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拥有
他学的是艺术，对国画自然也很有研究，不是轻易能被蒙骗的。 苏璃看向秦姐，微微笑：“这幅画虽然是仿造的，但肯定不是王一允派人干的，因为这幅画出此清朝人之手。” 秦姐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你是说，王一允被坑了？” “多半是的。”苏璃略一沉吟，“春*宫图和别的画作不一样，虽然古往今来收藏者很多，但都是私底下流传，画作者也极少会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甚至有的时候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还会故意更改一些习惯，因此仿造起来就极容易。这幅图的作者故意写成宋代纪年，不过是想卖个好价钱。简单说来，这是清朝的文物造假者的作品，放在今天，依然可以看成是古董。” 关斯明探究的看着苏璃：“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除了专业知识，她依靠的主要是直觉，但是这个理由如何说得通？略一思索，她就指着一处说：“这种朱砂，是清朝才有的东西。” 她的语气如此肯定，关斯明不再发问，只是笑容有些冷：“王一允这个老家伙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不用他说，苏璃也知道王一允淘来这幅画的目的--关谷那里的陶俑他得不到，只好自己找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文物送给京城的那个不知名的大人物，可惜这幅画卷价值有限，估计多半入不了那位大人物的眼睛。 秦姐眼珠一转：“现在要怎么办？斯明，既然这幅画是我冒险得来的，不如让我收着吧。” 关斯明摇了摇头：“时月，我希望你能把这幅画送回去。” 秦姐怔了怔，苏璃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王一允并不知道这幅画的真实价值，但京里的那位大人物多年来热衷于收集这些，极有可能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那时王一允就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关家在这时送上陶俑，对方根本无法拒绝。 想到这里，苏璃忽然觉得有些沉重，关家人果然是关家人，哪怕是一向只谈风月的关斯明也有这样的心计和眼光。 私底下，他和关谷应该早有共识，毕竟他们都是为了关家的未来。 秦姐虽然不明白关斯明这么做的目的，但她聪明的选择了忽略这个问题，而是靠着关斯明撒娇：“要我答应你也可以，只要你今晚陪我。” 关斯明脸色璃变，飞快的看了苏璃一眼，正好看到她默默的扭头，心里莫名的一沉。 “今晚不行。”他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今天没有心情。” 苏璃却并不想听他们商量什么时候一起过夜，尴尬的捋了一下头发：“关大哥，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两人开口就飞快的走出了房间。 “苏璃，你一个人……” 关斯明话未说完，秦姐已经咯咯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人家小姑娘难为情了，没看到她都脸红了吗？放心，我会让人把她送上出租车，一根头发丝儿也不少你的。” 苏璃此时早已走出了酒池rou林。 关斯明目光一暗，推开了坐在自己大腿上的秦时月：“别闹。” “好，我不闹。”秦时月从来不会违逆他的意思，“我乐意为你做这些事，你可千万别认为你是在给我卖身。”仿佛觉得自己的话特别好笑，秦时月咯咯的笑的更加欢快了。 关斯明把目光投向摊在桌上的画卷上，抿紧唇，脸色晦暗不明。 苏璃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沈梦瑶和关思畅玩的正疯，她只是报了平安，没有打断她和关思畅。 关思畅警告她离关家人远一点，可是现在兴许关思畅也没她清楚关家和王一允之间的斗争有多厉害。 她不由的苦笑，关谷还真的什么都没瞒着她，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她参与到他的生活当中。 这样想着，她一抬头，竟然一眼就看到接道的对面停了一辆车子，车身和颜色都是那么的熟悉，她的呼吸一窒。 不会那么巧吧？ 她尚且在震惊中，那辆车子忽然发动了，掉头，径直开到她的身边，然后缓缓停下。 车窗里露出关谷安静的侧脸，他璃抬下颌，漆黑的眼底似乎蕴含着浅浅的笑意。 “秦汉唐好玩吗？” 苏璃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知道她今晚在哪，还正好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一直都在等她？这个想法让她的脑海一片混沌。 “很奢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上车。”他干脆利落的吩咐，语气和神态十分认真，她晕晕乎乎的想着，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 不是说要保持距离的吗？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她很想理直气壮的质问他，可男人此举没有丝毫暧昧的色彩，好像只是单纯的偶遇然后顺便载她一程。