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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余杭镇扫荡战(上)

    第一百十九章、余杭镇荡战

    “……我们行军路途遥远,战友们呐向前看,

    团队旗帜高高飘扬,指挥官们在最前面……

    战士个个勇敢年轻,目光锐利像雄鹰。

    我们都有无上的光荣,曾在战斗中立大功……

    我们要把话儿说清,要叫敌人记在心里:

    我们曾经走遍世界,如果必要就再出征。

    战士们出发!出发!出发!

    亲爱的,我会给你一路写信回来,

    听军号在召唤,

    再见吧,出发!出发!出发!”

    ……

    第二天清晨,在让全军将士吃过一顿据说有着特殊意义的红小豆煮粘米饭后,孙阳少将和赵庄主便从这一众来自天南海北的杂牌部队之中抽出五千人,按照预先分好的五十人一队,拿着根据卫星航拍照片紧急赶制出来的战区地图,在挥动着小黄旗的凤凰山庄向导的引领下,踏上了扫荡杭州周边乡镇的征途。

    当这一支支扫荡小分队举旗出征的时候,还纷纷高唱着南腔北调的翻译版前苏联军歌。

    ——自从华盟成立以来,选择什么国歌和军歌就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临时创作的话,以穿越者们的这点儿音乐水平,想要弄出个脍炙人口的经典曲目显然有点难度,而直接照搬那些现成的经典名曲的话……现代中国的军歌,通常不是有着过于明显的政治色彩,就是带着长江黄河之类的地理名词,对于生活在十七世纪北美东海岸或南美潘帕斯草原的人们来说,似乎有些缺乏认同感。此外曲调也偏于悲怆,不符合“主旋律”——在逆境之中保家卫国的激越悲壮,跟大踏步征服世界的豪情壮志,完全就是两码事啊!

    至于欧美国家的军歌么,大多数经典些的曲子都过于欢快,缺乏军旅的肃杀之感——比较有年头的西欧列强军乐,譬如英国的,是在排队枪毙时代创作的,需要士兵们一边听着军乐踩鼓点齐步走,一边用胸膛正面迎接来袭的子弹和炮弹,如果曲调不欢快一点的话,很容易让原本就压力极大的士兵听得精神崩溃……就像现代的药片外面要裹一层糖衣一样。而那些不太欢快的曲子么,又往往夹杂着上帝、国王或者外国地名之类的“不和谐词汇”,严重不符合华盟“无神论共和政体”的基调。

    如此一番挑来挑去之后,这首五六十年代苏联红军广播电台的开始曲,因为既没有出现具体的地名或人名,宗旨思想也符合华盟的实际战略需要,又洋溢着足够的乐观精神和攻击性,故而被成功地选定为华盟陆军的军歌。至于华盟海军的军歌么,目前还在反复扯皮之中,暂时只能让各国舰队各唱各的……

    总之,五千拥有超时代火力军械的杂牌军,就这样被撒了开来,高唱着展开了扫荡作战。

    然而,当“澳洲人”的报复之箭,已经将整个杭州地区统统纳入射程时,当地的缙绅大户们依然对自己接下来的凄惨命运浑然不觉……在他们的眼中,自己的寨子又不靠钱塘江,远在舰炮的射程之外,又有喂饱了的武装家丁负责驻守。而一旦离开了坚船利炮,髡贼也就像老虎没了牙,至少不会比当年的倭寇更难对付。殊不知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乃是华盟星环旗下最野蛮最残暴的特殊治安部队!

    ——虽然唱着苏联红军的战歌,但这帮乌合之众的作风,绝对要比德国法西斯更加灭绝人性!

