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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过去

    第73章过去

    穹苍再次拿着手机走出审讯室,接通电话。

    “队长,神了!你说得没错,丁陶的确还有一个儿子!”

    对面的警员因为激动,连着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我们让街道的民警去询问丁陶的邻居,那位邻居说,很早以前,大概是丁陶刚搬到新家一年多以后,他突然带回来一个小男生,说是他的儿子,以前因为身体不好养在乡下,现在带回来了。

    孩子大概五岁左右,个头小小的,特别听话懂事。

    结果没住多久,那个小孩儿就死了。

    据说是因为意外。

    尸体运回来后,马上就送去火化。

    从那之后,丁陶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孩子的事,大家也不敢在他面前说。

    慢慢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穹苍问:“当时他们一家关系好吗?”

    警员说:“关系应该不错。

    丁陶一向很宠孩子,又舍得花钱。

    那时候他事业正红火,给儿子买了很多礼物。

    加上丁希华对外一直表现得很懂事,经常帮忙看顾弟弟。

    邻居看他们相处,一点都不知道那孩子是丁陶的私生子!”

    许是因为疲惫,穹苍的眼皮一直在跳。

    她按住自己的左眼,继续问道:“能确认那个孩子的具体身份了吗?”

    警员打字的速度很快:“那个邻居说,因为小朋友跟他们家孩子的年龄差不多大,去楼下散步的时候偶尔会玩到一起,她拍过两人的合照。

    图片我待会儿传到你的手机上。”

    “我们根据照片,查了当年的死亡记录,确认了一个身份。

    董轩轩,五岁,跟丁陶做过亲子鉴定,确认是父子关系。

    也是他认领了董轩轩的尸体。

    丁陶原本想把董轩轩的户口转到自己的名下,结果手续还没办完,孩子就死了,所以档案里没有记录。”

    穹苍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墙壁,问道:“那董轩轩原来的监护人是谁?”

    警员说:“资料上写的是她妈妈。”

    穹苍问:“为什么放弃他的监护权?”

    “还在查,这个要翻很久之前的记录了。

    不过……”对面的人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根据邻居的口供,她说记得,有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女人去过丁陶家里找人,差点就把孩子带走了。

    因为时间隔得太远,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做梦梦见的,还是真的遇见过。”

    穹苍咬着嘴唇上的死皮,斟酌过后,说道:“好。

    你现在把有用的资料整理一下拿过来,交给你贺哥。

    然后把沈穗带去空的审讯室,贺决云待会儿就过去。

    另外,再查一下董轩轩母亲的档案,确认当初抚养权的转移情况,以前董轩轩死后她的心理状况。”

    对面的人答道:“明白,我这就去看看。”

    “辛苦了。”

    ·

    穹苍结束通话,回到审讯室。

    里头贺决云正在跟丁希华大眼瞪小眼。

    丁希华有着高智商人群的自傲,不想跟他说话。

    贺决云有着普通人的尊严,也不想跟他说话。

    于是当穹苍再次出现的时候,两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那眼神中有着希冀跟依靠,让穹苍一瞬间对自己的身份产生的怀疑。

    穹苍走过去,拍了拍贺决云的肩膀,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道:“你去见一见沈穗。”

    贺决云仰着头:“我去见沈穗干什么?”

    穹苍说:“去看一遍资料你就知道了。

    你很适合跟她打交道。”

    “你认真的?”

    “嗯。”

    贺决云甚至有点怀疑她这是为了故意支开自己,但还是收拾了东西,起身出去。

    丁希华瞥着他的背影,欠揍地说:“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了。”

    穹苍不给面子:“外面看直播的不是人吗?”

    丁希华:“起码他们没这么碍眼。”

    穹苍移开贺决云的椅子,坐到丁希华的正对面。

    她手肘撑在桌上,交叉的双手遮住了半张脸,认真注视着对方。

    “恐怕你很快就会觉得,最碍眼的人,其实是我。”

    ·

    贺决云在走道上等了没多久,同事就小跑着将文件送了过来。

    他半信半疑地打开一看,立即被里面巨大的信息量给惊住了,感觉自己跟毛利小五郎一样睡过了关键剧情,区别在于他全程都很清醒。

    他粗略将口供记录扫了一遍,从中读出许多关键的线索,在脑海中整理归纳了一遍,慢慢合上文件夹。

    贺决云拿着手里的东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三夭这挂开得也太大了一点吧?

    这些文件才几分钟的功夫就出来了?

    参数过于不真实,扰乱游戏平衡,说得过去吗?

    贺决云抬起头,对着虚空严肃警告了一句:“宋纾,你自己扣火啊,不要太过分。”

    外头被点名的技术员委委屈屈。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造成精神伤害是要补偿工资的。

    现在的老板都这么不合格了吗?

