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三年战争（三）

    江南省池州府建德县，残明永历政权的周王吴三桂部将吴之茂正率军纵横其间。

    吴之茂统帅的骑兵足足有千余，其中骨干都是前明时期的关宁铁骑。虽说关宁铁骑屡败于后金之手，但是相比于缺少骑兵的保安团来说，也算是精锐之师了。不过关宁铁骑是十几年前的陈年往事了，这支队伍中老关宁还不到一成。于是，在接到命令率军突入保安团境内时，吴之茂还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这几年来，保安团以一己之力撬动天下大势，着实让人敬畏不已。尤其是驻扎在长江以南的数十万大军，更是让人惊骇的寝食难安。

    不过随着突进的深入，吴之茂心中的敬畏感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蔑视。

    “呸！团匪好大的名头，老子还以为多厉害呢！除了开始时候杀过了两批斥候外，他们的主力竟然只敢守在城中，不敢出城一战！”

    一鼓作气冲到建德县城下两里外，吴之茂手执马鞭指着建德县城方向，对着手下亲信说道。

    只是他那亲信明显没有吴之茂那样的自信，他迟疑的对吴之茂说道。

    “将军，卑职觉得还是先撤为妙，若是团匪大军掩杀过来，我们就危险了。王爷的命令也就是试探而已，若是将这千余精骑折在这里，王爷那里就不好交代了。”

    这也是这名部下深的吴之茂信任，否则一般手下也不敢如此说话。

    吴之茂是前明锦州人士，早年投入军中，后又到吴三桂麾下，吴三桂治军严厉吴之茂是知道的。若是在平日里，部下的劝谏吴之茂是会听的，但是此时团匪胆怯的模样让吴之茂极度自信，所以部下的话吴之茂充耳不闻。此刻吴之茂的状态就仿若当年萨尔浒之战后金戳破前明纸老虎面具时的欣喜若狂一般。

    于是，吴之茂又做出了大胆的举措，他命令士兵贴近到城墙下的百丈之内，然后让士卒来回骑马纵横，向城墙方向大声的喝骂辱骂。

    此举激怒了城墙上的团丁，有的团丁气不过就要举起手中的火铳反击，但是却被军官拦下来了。没有命令不得开枪射箭，这是大队长周朝新交代过的事情。对于周朝新来说，虽然鞑子在其境内驰骋会让他受责，但是这责任却不大，毕竟鞑子来的是骑兵，七一二大队骑兵还不够人家一个零头，所以让敌人犹若如入无人之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若是鞑子攻城了，建德县城在自己的手中丢失，那就是大罪了。

    虽然这一次鞑子来的是骑兵，可若是后面有步兵怎办？还是让鞑子去别的地方吧！这就是此刻周朝新的想法，犹若缩头乌龟一般，他将自己的兵力都收缩在城池之中。这一刻，周朝新只期盼援兵快点到来。当然，他心中也有些埋怨自家的堂兄，为何将自己这一支大队放在最前线，这多危险啊？

    其实周朝新也错怪了自家的堂兄了，为了让周朝新可以迅速的升职，周朝忠也是下了好大力气的。前线固然危险，可是这机会也更大。虽然守护建德县的兵力只有一个大队，可是乡镇村子里还有农卫队啊！这些兵力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可足足超过五千了。敌人大股兵力移动速度慢，等到了建德县自家的军队也早就集中起来了。若是敌人只来了小股兵力，那么五千军队也有硬憾的本钱了。尤其是七一二大队中可是装备了两个中队的火铳兵，这可是很大的本钱了。又是骑兵又是火铳兵，周朝忠对自家的堂弟也是爱护有加了。

    可是周朝新的本性并不适合当兵。当他遇到危险时第一反应不是抗击，而是退缩。虽然七一二大队也与南边的敌人有些小摩擦，时不时的就有小股兵力的交手。但这些都是周朝新的部下们打的，周朝新只是坐享其成揽功于己罢了。

    这时周朝新待在队部之中，虔诚的向神仙佛祖祈求援兵早些到来，并没有留在城墙上和战士们待在一起。反而是平日里阿谀奉承看似无用一般的大队宣讲员闵忠却和团丁们在一起。

    可是闵忠并没有命令团丁们反击，而是说道。

    “不许射击，不许射击！谁敢违令，严惩不贷！”

    这样的话十分伤士气，有些团丁更是愤愤不平，恨得用手捶打墙壁。但是没有人敢违背闵忠的命令，在纪律上保安团一直都是十分严格的，即使军官的命令是错的，下级也要无条件执行。

    看着城墙上团匪们窝囊的摸样，吴之茂带来的骑兵肆意的大笑起来。原先当吴之茂带他们深入到建德县城下时，他们也是惴惴不安。毕竟团匪的名气团匪的实力，还有数月和团匪探马的交手，他们都知道团匪不好对付。可是现在，团匪强大的模样渐渐的远去了，心中更是有了蔑视。

    “走！弟兄们，辛苦了，先去找找乐子吧！”吴之茂大笑一声，然后带着骑兵离开了。之前他心中有些忌惮，所以路过的村子并没有停留，这次看透了建德县保安团纸老虎的真想后，吴之茂便有了放松放松的想法。这带兵出战不让士兵见见血抢枪劫，怎么保持战斗的**？再说王爷让自己试探团匪，这抢劫也是试探的一种嘛！至于继续北上去池州府的府城，那傻子才去呢！就算团匪再渣府城那也有一个纵队，吴之茂又不傻才不会去呢。

    见到敌人离开，闵忠心中松了口气。但是当他环顾四周时，他发现许多团丁耷拉着脑袋，士气几乎低到了谷底。这时闵忠心中一突，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建德县以东十里外有个村子叫山前村，村子不大只有百余户人家。虽然建德县处于前线，前线就意味着危险，但是对于百姓来说，无论在哪这日子都还是要过。再说保安团如此强大，怎么着也不用担心敌人打过来吧！

    可是事与愿违，盲目的自信是要不得的。这一次，来自南边的敌人就打过来了。

    山前村虽然有一支农卫队的民兵小队，但是相比于一千多的敌人骑兵，这支小小的农卫队也就是螳臂当车而已，甚至民兵们连列阵的勇气都没有便溃散了。当然，即使是溃散，民兵们也逃不走的，为敌人的骑兵一围，一个都逃不掉。

    将整个村子重重包围后，一场血腥的狂欢就开始了。这是一个比烂的时代，没有最烂只有更烂。除了保安团的军纪相对好一些外，其余势力对军队都有放纵，当然在内部他们对于树立自己的权威还是十分在意的，谁敢背叛自己那杀起来绝不手软。

    这样的杀戮，一能锻炼士卒的悍勇，二能满足士卒的愿望，三能节省自己的财政经费，四能削减对手的战争潜力，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建德县城外化为了地狱一般的场景。虽然吴之茂手下都是汉人，但是他们杀起同胞来绝不比鞑子手软，甚至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