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好散
赵掌柜听青檀这么说,只好放弃,带她们去看别的宅子。但看了两三处,大家都不是特别满意,赵掌柜借着这机会又开始推荐丞相府后门的宅子。但步长悠的态度很明显,不考虑,赵掌柜别无他法,只好作罢。 没找到满意的宅子,仨人决定先搁置,反正也不着急,只叫赵掌柜帮忙留意,若是有合适了,再知会她们,至于知会谁,青檀留了她哥哥家的地址。 她们下午回到客栈,客栈掌柜见她们回来,问怎么样,紫苏摇了摇头。掌柜说没关系,买宅子是大事,慢慢挑,不着急,然后说上午有位公子来找她们,等了一个多时辰,不见她们回来,就走了,说等晚上再来。 步长悠冷冷道:“他若再来,劳驾您告诉他,我退房走了。” “这……”掌柜的为难了起来。 步长悠自顾自的上了二楼。 紫苏小声解释:“她开玩笑的,您别当真。” 掌柜探过柜台,悄声问:“小两口闹别扭,这是离家出走了?” 紫苏竖起大拇指称赞:“您老是神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掌柜用手指抿抿嘴上的两撇胡子,不以为意道:“嗨,开店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猜都猜出来了。”顿了顿,“是因为什么事?” 紫苏立刻入戏:“我们姑爷逛青楼,被小姐发现啦,您说这叫什么事,才刚新婚就搞这套,叫我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发愁。” 掌柜啧啧摇头:“这么俊的娘子,又刚新婚,的确有些不像话,怎么着也得过了头仨月啊。” “就仨月啊。”紫苏有些失望,“这么俊的娘子,只能拴住他仨月,那不俊的娘子,岂不是连仨月都拴不到?” 掌柜摇头:“不是这么说的,俊不俊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新鲜劲儿,新鲜劲儿一过,再俊看着也是碗里的米粒。”顿了顿,“不过看你们姑爷巴巴的过来的焦急劲儿,像是新鲜劲还没过啊?” 紫苏撇撇嘴,道:“一天一个样,男人心,海底针,看不透。”说着跟掌柜告辞,上二楼去了。 傍晚时候,步长悠和青檀、紫苏坐在大堂里吃汤圆,相城一进来,掌柜就狂使眼色,相城顺着看到了角落里的主仆仨人。 他眼睛一亮,走过去,拉了椅子坐下。 步长悠正吃着,见他坐下,把勺子往碗里砰的一扔,糖水都溅了出来,她站起来,从桌椅间走出去。 大堂还有其他客人,相城没敢拉她,一直跟到二楼。 步长悠进了房间,回身关门,他伸手撑住,步长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松手。” 相城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他本想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恼,先把这事解决了再说。结果看到公主冷漠的样子,他的火就压不住了。 公主的无情太伤人,他想罔顾她的意愿,不顾一切把她剥光,狠狠蹂|躏,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看她还要不要小题大做。可这念头只是一瞬就过去了,公主眼里的寒越来越浓,看得他越发没谱。他感觉不是他要吃公主,而是公主要吃他,他被吃得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手上不自觉的就松了劲儿,她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门风像巴掌似的,打在他脸上。 跟上来的青檀和紫苏正看到这一幕,停下步子,摇头叹气。 相城把额头抵在门扇上,完全没任何办法,打不得,骂不得,解释也不听。 青檀和紫苏上来劝,说公主这次的气有些大,再等等,等个三五日。相城没回头看他俩,仍那么抵着门扇,他问,她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紫苏对相三公子的傻气嗤之以鼻,这会机会来了,就借机呲打他:“虽然公子说只是去凑热闹,可那只是一面之词,别说公主不信,我也不信。” 相城想听的不是这个,他想听更深一点的东西。为什么他逛青楼,她会生这么大的气?不是把他当个宠么,不是只为了快活么,他没让她快活么,那他私下不检点,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是因为占有,还是…… 还是什么,他想听这个,抓心挠肺的想听,想听所有人说这个,可没一个人说到点子上。没人说到点上,不是大家缺根筋,而是根本就没那么回事,他自作多情,对吗? 可不管为什么,他都想见公主,想亲亲她,想摸一摸她,摸一摸衣袖也好。 他在那站了许久,青檀和紫苏进房间去,步长悠在喝茶,权当没这个人。 青檀和紫苏想替他说两句好话,但还没开口,公主就皱起了眉头,她俩就不敢说了。 两人不敢对步长悠说,就劝相城回去,说别把这事别闹得人尽皆知。尤其公主在清修,倘若身份暴露出来了,指不定被大家传成什么样了,若是他真有心,请他想想以后。最后还安抚他,说公主这边松动了,她们会给他信的,那时他再来。相城听了她俩的这番话,就回去了。 相城走后,青檀和紫苏问步长悠想不想下楼去转转,今晚可比昨晚要热闹,步长悠就跟着下去。 不过步长悠几乎不怎么说话,她本来话就不多,这天就更少了,青檀和紫苏只能耍宝似的多说些,后来步长悠被逗笑了,两人才抹汗似的松了口气。 公主这人,从小到大独惯了,不像琮安宫里头的主子,做什么都要人侍候,很多小事,她自己能做的就不用姐俩服侍,顺手就给做了。