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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怪异老者欲刁难

    可是我该如何找到他呢?我总不能对少镖头讲:我昨天晚上在你们井里打捞上来一具尸体,结果捞上来没多久,我便没看住,让人偷了去。现在因为我嗅觉灵敏,闻到那个偷走尸体的人就在当场,所以你行个方便,跟各位说一声,让我挨个闻闻身上的味道,准保能给你把偷尸贼找出来。

    我若是真的这么说,会被少镖头直接抓起来吧,以为我是神智不正常的人,或者是来捣乱拆台的?

    思虑了半天,见四周的声音又逐渐安静下来,少镖头轻咳了两声,我才意识到。哦,原来是该我答话了。

    “素素不懂规矩,这便给你陪个不是。”我略一施礼,心道,这样总行了吧,否则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少镖头略微思索,而后开口道:“姑娘不该给李某赔不是,而是应当给在场各位江湖豪杰赔个不是,各位说对不对?”

    他这么一讲,四处自然少不了起哄的声音,纷纷觉得我该赔不是。

    “让她喝酒赔罪!”宴席上不只是哪个领头高喊了一声,剩下的人便都跟着叫起好来。

    可是我哪儿说错了话?为什么要道歉?

    我低头看向黄明燕,见他手里把玩着那只花瓷碗,就如同没有听见这些话一样。反倒是楚任羽,一脸关切地望着我。

    不能让黄明燕瞧不起我,这么点事儿,我自己肯定能摆平。

    “各位大侠稍安勿躁。各位都是走江湖的老前辈了,也且听我这个晚辈说几句。”我从过道内走出来,人移到三个桌子中间,站定道:“第一,今日在场的各位前辈,都是冲着咱们受人尊敬的总镖头来的,总镖头冤死之案未破,九泉之下未安,咱们有什么理由和颜悦色坐在这儿闲聊家常,争论是非?第二,行走江湖,讲究的便是处处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各位前辈比我明白。无论走到哪儿,吃喝之前,总要谨慎一些,刚才直接说出这饭菜有毒,的确过于唐突,可是谈及根本,我并没有错;第三,各位前辈若是行走在外有了个把年头,便觉得可以欺负后生,那就大错特错了。你们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从晚辈长起来的?今日各位刁难于我之时,可否想到过自己的当年?退一万步讲,打狗还需看主人,更何况晚辈不是牲畜呢?你们欺负我之时,可曾问过我师傅答不答应?”说到最后,我一句话抬出了江云。现如今,他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总而言之,这人被我揪出来了,这台阶他得帮我铺出来。

    “小丫头,你的师傅是何人?”那一直默不作声的老者缓缓站起身,出言问道。

    他的声音十分怪异,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可既然人家开口问了,我总没有不答的道理,于是我一挺身子,高声回答:“晚辈的师傅正是名震江湖的人皮画师,江云,江大侠。”

    我说完这话看了江云一眼,本来他正端起茶杯正待饮用,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听见此言,满满一口茶水均喷了出来,吐在了他身边的大汉脸上。

    “哦,原来是江云前辈,那我等自该让着他的徒儿一些。”有人听到江云的名号,便愿意给个面子,就当刚才的事情就此作罢。

    可是被江云刚才喷得一脸茶水的大汉此时却因为愤怒道:“不过是一个靠着给死人改妆容活着的家伙,竟然也好意思以大侠自居,还说什么名震江湖?我金银斧牛方方听了都觉得害臊。看这徒弟长相水灵,身段不赖,这‘江大侠’究竟是收了徒弟教功夫,还是做姘头,这事儿咱们谁能说得好啊?”那自称名号为金银斧牛方方的大汉说话嘴上不积德,可显而易见,在场的这些人就是奔着起哄而来,谁说些什么,底下都不乏有些个赞同的声音。

    我气得满面通红,若不是在场坐着这么多会武功之人,且不知武功高低,我早就飞起一把筷子,插在那牛方方的头颅上了。

    “原来是江云的徒弟。只是老朽还有一事不解,也不知姑娘能否为我解答?”那老者再一次开口,唤回了我愤怒的思绪。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并不曾因为牛方方刚才的戏谑而变得有什么差别。

    不过也并不会让我觉得舒坦许多,他的声音本就不似常人。这说话的动静儿就好像是有人捏着嗓子一般,放不开。

    “前辈但说无妨。”我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问我什么,但总该是比那牛方方懂礼貌一些。