    被孙阳少将派出来执行扫荡作战的这些杂牌军,主要由犯了错误戴罪立功的各加盟共和国归化民军官带领,挂着“治安军”、“奉公队”、“海外旅”、“外籍军团”、“辅助军团”之类五花八门的头衔。

    至于其基层兵员的身份来历,更是极为神奇,几乎可以说是汇聚了全地球各个角落最最臭名昭著的暴力狂、人渣和犯罪分子——整天拄着刀子讨饭的日本浪人,惯于用战斧剥人头皮的印第安士,号称用马蹄和战刀耕种土地的俄国哥萨克,生下来就被迫跟严酷大自然展开战斗的外东北通古斯猎人,具备强烈******倾向的朝鲜官奴婢,怀揣发财梦来到东方或新大陆却当了俘虏的英格兰海盗,祖祖辈辈几代人以战争和劫掠为职业的德意志雇佣兵,给黑非洲和南北美洲制造了几个世纪血泪的职业捕奴队,以及被捕奴队捉来“教化”过之后又掉过头来祸害同胞的黑人奴隶兵……而汉族士兵的比例却不到四分之一,并且就连这些仅有的汉族士兵,也以刑满释放人员为主——不用说,这帮家伙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乌合之众。

    虽然是使用着n种语言的乌合之众,但基本的军事纪律还是有保障的,举着军旗排成方阵也还算是挺像样——且不说那些日本人和朝鲜人,都可以为了一天三顿有荤腥的大米饭而令行禁止到让人叹为观止。就算是比较散漫的黑人和白人士兵,在教官和监工们日复一日的棍棒皮鞭教育之下,也已经拥有了基本的纪律观念和服从性……至于那些死活不听话的顽固刺头儿,如今都在矿井或种植园里呢!

    总的来说,扫荡作战的部队基本是由这些乱糟糟的人组成的,若是论冲锋陷阵、攻坚拔寨,他们估计是比正规军稍微差一些。但是干起治安战这种“脏活”来,却是无比的顺手和熟练,绝对是一个赛一个的节cao匮乏、心狠手黑,脑海里从来不会有军人荣誉感这种多余的东西——他们原本就是专业干这个的。

    目前孙阳少将手下掌握的陆战部队,大多数都是这样欺软怕硬的货色,剩下的少量正规军,只够驻防凤凰山庄和监视杭州城之用。所以,作为知人善任的表现,上面分派给他的任务,就是截断运河,收容生活无着的漕丁和难民,屠杀地主缙绅,陷害大明忠良,建立占领区秩序,给后方搜集到尽可能多的粮食、劳动力,以及缓解各加盟共和国男女比例失调,外加“特供”给穿越者享用的江南佳丽……

    为了最大程度地制造恐慌氛围,以及对杭州官府施压,这些士兵在经过杭州城墙的时候,都会举枪对城头上来一次齐射作为留念,然后赶在守军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撒腿就跑……于是,爆豆一样的枪声从早晨一直断断续续地响到了中午,使得躲在城中的缙绅富户们禁不住的念佛,同时对刘梦谦知府诟病不已:这些该死的髡贼都打上门了,你竟然连个退敌之策都拿不出来!真是一个无能的酒囊饭袋啊!

    但是,跟郊外乡下那些地主老爷们就要遭到的厄运相比,他们所受到的这点惊吓,又算不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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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江南水乡一直给人以太平和富庶的印象,但在明朝中叶,杭州也曾经饱受倭寇蹂躏之苦。每一次倭寇扬帆入侵,都是沿钱塘江而上,最大的一次是嘉靖三十四年五月,倭寇万余人进犯直逼杭州。在那个年代,戚继光大帅麾下的义乌兵曾经在此地留下过赫赫威名,迄今仍然有不少脍炙人口的故事被广为传颂。但是到了崇祯年间的大明末世,最后的一点儿戚家军余裔也早已被埋葬在了辽东的浑河两岸。现在浙江这边的大明官军,实际战斗力普遍还不如由地主缙绅们组织起来的乡勇更给力。

    总的来说,到了明末的时候,大明皇帝养着一支基本不能打仗的禁卫军、近百万只吃白饭不干活的远房亲戚、上百万只存在于纸面上的幽灵军团,还有一伙成天想着如何让政府税收断绝、财源崩溃的阴险官吏。即使朝廷想要重新整顿军备,也筹措不到最起码的资金。所以,朝廷除了勉强挤出仅有的一点儿财政收入,供养最后几支稍微象样一点的边防军之外,就只能极为天真地希望老百姓在承担沉重的赋税徭役之外,还要自愿自觉地主动自掏腰包帮朝廷保卫帝国……

