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切妥当,陆忠便带着小乙和余粮踏上了回村的路。 此刻三人的心情都能用一个轻松来形容,陆忠不用天天耗在城里走街串巷的吆喝,每天只需负责送送货,其余时间到田间地头转转去,玉米地需要除草了,稻田里稗子也要拨了,好多活儿等着他呢! 余粮嘴角挂着笑,终于不用担心镖局的将来了,因为他是孤儿,所以很珍惜跟镖局众人的感情,不愿意他们再继续刀头舔血的营生,改做一份正正经经的生意才是最好的后路。 陆小乙心情倍感轻松,归功于目前双赢的局面。放到有些人家,守着这么好的生意,为什么不自己开店赚钱,非要跟镖局搭伙。 很显然,不同的事情放到不同人家,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有谋略且志向远大者,汇通天下不是梦;无实才且纸上谈兵者,浮生皆梦也;而陆家,则是芸芸众生之一员,茫茫沧海之一粟,普通人家也。成不了惊天伟业,做不了举世壮举,卖个烤饼而已,还担心被有心之人算计去,陆小乙觉得,她爹能选择一个稍微有能力的人搭伙,也算普通人中的智者。 毕竟,钱是赚不完的,能持续赚钱才是硬道理。 在镖局耽误了一天,回到下溪村时,夕阳已经跳动在西边山麓了,红艳艳的晚霞如燃烧的火团,给天地间镀上一层红金色光彩。 玉兰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站在院门外眺望进村的路,小丁小庚在院外的香樟树下和小灰灰玩闹,两人一狗围着粗粗的树干转圈儿。 小灰灰视力好听力佳,听见熟悉的驴车响动和人声,朝着村口方向摇尾吠叫,迅速的狂奔着迎接去。 小丁小庚也嘻嘻哈哈跟着跑,陆忠远远瞧见,缓缓停车,待儿女和狗跑近。一只只拎上车,再缓缓往院门口驶去。 玉兰笑得温和,“眼看到家门口了,还载她们干啥?” 小庚扶着余粮在车板上站定。嚷嚷道:“一天没见到爹,我想他了!”小马屁精话音刚落,激动的陆忠“好儿子好儿子”的喊。 这时,陆婆子抱着小凤从院里出来,见小庚直直的立在车板上。火速冲过来,把小凤往陆小乙手里一塞,转而把小庚抱住,恐慌道:“摔下来咋办哟!咱家就你一根苗儿。”有余粮扶着小庚妥妥的安全,陆婆子就是神经过敏,看不得小庚做一丁点儿危险动作。 陆婆子动作太快,余粮扶着小庚的手还停顿在空中,脸色茫然极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陆小乙更茫然,怀里猛然多个小奶娃。搞不清状况只能条件反射的抱紧抱牢。 小凤一直是陆婆子在照顾,换个怀抱立即哭起来,陆小乙哄不住,向小丁和余粮求助。 小丁努力朝小凤眨眼睛装可爱,奈何小凤不买账,哭的更凶了。 余粮更不会逗孩子,只见他眉头颦起嘴角抽搐,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总之,小凤哭起来就没停。 还是玉兰过来解围。把小凤抱走轻言温语的哄着晃着,也许是成年女子的怀抱更能让小凤安心,渐渐的止住了哭声,泪汪汪的小眼珠四下寻着陆婆子的身影。 此时的陆婆子有了孙子忘了孙女。早抱小庚进了院子。 陆小乙凑到小丁耳边嘀咕道:“幸好咱们小时候不是祖母带,不然早丢没影儿了。” 小丁笑眯眯的点头认同。 还好,她家分家早,童年里没有多少阴影,父母的给的爱足够多,祖母偏不偏心影响不大。 陆小乙庆幸玉兰没有在孩子们耳边灌输诸如:你祖母偏心眼。你祖母心肠坏,你祖母曾经如何如何虐待我,如何如何无视你们之类的话语。 玉兰这样的行为并不是说她有多么高尚,而是她更聪明,她早年对陆婆子的恨转化为对陆婆子的冷淡。院中竖起一堵墙,她在儿女们心中也竖起一堵墙,让陆婆子成为一个类似于外人的存在。如今院墙拆去,儿女心中的那堵墙犹在,从小丁小庚的言行就能看出一二,小丁能笑看陆婆子疼爱弟弟,能笑对陆婆子偏心的行径,何尝不是一种疏离,因为不在乎了。小庚呢,没有被陆婆子骄纵成一个混小子,内因还是因为他对陆婆子没有认同感吧,小男孩大多认同谁才信服谁,信服谁才会听谁的话。 陆小乙如此分析着,再去瞅小凤,白白胖胖的小女娃穿着凉薄的夏衣,乖乖的依附在玉兰怀里。 小凤没了陆婆子,只认玉兰。 