

    “三弟不得无礼。二位不要见怪,这是我三弟张飞,性情直爽,言行不羁,骨子里可热着呢。”刘备忙赔笑道,又指着不远处一个红脸的说,“这位是我二弟关羽,平生最为仗义。若不是二位贤弟帮衬,我刘备十条命也活不到今天。二位贤弟都是面冷心热之人,还望二位高士不要见怪。”关羽在旁边什么都没说,眼角眉梢尽是不屑。

    徐庶见气氛紧张,简单的客套几句就告辞了。

    在回来的路上,徐庶责怪孔明:“你又何必羞辱他呢?他在荆州寄人篱下,身边耳目众多,难免要韬光养晦。”

    诸葛亮一笑:“你当我在羞辱他?”

    “嗯?”

    “有一次,我与先生受邀到荆州牧府上赴宴,那刘荆州对茶道就颇有心得,一场宴饮的大半时间都是他在那里宣扬茶道,其余的时间是群寮品评歌舞。我就断定此人不会成大事的。今日又见刘皇叔对编织袋子如此上心专注,就难免气恼东汉气数真是要尽了,皇族子嗣都醉心于闲谈琐事,江山何日一统,百姓何时安生?”诸葛亮说到气愤处,两手握拳,骨节作响。徐庶很少见到这样有血气的诸葛亮,一时愕然。

    “刘皇叔倒确是个英雄人物,可你再看他那二位贤弟,是上等虎将不假,不过战争是不能靠私人小集团成就的,你认为这种帮派起家的军阀会有我们用武之地吗?”诸葛亮顿了下又说出另一层担忧。

    徐庶迅速翻动两片大眼睛,笑道:“凡事莫求全责备吧。无事都可生非,难道我们就不能见招拆招、生势造势吗?”

    两个人知道彼此都很难说服对方,也不多做争执。徐庶最后说要在家再尽几日孝道就去投奔刘备。

    地里劳作的人越来越少,诸葛均转过头对诸葛亮做了个帅气的收工手势。诸葛亮麻溜地蹲下身子,随手捡起一个片状石子,把农具和鞋子上的泥土刮了刮。诸葛均扶着犁具走在后面,诸葛亮牵着牛走在前面,抚着牛背道:“牛兄弟,又辛苦你一天了。”工作得到肯定的老牛,感恩戴德,不停地用头蹭诸葛亮的胸部腹部,弄得他直痒痒。笑一会,心就没那么沉了。

    “婶娘,我们回来了。南坡的地已经耕完了,明日北坡的地,我一个人就够了,让二哥留在家温书吧。”

    “均儿,亮儿辛苦你们了,饭菜都备齐了,快点来吃些吧。”诸葛婶子比几年前老了很多,头上洗得发白的蓝布头巾也遮不尽一头银灰的发丝。

    诸葛均把婶娘搀扶就座,自己也赶紧坐下,拿起馍馍就大嚼特嚼。

    诸葛婶子看着看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叹气:“吃得多香,跟小老虎似的。这些年也多亏你们哥俩了,我那不分好歹的儿子一年一年的,连个字都不知道往家里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眼鼻一皱,豆大的泪珠轱辘轱辘往下滚,诸葛婶子忙转身进屋,假装要取东西。

    一个人在诸葛家门前停了下来,偷眼瞧看正在吃饭的一家人。诸葛亮抬头,与那人四目相对,那人就即刻离开了。诸葛亮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大公子的人。

    上次在黄承彦家,他第一次遇大公子刘琦。黄承彦和徐庶都对诸葛亮赞赏不已,说他才是韬光养晦,奇货可居的当世卧龙。在离开黄家后不久,诸葛亮就收到刘琦的密函。诸葛亮如期到达约定的地点,发现刘琦已等候多时。

    神色紧张的刘琦对诸葛亮一躬到地:“久闻先生才识过人,前日得见,更为欣赏先生德行厚重。现在,我要大难临头,向先生求一保全良策。”

