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病房是双人间。 灯一关,听到旁边一张床上悉悉索索声，小周猛然意识到，她和蒋先生现在不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房间的空调刚开,原本还有些清冷,但这个念头一起，身体自发的持续升温。手脚不知往哪里摆，换了几个姿势都别扭。 “哪里不舒服？” 连番的动作引起另一张床上的关切。 小周一下子静了：“没有不舒服，就是……”仓促间想不到太好的借口,“有点想家。” 讲完，立刻给借口打了个10分！ ……以100分满分为标准。 蒋修文沉默了会儿：“你婚后想和爸爸妈妈一起住？” 哎？ 怎么会跳跃到这个话题上？ 小周思绪狂奔出三百米,才跟上了蒋先生的问题。为了刷走自己刚才的烂答案,她回答得专心致志：“应该不会……这个问题的关键是我妈妈想不想。” 周妈现在就常常希望她自觉消失一两个小时,给老爸老妈腾出二人世界。照此趋势，自己领结婚证的那一日，就是被扫地出门之时。 她婉转地说：“我妈一直很想把我的房间改造成舞蹈室。” 蒋先生不经意挖了个陷阱：“嗯,那男方要有房子。” 气氛太温馨，小周顺口说：“不一定啊，我名下有两套房子。” 本打算说“恰好我有”的蒋先生只好硬生生把话一拐：“那我什么时候能住进去？” …… 哪里条条大路通罗马？ 分明条条大路都有坑！ 小周结结巴巴地说：“还,还在按揭……”顿了顿,又干巴巴地解释，“我也没住过。” “这样啊。”蒋先生叹息，“只好先住我家了。” 小周：“……” 月球表面那么多坑,都是您挖的吧。 毫无还击之力的她决定鸣金收兵：“我困了,晚安。” 蒋修文听隔壁床拉被子的声音,暗暗叹了口气。 他对机会的感知向来敏锐。 今天小周在车祸现场那句“愿不愿意”后面没说完的话，应该是他心心念念的目标。但时机如战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小周的气比别人泄得更快些，错过第一次，第二次就枯竭得连点水渍都找不到了。 他所想不差。 缩在被子里的小周正在咬指甲。大难不死，鼠胆又生。想向蒋先生求婚告白的勇气，随着时间的迁移，又像乌龟一样，一点点地缩了回去。 果然，绝境中的爱情最浪漫。不问俗物，只求相守。 但死里逃生之后的她，依旧是俗世中的俗人，所以还是会考虑很多。 生活中那么多的问题，与其婚后慢慢克服，不如婚前想想清楚。 …… 还是想想，再想想。 烦恼的周小姐因为脖子不能动，只好直挺挺地躺着。无所适从的手脚放久了，就有些麻。她不敢乱动，怕发出声响又吵到“室友”。 于是脑袋浑浑噩噩地东想西想，到天色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睡之前，有个朦朦胧胧的想法： 难得同居一室，也算试婚了。明天要早起……要看“不修边幅”的蒋先生…… 一觉醒来，天色尚青。 她转头看另一张床，已然空了，连忙去摸手机，已经十点三十五分。 她从床上坐起来，两只脚丫子在床底下晃来晃去找拖鞋，门从外面轻轻推开，来人带了一阵清风过来。她不及看清面容，对方已经蹲在面前，一手握着她的脚踝，一手抓起了一只被她踢到柜边的拖鞋…… 小周呆呆傻傻地看着自己脚上套好的拖鞋，脚踝处的余温热辣辣的。 然后闻到了饭菜香。 闻起来真的很香，但看到它的本来面目后，她就皱起脸，两只拳头可怜巴巴地抵住下巴：“我肚子好饿啊，吃粥不抵饱。”想吃烤鸭！烧鹅！白斩鸡！ “粥是早饭，先吃了再说。” 他将保温瓶打开，粥倒到碗里，连勺子一起递给她，却发现她半天没动。 小周揉了揉眼睛，揉掉了眼屎……但蒋先生脸上的胡茬依旧在。 蒋修文迟疑了下：“你洗漱了吗？” …… “啊！” 小周后知后觉地惊叫一声，匆匆跳下床，跑进洗手间。 蒋先生虽然体贴周到，准备好了各种洗漱用具，连洗面奶和面霜都有，但他到底不是女人，并不知道女人就算素颜，也可能用了保湿水、精华、面霜、妆前乳、粉底、散粉…… 至少眉笔是一定要的。 昨天用洗面奶强行洗掉妆容的小周纠结地看着自己浅得若有若无的眉毛。好半天，才蹭到门边，打开一条缝，细声细气地说：“把我的手机拿来。” 蒋先生将手机递给她，看她只伸出一条胳膊、不肯露面的样子，有些担心：“脖子疼？” 脖子？ 小周动了动脑袋，一直没察觉，她的脖子好像能动了，虽然动作大了依旧有些疼，但小范围活动毫无问题。 “不是。”她正要发短信，突然想起今天是工作日：“我还没有请假！”不对，蒋董事长在这里…… 果然，他说：“我通知过了。” 小周发短信让周妈来到的时候把家里的护肤品化妆品带过来。 周妈回复，今天早上他们已经来过了，东西晚上再带来，下午某商场打八折，她要和好姐妹过去逛街。 …… 小周忍不住发了条语音，用颤抖的语气说：亲妈啊，我这么不舒服，你居然去逛街！ 