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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空余鬼的木棺材

    “你先等会,对面黄公子人去哪儿了,你可知道?”

    他头也不抬回答我,“他去哪儿了你该问他啊,本公子怎么会知道呢?倒是你那双眼睛,整日盯在人家身上,倒是把人给看跑了?”他语气里满是奚落之意,我却没心思跟他计较。

    “刚才我去他房间敲门,连叩多声却毫无回应。我伸手推门,门从里面锁上了,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人并不在屋内。”我的嗅觉很好,可是站在门口,我没有闻到屋子内有人的气息,这样讲许是夸张了些,所以我也没有对楚任羽这样说。

    “你去他屋子里敲的哪门子门?他人在不在屋里又关你何事?楼素素,现在本公子非常后悔听信了传言,长得漂亮的人未必就心思单纯啊。”他口中“咂砸”了两声,又道:“就好比说你吧,虽然空有个‘京都第一美人’的名号,可是整日就想着勾搭俊秀公子,眼光还不济,你面前坐着的人明明比那姓黄的俊朗千百倍,你却还看不着……”

    “你别说了,怎么在你眼里我除了痴迷男人外再无半点其他本事?翠儿刚才回屋子时,吓得脸都没了血色。我问她看见了什么,她说她看见了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江大侠。走进我屋子的那一个,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揭开面具后口口声声说认识我,但由于我失忆了,却是半点不记得他是谁。他将翠儿赶出屋子,跟我谈话的内容只围绕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阻止两国联姻。如此看来,他跟那日楼船上的灰衣布衫人该是一伙的。可是为什么他要装扮成江云的模样?而且那人皮面具精致异常,他离我距离只有几步之遥,我却根本不曾看出他戴着人皮面具,可想而知,这面具做的有多精致。”我说了好多内容,杂乱无章的组在一起,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明白。

    楚任羽放下茶杯,抬头看我,询问道:“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疑问,没有一点推断内容,你让本公子又如何说得清?楼素素,你仔细想想,这一路上无论是楼船上的灰衣布衫人也好,亦或是今日进你屋子带着人皮面具的江云也好,这一切稀奇古怪的人都是奔着你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事情只有你能帮自己,我想不出什么办法的。阴阳楼那么神奇,就算是有朝一日咱们真的能够拿得金卷,走到楼中去,人家也只能帮你解除蛊毒,无法帮你解除掉那些人与你的纠葛,你明白不明白?”

    就在这一瞬间,我觉得无比失落,楚任羽的这番话到底是劝诫还是责备?我想要失忆吗?我想要跟这些乌烟瘴气的人有过多纠缠吗?我今日来跟你楚任羽谈这些话,是因为我打心底里信任你,觉得你可交,觉得这些秘密不必瞒你,可以对你说。但是你竟然这样跟我讲话,我又有什么好再跟你探讨的呢?

    我冷笑一声,说道:“羽少爷这话说的有道理,若不是因为我,此次联姻之事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波折阻碍,怕是两国的和平诏书也早就订了下来。归根结底,过错在素素身上,你放心,这事儿我一个人担待,不会真的因为我的过往,阻碍到两国联姻。这阴阳楼之事,也不劳烦羽少爷挂心,这总镖头的血案,我一个人也能查得出来。”这话的确是我一时生气所讲,其内容也有些夸下海口。可是我不想再让他以帮忙的名义责备我的过往,从我有记忆以来直到今日,我没有能力改变我的过往。

    楚任羽凝眉看了我许久,没有说话,然后点了点头。

    “也好,那你自求多福吧。两国联姻之事不可耽误,你还有一周的时间查清真相,而后我们必须赶回码头,驱船赶往大明。”他的话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走到院子里见四下无人,忽然心里无比堵得慌,很想哭。

    可是案子未破,记忆不再。一面是灰衣布衫人告诫我的“千万要阻拦两国联姻成功”;一面是楚任羽口口声声的“两国联姻在即,一刻不可耽搁”。怎么了?两国的生死,怎么好似一夕之间,成败都是因为我这一个弱女子了?

    这么多的事情摆在眼前,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我再一次走到黄明燕的客房门口,扒着门缝往里面瞧了瞧,看不出什么,耳朵贴在上面亦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再推门,房门依然是紧锁的状态。真是奇怪,这一个大活人,是跑到哪儿去了呢?

    来不及多想,我决定先从大鹏开始着手,一点一点捋出总镖头冤死血案的头绪来。

    赶到正堂,总镖头还躺在屋内,由于纸棺材已经被撕毁,新棺材还没有赶制出来,所以他就被一块白布遮挡着,平躺在正中间。

    若不是白日里瞧看了那么多遍,此时还是为了破案而来,我一定觉得晦气,不想踏入这地方半步。

    灵堂之内空无一日,我环顾四周觉得奇怪,为什么少镖头不在此,且连个看守的下人都没有?

