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目光
分明，她看着冷萧然的目光，透着那么多的信任；分明，对然然来说，冷萧然是另一个爹地，一个比他亲密太多、熟悉太多的爹地！不需要冷萧然再说什么赶他走的话，在他们的世界外，他就是个局外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那痛苦的情绪之中，还带着仓惶、愧疚与无地自容，这是他从未深刻体悟的感觉，一时间他只觉自己无法面对。 也许，此刻他更应该做的，是一个人冷静。 “爹地！”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顿住了他的脚步。他怔然转身，只见那个小人儿不知什么时候追了出来，正站在与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清澈的大眼泪痕未干，带着满满的渴望。他心中一痛，大步上前将他搂入了怀中。“宝贝！”一句昵称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他对这个小人儿的喜爱，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爹地！”然然也伸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软香的小嘴儿在他耳边说：“爹地，你要去哪里？你不要妈咪和然然了吗？” “不，不是的！”他赶紧摇头，不让小人儿有这样的想法，“爹地谁都可以不要，但绝对不能没有你和妈咪！”然然眨了眨大眼睛，俊美的小模样更多来自于她的美貌。他宠溺的瞧着，“然然，你听爹地说，妈咪现在生病了……总之，一切都是爹地不好！”他用大掌抚着小人儿柔嫩的小脸，“但是，爹地会跟妈咪认错，等妈咪愿意原谅爹地，爹地就可以每天都和然然一起了！” 闻言，然然眼露疑惑：“爹地，什么是原谅？” “原谅……”黎乔烨柔声道：“就是妈咪对爹地不再生气……”话还未说完，却见小人儿使劲的摇头：“妈咪不生气，不生气！”他有些着急的说着：“妈咪和我在家里等爹地，等了好久……然后妈咪对然然说，她来找爹地……”如果妈咪对爹地生气，怎么会来找他呢？ 他说的，是之前她在t国等待的那几天吧。“妈咪来找爹地了……可是……”面对儿子，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只能请求儿子：“然然，爹地做错了很多事，你愿意和爹地一起等着，妈咪原谅我的那一天吗？” 然然不假思索的点头，“只要妈咪原谅了爹地，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对吗？” 看着他那双大眼睛里透出的期待目光，黎乔烨如论如何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爹地一定，”他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一定会和妈咪、然然尽快住在一起的！” 闻言，然然再次点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还冲他露出了可爱的笑容：“那我和妈咪等着你哦！”说完，他突然凑过来，小嘴儿在黎乔烨的脸上啵了一下，自己又不好意思的咯咯笑了。“乖宝贝！”黎乔烨也笑了，再次紧紧的将他抱了一会儿，才道：“现在你先回去陪着妈咪，爹地晚点来看你，好不好？” “嗯！”小人儿听话的跑回病房去了，留下黎乔烨对着那扇门失神了看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 看着他走入电梯的身影，一直藏身墙角处的冷萧然慢慢的踱了出来。这就叫做血缘的力量吧！然然与黎乔烨在一起时，不自觉就流露出来的亲昵，是他与然然相处多久都无法培养出来的感觉。如果然然不知道黎乔烨是他的爹地，一直瞒着他，或许在情理上都能将自己说服；但现在，让然然不能与黎乔烨一起，对然然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也太残忍了？！他深吐了一口气，找不到……不，是他自己不愿面对答案。 把然然叫来，还是有很大的作用。晚餐的时候，然然一定要把饭粒送入季雪如的口中，“妈咪，吃饭！”他可怜兮兮的哀求着，让任何人看了都心生怜爱，更何况是季雪如。她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本来仍有些犹豫，但然然举着勺子的小手累了，又换了一只手，反正一定要让妈咪吃饭。 终于，她张开了嘴，将勺子里的饭粒嚼入了口中。“妈咪好棒！”然然开心了，学着她以前鼓励他的语气叫着。然后，他自己吃了一口，又勺了一勺喂入了她的口中。