陆小乙问:“娘,要不要把小凤给小婶送过去?” “算了,你小婶一准儿在灶房忙晚饭呢,我帮她带一会儿吧,你去打水让你爹和余粮洗洗,饭菜都在锅里晾着呢,小丁,你去帮忙端端。”玉兰安排完又不放心,抱着小凤跟去灶房。 饭菜上桌时,玉兰朝西院喊了几声小庚。 很快,小庚跑在前,陆婆子追在后,从西院跑来东院,见玉兰站在东屋门口,小庚猛扑过来抱住玉兰的腿,声声唤着娘。 冲劲不大,也不小。 玉兰训道:“毛毛躁躁干啥?没见我抱着小meimei吗?” 陆婆子黑着脸,上前夺过小凤,骂玉兰:“你心眼多的像筛子孔,抱一会儿小凤就不乐意了,骂我孙子不就是演戏给我看吗?” 玉兰权当没听见,继续训小庚:“你时时刻刻在泥灰里滚吗?早晨才换的干净衣服,这会儿又脏成这样,你皮痒了是不是?” 小庚抱着玉兰的腿,可怜兮兮的仰头看她,大眼睛怯怯的,露出他惯有的可怜样。 换着往常玉兰训几句就心软了,如今当着陆婆子的面,玉兰就是不松口,甩开小庚的小黑手,“去洗干净再来吃饭!不洗就饿着去!”说完,玉兰往膳堂走,不理会陆婆子,也不管小庚。 陆婆子抱着小凤,气鼓鼓的骂道:“嘿!你还跟我叽歪起来了?小庚不洗手又咋了?我就不信你不让他吃饭,我告诉你王玉兰,你敢饿我孙子一顿,我拼了老命也不饶你!” 玉兰继续往膳堂去,陆婆子抱着小凤边追边骂,陆忠听见动静跑出来,拉住陆婆子道:“娘,你这是干啥?吓着小凤咋整。” “我干啥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帮你管教媳妇!让开,今天我非骂得她找不到北!” 陆忠道:“娘,玉兰没回一句嘴还一直避让你,你咋还追着不放呢!” 陆婆子抱着小凤跳将起来,“啥?我追着她不放,你长没长眼睛?她背着你给我甩脸子,当着你又装贤惠,这样的媳妇成了精了!”
小凤早适应了陆婆子的大嗓门,当陆婆子气的跳脚的时候,她还当成往常的戏耍,咯咯笑出声来。 此时,小乙、小丁余粮都坐在膳堂里,听见外面的动静,都一脸不自在,余粮更是不好意思,毕竟作为一个客人,遇上主家婆媳闹架,怎么说怎么做都难免尴尬。 陆小乙正想出去看看,玉兰恰巧进来,只见她淡笑道:“开吃开吃,都等着干啥?” 小丁关切的喊声娘,玉兰笑得更欢了,坐到小丁旁边,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招呼余粮道:“粮子,让你看笑话了,没事没事,别介意啊,一家人住一起难免磕磕碰碰,嘴上闹腾几句,心里都好着呢!” 余粮笑了笑,回道:“我肚子饿的咕咕叫,心思都落在饭菜上了。” 玉兰笑得愈发和蔼,拿起公筷就开始给余粮夹菜,嘴里道:“咱先吃,不等他们了。” 陆小乙也夸张的嚷饿,站到蓖篓前挑煮苞米,挑一个最大的给余粮,又挑一个大的给玉兰,给自己和小丁挑略小且嫩的。 陆婆子的骂声猛的拔高,且渐行渐远,想必是回了西院,陆忠随后进来,见众人都在啃苞米,笑道:“都不等我啊,这就吃上了!” 玉兰问:“娘呢?” “我听她唠叨不停,嫌烦,抱去西院了。”陆忠坐下,小丁赶紧给他拿了个大苞米。 玉兰道:“抱?” “嗯,连小凤一起抱过去了!”陆忠说的随意,听在众人口中又是另一番场景,原来陆婆子声调陡然拔高是因为陆忠抱她吓的。 陆忠啃一口苞米,发现桌上少个人,“诶?小庚呢?” 一个很小很可怜的声音从门板后面传来,“爹,我在这儿呢!” 其实,在玉兰进来后,小庚便怯怯的出现在膳堂门口了,见无人理他,默默的从门外挪到门内,再悄悄躲在门背后,露出一只眼睛偷看。 陆小乙她们啃苞米时,小庚还夸张的吞咽着口水,奈何玉兰不放话,小乙小丁不敢主动喊小庚过来,余粮更不会多事,小庚也不敢过饭桌跟前来。 直到陆忠问起,小庚才逮住机会吱声。 陆忠哈哈大笑,朝小庚招手,“过来儿子,躲门后干啥呢!” 小庚眼神瞟向玉兰,没有他娘的点头,他是不敢过来的。 陆忠挠挠头明白过来,“男子汉大丈夫,有错认错,过来给你娘认个错,这个苞米就是你的了!”说完,把自己啃过一口的玉米棒子递向小庚。 小庚乖乖走到玉兰跟前,“娘,我错了,我再也不玩泥巴了,我爱干净,我不弄脏衣服,娘,你别生气了。” “娘~娘~”小庚可怜兮兮的喊着,玉兰心早被喊化了,佯装凶狠的瞪他一眼,“下不为例!吃去吧!” 小庚立即笑开了花,跑到陆忠身旁拿过苞米就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