    结果,当髡贼入侵的消息传来之后,按照这个年代的惯例,刘知府很自然地紧闭城门,绝不出击,时又派人通知各处乡镇,号召当地的缙绅土豪们组织乡勇,自己来保卫桑梓。而衙门里的书办也翻出了嘉靖年间的老档案,稍微改了改年号、人名和地名,就原样誊抄了若干份,随即向四乡八里发出了和等重要文件……

    当然,在这个时空没有叫这两个名字的文件,但是类似内容的文告、札子之类的东西还是有的。考虑到浙江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民间恐怕不会有多少军事人才。所以按照嘉靖年间戚继光抗倭的经验,知府衙门给周边乡镇发出的文告上,尽可能详细地阐述了各村寨应该怎么组织团练:每户的16~60岁的男丁都要登记入册,三丁抽一丁参加常备军事训练,男丁少的家庭可以几家推举一丁。甲长要起到“先锋模范”作用,也就是说,每个甲长要充当“练头”,亲自带领勇丁打仗。各村镇都要设立公所,由当地缙绅出任公所团总。乡勇们每天要cao练,白天巡逻,晚上站岗,对周边的河道和道路严加监视。同时规定了各村之间的联络信号,一声号炮是提醒各村有可疑状况,两声是髡贼即将到来,三声就是敌人已经到达。

    这些文告上原本还附有建筑图样,指导各地村镇如何修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只是如今髡贼已经盘踞杭州郊外,马上就要四出打草谷,根本没那么多时间给乡民们搞什么深沟高堤、高墙固垒了。所以,杭州府衙也只得告诫地方乡绅们能守则守,实在守不住村镇的话,就往远处还没遭兵灾的县城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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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杭州西郊的余杭镇,还没等到髡贼前锋抵达,光是知府衙门发来的公文,就已经让世居此地的沈陈两大家族鸡飞狗跳了——作为比邻而居的地方势力,这两大家族平时多有龃龉,械斗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但到了这等需要同仇敌忾的时候,两家总算是还有点大局观,暂时是不再去纠缠往日里的那点儿旧怨了。

    关于究竟是据守镇子迎战髡贼,还是交保护费花钱买平安的问题,今年已经八十多岁,小时候曾经亲身经历过倭乱的沈家族长沈天德,当即就站了出来,慷慨激昂地力主进行备战。在他看来,根据当年抵御倭寇的经验,位于内陆的余杭镇只要练乡勇,设水栅,派巡船,严密防范,就足以让任何敢于窜犯余杭的小股髡贼有去无回。而依靠沈家在官场上的势力,砍下来的髡贼脑袋还能给自家的小辈谋个出身。

    而看到须发花白的沈家老族长激动得一边流口水一边挥舞拐杖,仿佛要亲手持刀斩杀髡贼的癫狂模样,还有沈家热火朝天动员青壮的场面,同在余杭镇上的陈家自然也不甘示弱——陈家族长不仅也动员全族备战,还立刻发动子侄赶去陈家祠堂中,把供奉在里面的四门“镇宅神器”虎蹲炮给抬出来打磨干净,安装到把守着余杭镇口的碉楼上,好让整个镇子的人们都能够知道,究竟谁才是这余杭地面上的栋梁!

    于是,往日里幽静闲适的余杭镇,一时间仿佛被谁踩了一脚的蚁巢,到处都变得乱哄哄的:街面上奔走的不再是各家的仆役小厮,而是一个个手持刀枪棍棒的乡勇,平时船来船往的热闹河道,也不见了艄公们忙碌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由木桩和石块组成的封锁带,还有河岸上防止水匪登岸的竹篱笆。镇上的铁匠铺叮叮当当地开着工,一筐又一筐的铅料、铁料和木炭被送入了铁匠铺,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铅子和枪头。裁缝铺匆匆忙忙地赶制着棉甲纸甲,往日细密的针脚今天大的如同蜈蚣——反正用不了几天……这样一系列的工作做下去,余杭镇上原本有些慌乱的民心,又再一次稳定了下来。

    余杭镇的官道入口处,年过八十的沈天德族长指挥着沈家的几个小字辈,把一口沉重的大锅搬到碉楼上,同时还口齿不清地叫嚷着,说是等到髡贼来了,就让他们尝尝这口大锅煮开的金汁的滋味。