    想起半日里江云说的那句话,我走过去掀开白布,又看了一眼总镖头被修过容的脸庞,没有错,这果然是一张年轻人的面孔。

    江云说过,他只能改变死者容貌,却无法改变死者年龄。这句话里面一定藏着玄机。

    “别动,你要干嘛?!”身后突如其来的男声呵斥吓了我一跳,手一抖,白布又盖了回去。回头一看见是大鹏,我暗自拍着胸口告诉自己别害怕,不是什么总镖头诈尸。

    “大鹏你别怪罪,我是想着来给总镖头上柱香,白日里着忙,也没腾出功夫。”我对大鹏解释道。

    可是大鹏却是瞪着眼睛,将我推到一旁,伸开手臂紧紧护着总镖头的尸身道:“那你为什么要掀开总镖头的白布,你到底是谁,跟那个姓江的想要做什么?”

    “大鹏,你放松一点,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总镖头会长得如此年轻,没有不敬的意思。”我见他如此紧张,连忙这样说。

    大鹏在我的劝慰之下略微放松了一些,走到灵堂的桌子前,拿起三炷香塞到我手里,而后道:“给,你给总镖头上香吧。”

    我点点头,将香点燃,诚心诚意的鞠了三躬,心中暗自念叨着:总镖头,你放心,我楼素素肯定帮你把凶手找出来,你老就安心去吧。

    “姑娘,我也不知道你姓什么,但是我替总镖头谢谢你。这么些日子,咱们镖局来了不少生人,这些人虽然未必跟总镖头有多熟悉,可大多也是受过总镖头生前的恩惠,可是真的没有一个人,诚心诚意来给总镖头上柱香。你是头一个。”大鹏说着说着红了眼圈,望了一眼总镖头的尸身,抿着唇。

    “大鹏,我刚才来这灵堂,发觉屋内一个人也没有。我这话许是可能有些冒犯,可是为什么呢?正常三日守灵,少镖头不是该跪在这儿的么?”我觉得一定能从大鹏的嘴里套出不少话来。例如刚才他说的这一句,这些日子镖局来了不少人,说明奔着悬赏的阴阳楼金卷来的并非我们几人。

    “你呀,就别提少镖头了。照理来说,总镖头走了,少镖头就是咱们的主子。可是总镖头生前对我好,对我们所有人都特别好。你说总镖头这死的不明不白,我一个外姓人心里都难受得跟什么是的,可是你再看少镖头,他连哭都是哼哼唧唧没几声。守灵?你指望他?压根就没见过他的影。姑娘,我大鹏书读的少,说话直,接下来这话啊,你也别不爱听。今日你师傅,那个姓江的,别看少镖头一口一个‘前辈’的叫着他,可我心里压根就不明白他为啥要把这个人找来?总镖头别管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叫遗容,那叫真相,这是不能动的。他现如今就为了外人看着好看,找来这么随随便便的一个江湖游人,就给总镖头把脸换了,还用把刀刮来刮去。这对死者而言,是大不敬!”大鹏越说越激动,手捏成了拳状,关节嘎吱作响。

    果然如我所料,大鹏比少镖头更在乎总镖头的死。既然如此,少镖头为什么要执意找出杀害总镖头的真凶呢?甚至不惜拿出阴阳楼金卷作为悬赏?究竟是他在乎其父亲是被谁所杀,还是他寻找的只是某个人呢?

    “我也理解你,少镖头许是一番好心,为了让总镖头走得体面些。”我口中说着,眼睛却注意着大鹏脸上的表情,他眉头一锁,我就知道这是要说话了。这似乎是他的一个小习惯。

    “姑娘,你人挺好,但你是外乡来的,不了解少镖头的为人。唉,算了,我也不该当着总镖头的面儿,讲少镖头那么些不是。但是有件事我在心里憋了好久,也没人能讲讲,姑娘,我能跟你说说不?”

    我点头,“当然可以。”最好是什么真相或隐情,能够让我揪出这血案就更好了。

    可是大鹏的回答让我很失望,“姑娘,我去给总镖头定棺材的时候,掌柜的说檀木没有了,只剩下了槐木,所以我就跟他定了槐木棺材。”

    “槐木棺材怎么了?”我不解,什么木头还不都是一样的,难道槐木不结实吗?

    “姑娘难道没听过一句老话吗?槐字借木空余鬼,这死人装在槐木棺材里,容易诈尸。”

    大鹏的话刚落,外面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我打了个寒颤。屋内的纸钱四处飘散,还有一片正好落在了大鹏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