    诸葛亮记得自己向大哥保证不参与政事的承诺,马上推说自己才疏学浅,那些说法不过是朋友抬爱之词罢了。

    可是刘琦接下来的话让诸葛亮动摇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何况,我辈中人生死存亡关乎国运兴复,天下苍生。恳请先生开金口赐一良策。”

    诸葛亮支支吾吾地搪塞了一阵,几乎是落荒而逃。虽然他守口如瓶,但他知道,他的坚定已经被刘琦触动了。

    诸葛亮今日看到那人行止鬼鬼祟祟,第一直觉便断定他是大公子的人。诸葛亮对婶娘说自己吃饱了,就若无其事地踱步到院外,果然,那人不曾离去,就蹲在他家墙角。他看到诸葛亮出来了,就挠挠头,缓慢地起身,沿着小路走去,一路走走停停,一会儿逗逗树上的鸟,一会儿坐在大石头上呼呼地喘气,每次停下来,都会用余光判断一下诸葛亮是不是还跟在后面。到了郊外,路上几乎没有人,那人的脚步变得飞快,好像刚才是路上的交通堵塞才让他减速似的。诸葛亮也加快脚步,最后跟着那人来到一处郊外高亭。

    那人不走了,对紧随其后的诸葛亮一躬到地:“主人在楼上恭候多时。”

    诸葛亮沿着扶梯来到楼上,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的可不就是大公子刘琦。同上次相比,刘琦镇静了许多,他对楼上的几名侍卫说:“你们都下去等我,把扶梯也撤走,我要和孔明先生好好对弈一番,今夜不尽兴就不回了。”

    刘琦回首示意诸葛亮坐下,并把诸葛亮面前的茶杯也满上,气定神闲地在棋盘正中放下一枚黑子,才悠悠道:“这黑子先出,当居正位,本是天地间正道,可是总有众多白子搅扰,欲夺其位。先生怎么看?”

    橘黄的灯光映亮了诸葛亮专注的脸颊,他呷了一口茶,拿起一枚白子,放在黑子边:“如此显赫的位置,当然是多数的子都会心生向往。如果想保住的是这个位置,就当奋力救护它;如果想保住的是这颗子,只需要让出这个位置。”

    刘琦沉默片刻,“没有两全其美之策?”

    诸葛亮盯着手中的白子继续说:"当年公子纠和重耳的事,大公子是定当听说过的。留下的公子纠未必善果,出走的重耳依然霸业可成。”

    刘琦听完,当即起身,长跪在诸葛亮身前,拱手道:“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今日之事日后必有重谢。”

    诸葛亮慌忙起身,走到刘琦身后,扶起刘琦:“大公子,快快起来。这哪里是我一山野村夫能担待得起的。还望大公子让我速速离去,此事不得声张才能依计行事。”

    刘琦觉得诸葛亮说的有理,对诸葛亮点点头,随即拿起桌上茶杯猛地摔个粉碎,厉声喝道:“我是仰慕你的名望,才约你对弈,不想这般不识抬举,好扫兴致。快快来人,把扶梯摆放好,我现在、马上、立刻就要回府。”刘琦在几个黑衣侍卫的保护下,气呼呼地走了。诸葛亮几乎和上次一样,紧张落魄地往回赶。

    一年后,荆州的大将军黄祖被江东大将甘宁斩杀,荆州的百姓大为惶恐。在荆州百姓的心中,黄祖是荆州最有能为的一员将领,是荆州的一道安全屏障,就像沙尘暴中的防护林,大病中的保险金。当年,不可一世的孙坚就是倒在了黄祖的一顿狂砍乱射中,荆州与东吴才得以划界而治,多年相安。

    如今,北方曹cao的势力越做越大,北方兵精粮足,跃跃欲试要一统天下;南方的“防护林”又倒了;此外,荆州牧刘表已是年老体衰,奄奄一息:一句话,荆州的气数到了。很多人都心生不详之感,一些家境好些的人就开始筹划投亲靠友。

    不久,一个好消息传出,振奋人心:荆州牧的长子刘琦为抵御外患、安抚百姓,主动提出到江夏镇守,把守荆州的门户,不让东吴有机可乘。刘琦的威望在荆州的百姓心中一夜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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