    还有四门已经被陈家抬到了碉楼里的虎蹲炮,更是给了这些仓促成军的乡勇们莫大的勇气,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用这几件当年戚爷爷留下的神兵利器来给自己谋个出身。

    当然,光有虎蹲炮还是不够的。此时,老秀才陈家洛就在手把手地教着几个子侄,要怎么切铅条来做铳子,又要怎么筛火药才能让火药的药性匀称——余杭镇上人人皆知,陈家洛做的铳药打的特别远而且准。

    作为中国传统的耕读世家,陈家祖祖辈辈过的都是晴耕雨读的生活,这也让陈家洛这个不喜读书却鼓捣火铳这一“歪门邪道”的老秀才,成了人人侧目的叛逆分子。亏得他做火铳的手艺着实精湛,经常专门有人慕名来买他的火药铳子,所以总算在族中还有点地位,没有被视为败家子。这一次遇到战事,老秀才陈家洛是全族上下最兴奋的一个,觉得自己的一身本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为了给自己扬名立万,他不仅捐出了几只珍藏的“精品”火铳,还把压箱底的独门手艺,都向本家子侄倾囊相授。

    “……筛得轻一些,这样的话,筛出来的子药能才匀实,才能打得远打得准。要不然一用起来不是炸膛就是光冒一阵烟,打不死人不说,还会伤到自己的胳膊!”

    “……我这不是想着在打仗前多做点火药出来么,就阿叔你这规矩多……哎呦,别打,阿叔我错了!”

    这是气急败坏的老秀才陈家洛,在用教书先生的手板,教训不听话的本家小字辈陈近兴。听到弟弟痛哭求饶的声音,正在切铅条做铳子的哥哥陈进南不由得一愣,手下失了准,本来挺匀称的铅条也就切歪了。陈近南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继续把手边剩下的铅条切完,再把没切好不合格的铅粒挑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旁边的一个大茶缸里——这是给虎蹲炮当霰弹用的,然后又开始用旧纸包起了铳药。

    包铳药的时候,陈近南尤其羡慕地看着族叔胳膊上那随着筛动而一鼓一鼓的腱子rou,又摸了摸自己干瘪瘦弱的胳膊,不由得叹了口气——虽说读书人在大明是人上人,但他怎么就更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总之,在陈近南的眼中,家洛阿叔做东西最是讲究,在这鸟铳上更是如此。寻常人是直接把铳药和铳子往鸟铳里倒,阿叔却总是把铳药称好分量,用陈家子侄练过字的纸一份份地包起来,免得届时倒多了或者倒少了。为此,他没少挨陈家老太爷的骂,说陈家洛玷污文气,怪不得考上秀才之后就再也考不上去。

    不过如今大敌当前,陈家老太爷也顾不上什么文气了,只要能打退贼人,烧几张纸又算得了什么?

    此外,更让两位族长老太爷感到担忧的是,镇上实在找不出拥有军事经验、能够带领乡勇打仗的合格指挥官——虽然浙江地方上的武秀才武举人不少,不过明末的武举早已流于形式,徒有虚名的成份很大,远不如文试那么严谨。即使考上了武举人也未必有什么真本事。凡是稍微孔武有力一点的大户乡绅子弟,花几个钱弄个武秀才、武举人之类的功名并不难,当然这样的功名除了听着舒服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事实上,在沈陈两家的子弟里面,能舞枪弄棒、号称勇悍敢战的人也有几个,但那都是匹夫之勇,充其量也只有几个人街头斗殴的“作战经验”,如果战斗规模扩大到几百人,那可就要抓瞎了——那种整天单打独斗的江湖大侠和古惑仔,跟合格的基层指挥官完全是两码事。即使是混街头的古惑仔,也不是哪个人都能组织起几百人对拼的大场面的……即使是当流氓老大,也需要一定的组织管理经验才行啊!

    所以,没有一个经验丰富有实战经验的老行伍来打头,沈陈两家的两位族长老太爷都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他们便商量着是不是凑些钱出来,从附近的海门卫或者杭州城里的镖局聘请个教头。

    然而,髡贼来袭的速度比预想中要快得多,没等余杭镇的勇团练办出个眉目,战事就已突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