就这样，母子俩分吃了一大碗米饭，季雪如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反应。 “太好了！”保姆高兴的松了一口气。季雪如愿意吃饭了，距离开口说话应该也不远了，身体好起来，才能更快的走出伤心的阴影。冷萧然也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然然正摇晃着小脑袋冲他笑呢，像是在问：萧然爹地，我厉害吗？冷萧然被逗笑了，正想要上前捏捏他的小脸，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走进来的人是夏蕊和诸子篱，夏蕊首先是看到保姆手中的碗，立即惊喜的问道：“雪如肯吃饭了？” 却听诸子篱在一旁疑惑的问道：“这个小朋友是谁？” 他环视病房里的人，最后落到保姆身上：“是你的孩子？” 这里就保姆和小孩是陌生面孔，他自然把两人联系起来。出乎意料的，保姆却笑着摇头：“这位先生，我可没那么好的福气，有然然这么可爱的孩子！” 这时，然然的目光也奇怪的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萧然爹地，”他朗声问：“他们是妈咪的朋友吗？” “萧然爹地？妈咪？” 这两个称唿将夏蕊完全的弄煳涂了，她看看冷萧然：“这是你的孩子？” 话虽如此，她却绝不相信，“他的妈咪是谁？” 不可能是黎静美吧！难道……看那小孩依偎在雪如的身边，她心中愈发的惊讶，难道他是雪如和冷萧然的孩子？思绪飞快转过，这孩子的年龄也符合，模样儿与雪如也有几分相似……但就算一切条件都符合，她还是不能相信，雪如会与冷萧然生孩子！ 但那孩子听了她的问题，已抢先答道：“这就是我妈咪！”说话间，他转头看了季雪如一眼，对夏蕊示意。夏蕊顺势往季雪如看去，只见她正抬头来目光温和的与自己对视，肯定了那孩子的回答。一时间，夏蕊只觉自己被一团迷雾笼罩。她一直认为雪如心里只有黎乔烨，绝不可能接受别的男人；再说了，如果雪如真与冷萧然有了孩子，那冷萧然跟黎静美又是怎么一回事？ “孩子不是你的……”忽然，诸子篱的声音将她拉出了这团迷雾，“孩子是……”“别说这些了！”冷萧然适时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冲然然微笑：“然然，吃过晚饭了，跟阿姨出去散步好不好？” 然然点头，又看看季雪如：“妈咪也去？” “妈咪不去，”冷萧然代替她回答：“妈咪等会儿还要打针，然后要早点休息。” 那好吧！然然乖巧的点头，又冲夏蕊和诸子篱挥挥手，才与保姆一起走出了病房。 刚才然然在这里，他才打断了诸子篱的话。现在，他可以说了：“你猜得没错！”话虽然是对诸子篱说的，他的双眼却看着季雪如。确定她对他把事实告诉他们，没有任何反对，他才继续：“然然是黎乔烨的孩子！”诸子篱“哈”了一声，显然依旧非常意外。夏蕊则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季雪如身边：“雪如，你以前说如果我去t国，就会知道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就是这孩子，对吗？” 季雪如看了她一眼，虽然没有说话，没有点头，眼神已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诸子篱忍不住“啧啧”摇头，“没想到……真没想到……”原来乔烨早就有了一个孩子，还已经长这么大了！看看那孩子的年龄，推算一下时间，季雪如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乔烨大概正与季昕然准备婚事！“雪儿是离开a城以后，才发现自己有了孩子。” 猜到了他的想法，冷萧然在一旁道，“我碰上她的时候，她已怀孕三个月，正在法国一个小镇餐馆里做服务生。” 她是想要将自己藏起来，偷偷生下这个孩子。那时候黎乔烨与季昕然已经结婚，她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若被人发现，这个孩子一定没有生下来的理由！ “雪如，你真傻！”夏蕊不由地红了眼眶，没人比她更了解季雪如。她宁愿自己受苦，也决心要生下这个孩子，一定是因为她觉得既然留不住黎乔烨那个人，今生能有他的孩子相伴，痛苦才有减少的可能！“雪儿从来没打算让黎乔烨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若不是之前黎乔烨之前骗了她，她不可能告诉然然，黎乔烨的真实身份！冷萧然继续说着:“事情太过凑巧，我去机场接然然来这里，出电梯的时候正巧就碰上了黎乔烨……”然然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他没机会告诉她这些，现在告诉她，也算是让她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闻言，季雪如垂下了目光。