贵而不娇,大约说得就是公主。长时间下来,主仆之间那根严苛的尊卑线就渐渐淡了,更像个伴了,所以平时两人并不那么怵公主,可如今才发现,公主平易近人是平易近人,可一旦触到逆鳞了,那也是灾难,幸好姐俩从来没在大事上犯过糊涂,要真犯糊涂了,肯定比相公子惨多了,她俩觉得应该感谢相公子,有相公子做榜样,她俩以后会更小心谨慎了。 公主可能真喜欢平俗的烟火气,后来也顺着搭她们的小趣话,还买了一个龙女的面具。 十六那天早上,在房间吃了一点早饭后,三人就回清平山去了。 俩人原以为公主气消了,谁知没消,回去后就把相公子的画全都整理好,叫她俩送去了丞相府。 相城当时被传诏去了琮安宫,不在府中,等回来时,濯缨楼的管事跟他说了画的事,他回去一看,一幅不少,就连他送给她的那三幅,也全在里头。 平时这些画都是他的宝贝疙瘩,可现在瞧着却没什么滋味,他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决定去鄢春君府找姐姐。 到了鄢春君府,见了姐姐,他却又说不出话来。在姐姐面前,他永远是个小弟弟,想跟姐姐说心事,可扭扭捏捏,就是说不出来。 春君夫人是有经历的人,一眼就看穿了,这小儿女的情态,弟弟八成是为情所困。不过他不说,她也不管他,自己的事自己琢磨,是得磨一磨他的心。 相城走了一圈鄢春君府,晚上在丞相府琢磨出一个点子,第二天又去了鄢春君府,借了一个名义,把他那胖乎乎的外甥带了出来,带去了清平山。 小外甥敲门,紫苏出来开门,见到肉呼呼的小世子,立刻心领神会,忙请他们进来。进去后,相城在外头站着,小世子一个人进去了。 步长悠站在书案后头,小世子这会还没案子高呢,扒着案子踮起脚尖冒出头,步长悠完了一笔,起笔来看,见到黑葡萄似的眼睛正巴巴望着她,她愣了一下,继而想起来了。 鄢春君的小世子,她的小侄子,她也能联想到这侄子是谁带来的,就连带着不想搭理小世子,仍旧作自己的画。 小世子绕过案头,去拽她衣裳,口内叫三姑姑,三姑姑,你不认识我了? 他这么一拽,步长悠就没办法画了,只好搁下笔,将他领出去,见到大的在树下站着,也没什么反应,回身关上了门。 小世子吃了一个闭门羹,回头瞧自己的小舅舅。 相城被步长悠那冷漠的一眼激得心肝都碎了,他走到西间的槛窗旁,怒道:“步长悠,你别借题发挥,我告诉你,你要再这样不理人,今天就是我最后一次来,以后你就是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再来了。” 青檀赶紧捂住了小世子的耳朵。 步长悠听到这话,砰的一声开了门,走到窗下,瞧着他:“你刚才叫什么,我耳朵不好使,你再叫一遍。” 相城本想以强制强,因为他觉得公主好像吃硬不吃软?可看到公主的脸,他的火就自动熄灭了,凶狠装都装不出来,半晌,呐声道:“长......长悠......” 艰难的说出这个名,突然还红了脸。 他还没这么叫过她呢。 步长悠被他的羞涩也弄愣了,这可真是千古奇闻,好在他正低着头不好意思呢,没发现这道裂缝。 步长悠迅速恢复,转身就走,相城慌忙拉住,求饶似的:“公主,我真的只是去凑热闹,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想做,只是顺手教她转扇花而已。” 步长悠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拂开:“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跟我没关系。” 相城目光灼灼的直问到她脸上:“跟公主没关系,公主发这通脾气做什么?” 青檀忙又盖住小世子的眼,真怕他俩忽然来点少儿不宜的事情。 步长悠看着他,这会儿是认真跟他交流了,不是赌气:“相城,你说你不喜欢跟人争东西,我也不喜欢,为了不跟裴炎喜欢的人争,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我不想再来一次,咱们好聚好散,你以后别在来了。” 他立刻拉住她的手,表衷心,他跟裴炎不一样:“没人跟公主争,我也不会让人跟公主争的。” 步长悠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摇摇头:“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相城有些心急,他真的做得到,可她若不信,他就是做得到也没用,因为相信只是瞬间的事情,而做到需要长久的岁月来验证。但是眼下,他哪有时间。 步长悠往后退,同他拉开距离:“有些话,我不想多说,说多了没意思,还是那句话,咱们好聚好散。” 嘴一张一合,话就出来了,不留一点余地,多容易。 怎么会一点犹豫都没有?相城一颗心渐渐冷了下去。 他冷下去,比步长悠要冷,腔子里翻腾出许多恩断义绝不再来往的话。那些话就在他舌尖,若不是脑子里尚有一丝理智的弦死命绷着,估计早就破口而出了。可他不能说,公主现在还不知道,可他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就回不了头。而且公主得天独厚,将来自有他给她台阶下,可他若说了,公主断不会低头给他找台阶的,到时候还得自己给自己找,他不能说。 只是有点伤到了,这么长时间,没让她产生一点不舍,他原本不信她一点感觉没有,他知道她有,但现在看来那点感觉很微不足道,微不足道至一粒芝麻掉下来,就全给砸没了。 他也只能道一句好,走下廊来。 小世子看着小舅舅问:“舅舅,你怎么了?” 相城摸摸他的脸颊,道:“没什么,她既不稀罕,咱们就不打扰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