    紧跟着,贺决云的手机收到了一串长长的文字信息,里面是针对资料给出的解读跟分析。

    来自穹苍。

    饶是有点别扭,贺决云还是听从穹苍的安排,第一时间去会见沈穗。

    沈穗满脸憔悴,应该是彻夜未眠。

    因为没有化妆,她眼下的青色已经肿成了一圈,让她看着衰老了不少。

    这个喜欢美丽的女人,此时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外貌,她颓然地垮着肩膀,无力道:“我不是已经都说了吗?

    你们还想要问我什么?

    人是我杀的,计划是我定的,做一切坏事的人都是我。

    剩下的事,你们去跟我律师聊吧。”

    贺决云没有说话。

    他翻开文件,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举在手里,看得很仔细,反反复复盯了有一分钟左右,才将照片放下。

    他翻转了下照片,让它正面对着沈穗,说道:“他长得很可爱,不是吗?”

    小男生的确长得很可爱。

    明明不胖,脸却鼓囊囊的,一双眼睛尤其大,漆黑又有神。

    头发略微枯黄,但是皮肤很白。

    穿着一件短裤,坐在小区内部的游乐场里玩沙子。

    沈穗看清上面的人,整张脸都苍白了起来,她脸上血色尽褪,下意识地朝后退去,结果椅子在地上摩擦出了刺耳的噪音,差点摔倒。

    贺决云把照片收回来,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他?”

    沈穗两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贺决云冷静地说:“说明你也知道他不是意外死亡的对吧。”

    沈穗双手颤抖,装作没有听见。

    这个遭遇丈夫去世,协助儿子抛尸,在审问中无数次承认自己是凶手的女人,已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她强烈地抗拒所有新的信息,尤其是能让她感受到危险的事物。

    她打心底里不愿意回忆这段过去,然而现实却跟开了闸的洪水猛兽一样朝她袭来,几要将她溺毙。

    贺决云念着上面的资料:“董轩轩,暑假与丁希华及其朋友去水库玩水,结果因为不善游泳,被水流冲走,发现时已经溺水身亡。”

    他翻了一页:“丁陶的私生子。

    死亡时五岁,第二天被人在下游发现。

    脚上丢失了一只鞋子,尸体皮肤已被泡发。

    这是发现他时的照片。”

    “不要——”

    沈穗尖叫了声,拒绝去看照片。

    她低下头,呼吸间带上痛苦的抽噎。

    贺决云并没有将照片给她,他停下播读,声音平和地问道:“那么小的孩子,聪明、懂事,就算他不是你亲生的,你也忍心吗?”

    沈穗捂着脸,肩膀耸动,喉呛里发出声声难以压抑的呜咽。

    贺决云静静看着,最后还是抽出两张纸巾递过去。

    “其实你们太小看警方的信息网。

    只要我们想查,我们肯定能查得到。

    毕竟那个时候,丁希华才十三岁而已,肯定会留下很多的痕迹。”

    沈穗垂死挣扎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贺决云没有在意,根据穹苍给他发送过来的短信内容,问道:“只是我有些奇怪。

    一个十三岁的,早熟冷静的青年,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动手杀人?

    董轩轩当时只有五岁,众人对他的评价都是听话懂事。

    他愿意跟着哥哥出门玩耍,说明对丁希华也是喜欢的。

    那么丁希华痛下杀手的理由是什么?

    是因为憎恨,还是畏惧?

    是害怕董轩轩影响他的家庭地位?

    亦或是……为了帮助某个人,维持家庭的稳定?”

    沈穗完全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或者她此时的状态,已经让她没有那样的心力。

    她的反应清晰又直白,因为贺决云的话而不时震颤。

    贺决云说:“丁希华虽然感情淡薄,缺乏同理心,性情阴暗但是并没有暴力虐待的欲望。

    比起亲自杀人,他更喜欢利用自身的优越感去掌控。”

    十三岁的丁希华,应该发现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正处于想要努力改变自己、融入社会的阶段。

    然而他身边的许多同龄人,对三观都还没有准确健康的认知。

    他们情绪容易激动,对世界的看法片面又富有攻击性,让丁希华没有良好的学习目标。

    他也许不能那么清晰地分辨别人话语里的情绪,究竟是真的计划,还是纯粹的宣泄。

    但他会本能地寻求环境稳定,好让自己不安的情绪得以寄托。

    如果那些烦躁、混乱的信息来自于他最亲近的母亲,激烈地在他身边频繁出现。

    或许,他会为了讨好他的家人,做出背离社会道德的行为。

    贺决云说:“你知道吗?

    人类的底线一旦被触及,就很难再维持。

    只要杀过一个人,就会渐渐失去对生命的敬畏。

    自此从强烈的恐惧,逐渐转变成兴奋、麻木。

    如果他们当初没有杀第一个人,说不定,还能做一辈子的普通人。”

    沈穗不住敲着自己的脑袋,却不出声。

    贺决云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止。

    沈穗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淌下连串的眼泪,糊满了整张脸。

    “对……”她艰难开口,“是我唆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