或许她是在感慨，辛苦瞒了那么久，终究仍是无法瞒住。看着她削瘦的身影，冷萧然心中难过，“雪儿，你别担心。我……我们都会保护然然的！”绝对不会让季昕然对然然做出什么! 夏蕊也点头，又皱眉道：“黎乔烨已经知道了然然的存在，消息很快会传出去，然然不能继续留在a城了！”冷萧然点头，何止是然然，他打算将季雪如一起带走。“什么时候？” 夏蕊问道。“我已安排了明天早上的飞机！”这是最快的速度了。夏蕊仍是不放心，“媒体的速度难以想象，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仍担心……” “不用那么担心啦！”诸子篱非常不赞同的看着他们，“难道你们以为乔烨会任由别人来伤害自己的孩子？” 他们真是太不了解乔烨了！“不担心？” 夏蕊白了他一眼，“他若不会任由别人来伤害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妻子伤害雪如？” 雪如肚子里那个，不就是这样没有了？ “夏蕊！”冷萧然立即喝了她一声。只见靠坐在床头的季雪如，因为听到她的话，整个人已蜷缩至一团。夏蕊又急又悔，不自觉的就将怒气发在了诸子篱身上：“你出去！就是你这种和黎乔烨臭味相投的男人，才让女人们受伤难过！你出去！”说着，她还用力将他推了一把。 “喂！”她陡然的指控让诸子篱莫名其妙，“你胡说些什么？” 别说他根本不是这种人，乔烨也不是！“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出去！”她冷冰冰的眼神让他心口蓦地一窒，他不明白：“疯女人，你干嘛突然这样！”夏蕊没再理他，而是在季雪如身边坐下来了。诸子篱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当下瞪了她两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 “干嘛这样啊？” 冷萧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管他！本来我就没让他来的，是他自己要跟！”夏蕊摆摆手，转而搂住了季雪如的肩：“雪如，你别怕，今晚上我在这里陪着你。明天我送你和然然上飞机！”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闻言，冷萧然也不再多问她与诸子篱的事情了，而是道：“也好，你在这里陪着雪儿，我去把保姆的住宿安排一下，还有t国那边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事情办好后，我会马上过来。” 夏蕊点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雪如。” 话说完，却见他并不马上离开，而是走到了窗户边，还冲她招手“你过来！”夏蕊疑惑的走上前，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看去。窗外楼下的小花园内，几个人正在花园各处坐着。奇怪，现在这个时间，怎么还有人在花园逗留？而且，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人待的地方都有些隐蔽。若不是从冷萧然这个角度看去，很难发现！ “他们……”夏蕊惊讶道：“是监视雪如的？” 难道黎乔烨猜到雪如会带着然然离开，所以派人在病房附近监视？冷萧然沉默片刻，才道：“本来我也这么认为……”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季雪如，发现她因他们的对话而抬起了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刻意提高了音调：“但我仔细观察，我觉得他们虽然是黎乔烨派来的，但并不是监视雪儿，而是暗中防备是否有跟拍的媒体！” 夏蕊一愣。但听了他的话之后，再去观察那些人，果然发现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医院的入口处。之所以围绕住院大楼而分布，是因为这样可以不放过任何进出医院的可疑人物。“我知道你心疼雪儿……”冷萧然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但诸子篱，也许是个好人也说不定……”即便不是，也不该受到刚才那样无端的连累。夏蕊无言以对，冷萧然拍拍她的肩，“照顾好雪儿。” 说完，他才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