    四处安静了一点,那牛方方也没有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众人都等着老者询问我接下来的问题。不,或许他们更加期待的是老者接下来对我的刁难。

    “敢问江云何时收过徒弟?竟然还是一位女徒?您是欺诈我们走江湖的年头太短,还是欺负我等老眼昏花,不辨真假,不明是非?从姑娘开口到现在,这所聊的正主儿就坐在这儿,怎么不见江云站起来承认你的身份呢?”老者一句话必,语惊四座。在座众人纷纷议论的竟然是:“人皮画师江云竟然就在当场?那到底哪个陌生面孔才是江云?”

    我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音倍感疑虑,这些人既是都听过江云的名号,为何根本就认不出江云的面孔?难不成都是什么无名无号的小人物,只不过是奔着阴阳楼金卷的吸引,前来凑数的人吗?

    “姑娘是无话可说了吗?这是承认一直以来都在欺骗我等人士了?”老者的话不依不饶,似是非要我今日在这耀天镖局内下不来台。

    我将求助的眼神投递给江云,他轻微点头,用帕子擦干净身上的水珠道:“各位,今日在此,还望各位江湖豪杰做个见证。此女,楼素素,是我江某人在这乐洲新收的徒儿。素素性格顽劣,说话没规矩,实属我江某人教导无方。各位当长辈的也该慈悲大度一些,别总是刁难晚辈才是。今日素素说话不明,不当的地方,我江某人给各位鞠个躬,赔个不是。至于什么斧头什么刀的,我江某人行走江湖的年头要比许多人的岁数叠加起来都长,别总是跟我过不去,否则又能摊到什么好处呢?”江云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唇边始终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可是他的话却是讲得十分清楚。我的资质比你们很多人都老,我的能耐比你们很多人都大,若是不服,你们尽管冒犯于我,若真是丢了小命,可怨不得他江云。

    在场众人的表情异常丰富,有人沉默,有人不服,还有人小声询问着身旁的人,这江云到底是个干什么的,怎么口气这么冲?

    江云说完这话,便坐了下来,身旁的牛方方鼻子里冷哼一声,人带着凳子往旁边窜了窜。

    也正是因为江云的话,我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一点,起码他没有在众人面前拆穿我的话,单凭借这一点,我便是感激他的。

    我回过头再去望老者,只见他眯起眼睛紧紧盯着我,我讨厌这种眼神,我厌恶别人直视我的感觉。

    “少镖头,素素只想问你一句,明日便是总镖头出殡入土的日子,今天早上你在此地大摆筵席,宴请宾朋,所为何由?”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如果总镖头的案子再不破,那我铁定是得不到那阴阳楼金卷了。到时候若是再纠缠下去,保不齐两国联姻也会被我耽搁,这罪名我可承受不起。

    少镖头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将矛头突然指向他,愣了一下后回答我道:“自然是为了祭奠家父。”

    “不知道是不是素素平生见识短浅,第一次见到家中走了老人,还要请客旧友,谈笑风生。”说完这话,我走到灵堂前,指着那棺材前的香炉道:“既是祭奠,那敢问为何这炉内的香都要烧尽了,这在场几十江湖豪杰,却没有人来祭拜,烧上一炷香?少镖头既然如此孝顺,那为什么这总镖头牌位旁的长明灯即将灭了,您却不知?少镖头口口声声自称孝子,在场各位前辈好汉都装作是总镖头的生前旧识,那昨晚上灵堂之内,又有谁来过?又有谁亲眼一睹总镖头遗容,以道思念?!”我忽然觉得愤恨起来,来乐洲这几日,听到了不少有关于耀天镖局总镖头行善的故事。可是父子之情也好,江湖道义也罢,你们看到了吗,在总镖头冤死之后,这群他至亲至信的人,每日都在聊着什么?这难道不令人愤怒吗?人死如灯灭,这纵然没有错,可是就没有人在乎他是因为什么而死吗?就没有人记得他生前之时,自己曾接受了多少对方的恩德吗?我平生相信,做人万不可没良心,天造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可是老天,你看到没有,这些人都在造孽,可是他们活得好好的。

    我知道我这一席话会引起众怒,但我并不是一个多么明智的人,分辨得清有些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我只是觉得,今日如若不挑破真相,我这良心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