虽然有所怀疑，可是“你是不是特意等我”这样的话，她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不问，还可以假装这是一场偶遇，假如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她又该怎么办？这么一想，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还真是狡诈！ “秦汉唐复古程度很高，你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地方。如果以后还想去，我可以帮你办一张会员卡。”他发动了车子，目视前方，声音低沉和缓。 苏璃不自觉的认真回答他的话：“不用了，那里虽然做的很精致到位，但太奢华了，让人不舒服。” 他低笑一声：“那你为什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难道不是舍不得？” 苏璃一愣，这才明白他是在套她的话呢！ 不过这件事完全没有瞒着他的必要，因此她很老实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关谷忽然停下车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危险。 “春*宫图？你当着他的面看了？” 苏璃心中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解释：“我主要看颜料和画纸的材质，还有落款，关大哥甚至只扫了一眼，况且还有第三个人在呢！” 说完，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 “我怎么了？”他眯起眼睛，唇角璃翘，心情似乎十分之好。 借着让她看陶俑的机会勾*引她！可是这话她能说得出口吗？苏璃只好红着脸扭头，拒绝再和他说话。 “这就是你魂不守舍的原因？”关谷忽然恢复了清冷的模样，把话题转到正途。 苏璃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气死！他是故意的吧？她说正经的时候他把话题带向暧昧的方向，她害羞一下他又开始说正题，好像满脑子旖旎心思的人是她！ 她虽然气愤，却不得不继续刚才的话题，把对关斯明的感慨说给他听。 男人忽然抿紧唇，脸色沉了下来。 “关斯明不过偶尔为之，你就觉得失望，那么我呢？”他看着她，眸色漆黑深不见底，“在你心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璃一怔。 在她的心中，他是什么样的人？ 她会对关斯明的所作所为而失望，却从来不认为关谷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还未成年的他就挑起关氏的重担，如果没有足够的手段心机和能力，就绝不能成就今天的关谷，但无论如何，他始终会有所坚持，骨子里的骄傲并不曾有损丝毫。 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坚定的认为他绝不会做任何让她失望的事。 男人深湛的眸光深处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慌，她的心蓦地就疼了，下意识的开口：“您……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依然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苏璃斟酌着字眼，望进他的眼中：“关斯明可以摆脱这些，也想摆脱这些，却依然藕断丝连，不肯放弃权势。而对您来说……权势是立身之本。” 而且，关谷绝不会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让一个女人帮自己的忙，哪怕不曾给出任何承诺，也依然不得不付出一定的代价。如果是关谷，他不会给别人掣肘自己的机会。 但是想起关斯明对她的明里暗里的照顾，这句话她并不曾说出口。 关谷勾起淡色的唇角，漆黑的眸子泛起浅浅的光泽。 “如果他想维持现在的生活，就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一旦关丰廷倒下，关家倒下，他就什么也不是。”他轻笑一声开口。 是这样没错，可是说到底，还是不愿意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些浮于艺术之上的东西。 但这番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她虽然是苏家人，但从小就尝遍世间百态，无法理解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对地位变化的恐慌。如果关斯明不是出生在关家，他并非不能安贫乐道，抵御强势的诱惑，可惜他生在关家，享受了关家给予他的一切，就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那……你害怕吗？” 他为关丰廷的升迁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关氏的进一步发展吧？ 关谷顿了顿，对上她黑白分明的澄澈的眼睛，平静的说：“我在乎我所拥有的一切，但不会害怕失去。” 他当然会在乎，如果没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如何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纳入羽翼之下？但即使真的没有了，他完全可以靠自己重新获得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