周妈很快问：哪里不舒服？ 脖子也在迅速康复中的小周想了半天，理直气壮地回复：心里不舒服！ 她在里面待得太久，久到蒋先生考虑破门而入的时候，人终于捂着脸出来了。 蒋先生无奈地说：“这么不想喝粥吗？” 小周视死如归地放下双手，看着他温柔地目光，脑袋一抽，脱口道：“蒋先生，你有没有觉得……我的眉毛跑到你的下巴上去了。” 蒋先生：“……” 蒋先生买齐了她的生活用品，却忘了给自己买剃须刀，本来是多么让人感动的事情啊，她居然……居然……说出这么无厘头的话！小周努力地喝粥检讨。 喝完粥，蒋先生竟然借到了一支眉笔。 浓黑的颜色……画完整个人精神百倍。 等她“眉清目秀”后，蒋先生带她去给专家检查。她全程乖乖配合，连建议她多住几天观察，都默默地接受了。乖巧的样子，让原本不生气的蒋先生装得更生气了。 小周小媳妇儿一样地跟在后面，途径楼梯口，急中生智，抓起蒋先生的手就往楼梯里跑。 开门关门的刹那，蒋修文心怦然一动。 密闭空间，没有第三个人…… 小周说：“如果我一口气跑到十二楼，你能不能不生气了？” 准备绽放笑容的蒋先生面容僵住了，发出不敢置信的疑问声：“嗯？” 她活动手脚做准备运动：“如果我一口气跑……” 蒋先生直接拉过人，低头亲了下去。这样的馊主意多听一遍，血压飙高一丈！ 被亲得全身软绵绵的时候，小周还有余思关心蒋先生的下巴。短短的胡茬在脸上轻轻磨蹭……还蛮舒服的。 不专心被蒋先生抓到，下唇被咬了下。 “……疼。” 她下意思地发出呢喃。 他眸色顿时沉了下去，而欲念节节高升，抱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好似要将人一点点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身后传来推门声，两个护士说说笑笑着进来，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说话声立时停了，探究地看着他们。 小周反手抱住蒋先生，语带哭音：“我没事，你不用特意安慰我！我一定会好好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我们一定能一起挺过去的！” 蒋先生：“……” 两个护士连忙收回目光，加快脚步往下走。 小周听脚步声远去，小心地舒了口气，抬头看蒋先生戏谑地盯着自己：“好歹我也是混娱乐圈的。”不要以为她只当过助理就没有演技，谁能想象得到，她在生活中需要的演技比一般演员在影视剧里用的还要多。 蒋先生的关注点显然是另外一个：“你现在应该知道，拉男人进楼梯间，有多危险了吧？” 输人不输阵！ 小周挺胸：“我拉自己的男人，哪里危险？” 蒋先生微微一怔，笑弯了眼：“……你说的对。”答案正确得令人想用力鼓掌。 下午，蒋先生回公司处理事情，回来的时候，就“脸上无毛”了。看过胡茬蒋先生，再看清清爽爽的蒋先生，小周便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晚上送走周爸周妈，蒋先生又留了下来——原本周妈想陪夜的，但主观意愿和积极性上……都输了。 小周向蒋先生提出了留胡子的建议，还夸张地赞美：“留胡子的蒋先生超级帅！” 蒋先生说：“留多长？” “今天早上这样就好！”她后悔没有拍下照片回味。 蒋先生微笑：“胡子每天早上都会长出来的，只要把握住准确的时间。” …… 什么是把握住准确的时间呢？ 当然是——每天早晨都和他一起醒来。 小周：“……” 她不知道月球背面有多少坑，她只知道，蒋先生每一面都很坑。 住院期间，小周依旧爱岗敬业。她的部分拍摄任务移交给了王曦瑶，然后坐在幕后，遥控指挥。王曦瑶和厚厚会每日报告基地的大小事务。 这日午休，王曦瑶站在基地前的广场上，边呵气跺脚，边给她打电话。 小周很无语：“室外不冷吗？” “冷啊，但是，四周没有障碍物，不容易被偷听，嘶。” “……你可以去洗手间里打。” “十个被偷听的事件有九个发生在洗手间。” 小周：“……”回想看过的影视剧桥段，好像是真的。 “我这几天探了好几个人的口风。”王曦瑶压低声音说，“你在选手中的好感度很高，特训的时候，一定很多选手选你。” “……他们这么回答，是因为你是我的助理。” 总不能当着助理的面说你家经纪人很讨厌吧？多大仇？ 王曦瑶说：“别人可能，朱玉轩不可能。” “咦？你问了朱玉轩。” 王曦瑶笑出声：“嗯，他很欣赏你的处事风格！” 听着手机那头抑制不住的笑声，小周想：朱玉轩这么清冷的人会对她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看来，猪网恋也不是不可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