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章 香消玉殒空余恨
街上的人看着无尘，又抬头看了看楼上的韵姬，丑陋的嘴脸大笑道：“我说这孩子怎么长的这样好看，原来是**的孩子啊，你们说说看这**的孩子长大后能干什么，哈哈……”狂放的笑声一阵阵的刺痛着韵姬的耳膜，街上的人无一例外都在对无尘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这是他不能容忍的，韵姬无法忍受别人在自己面前羞辱自己的孩子，她虽然只是一个**，但是也是一个母亲，有着**的那份傲骨和母亲的那份尊严。.` 不顾一切的从楼上跑下，冲出来一把抱住无尘，把那个瘦小的身躯紧紧地护在自己的怀中，捂住了他的耳朵，不想让他听见这些刺耳的言语，这些话她听到了，独自承受就足够了。 无尘被韵姬死死地捂在怀中，昂起头，睁着他那双明眸，流光溢彩，无辜的问道：“mama，你是不要无尘了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去看过我？” 周围的一个男人大笑道：“你母亲可是这青楼的花魁啊，哪有时间去看你啊！”狂放的笑声下一秒便被制止了，韵姬身后的两个彪莽大汉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的这些不诡的人，用眼神硬生生的把他们退了回去。 这毕竟是青楼的花魁，平时哪来的钱一掷千金的见她一面，今天意外的见到了，任哪个男人都想上去一睹芳泽，但是这花魁又岂是任人欺的，可笑。只是可笑这些男人有这个心却没这个胆啊！ 青楼今天暂停营业，韵姬拉着无尘坐在自己身边，看着他静静地落泪，哀伤地说道：“孩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啊！”韵姬紧紧地抓着无尘的手，难以解释。 婆婆坐在一旁，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开口道：“无尘，这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一听到“回去”这两个字，无尘立刻便抓狂了，死命的抓紧韵姬的衣衫不松手，大哭大闹。吵吵嚷嚷的说着：“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着mama，我要mama！” 眼瞅着这个情况也缓不过来，杜一娘叹了一口气。道：“就让他在这里呆一晚吧，毕竟已经三年没见了。你如果不让他在这里，只怕他会闹翻天的，韵姬她往后的几天恐怕也不好过啊，你今晚也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 婆婆见着这个孩子也是在可怜，叹了口气，便答应了。 夜已经深了，窗外虫鸣不止，无尘躺在韵姬的身边，满脸的笑容。韵姬低头看着怀中的小无尘，看着他那双灵动的眼睛，整个心都明亮了，自己一生无牵挂，只怕死之前最难以释怀的便是这个他了。 不自觉的拥紧了他，抚摸着柔顺的头，怜爱的问道：“尘儿，你最近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在哪里过得好吗？” 无尘仰起头，看着韵姬，道：“好。有一个jiejie，一个婆婆，还有一个很少见面的姑姑。那个姑姑一个月只会来几天，那个几天里面她会叫我们练习武功。说以后的生活中如果有人欺负自己就可以反击了，然后下个月再来就会看我们练习的怎么样。” 看着无尘的笑脸，韵姬缓声道：“那么无尘有没有偷懒啊？” 见韵姬在怀疑自己，无尘着急了，赶紧反驳道：“绝对没有，我可是很认真的练习的。因为我知道，将来我可不仅要保护自己，我还要保护mama的，为了mama我一定会认真的练习，练习到最强，让mama不受任何人的欺负。”虽然语气幼稚，但是无尘脸上的神情却是那样的认真，即使小但是也让人信服。 韵姬内心很宽慰，听着无尘的话，两行清泪不自觉的落下，自己的决定是如此的正确，不后悔，绝对不后悔，今生能够有这样的孩子，已经了无遗憾了。 看见了韵姬眼角的泪水，无尘慌乱了，“mama，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无尘犯错惹mama不高兴了吗？” 韵姬赶紧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安慰道：“没事，没事，是我不好不是无尘的错，无尘快睡吧，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无尘垮下脸，道：“可是，我还是想和mama多说几句话。” 韵姬严肃地说道：“无尘不听话了，你不是说要保护mama的吗，现在不好好睡觉，身体是不会变好的，没有一个好身体你怎么保护mama啊？” 无尘失落的回答道：“好吧……” 韵姬摸着无尘的小脸，笑道：“这才是好孩子吗，快睡，明天再和mama玩。” 韵姬看着窗外，静静地落泪，尘儿啊，我对不起你，无法给你一个像样的家庭，只因为我是红尘女子，我不值得被爱，但是我却有幸得到了你这样一个孩子，真是上天怜悯我啊，只是可惜我不能像其他人那样给你一份完整的爱，因为我没有资格去爱你。我多么希望我可以就做一个普通的母亲和你一起，但是我早已经失去了那个资格，你的圣洁只会让我越的看见我自己的肮脏，无法挽回的悲哀。 眼泪成串，早已止不住。 良久，当无尘的呼吸逐渐平缓匀，韵姬离开了床铺，站在窗前。突然门开了，杜一娘和婆婆走了进来，杜一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无尘，满眼的哀伤，道：“真的现在就要走吗，他和你三年没见，你就让他和你睡一晚难道不可以吗，就这样狠心……”说着，也湿了眼眶。这个孩子五年前，诞生在这里，花费了青楼所有女人两年的心血拉扯待大，三年前狠心将他送走，不知道哭了多久，为此青楼还停业好多天，现在意外的回来了，就只是几个时辰又要让他离开，那还不如刚才就不要遇到，也免得再经历一次离别之苦。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只怕是她的心里更是在滴血吧，韵姬压低声音，泣不成声：“你以为我舍得吗，他毕竟是我的孩子，三年不见的孩子，我有多思念他你也知道。但是今天的那个情况你也看见了，他在当街被人羞辱，只是因为他有我这个丢人的母亲，你还想再让他被羞辱一次吗。我做不到。他虽然小，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尊严，我不希望他还在这么小的时候尊严就受到别人的践踏。” “但是也没必要连夜走啊？”杜一娘用近乎哀求的语调说着。 “夜间人少，没有人知道，不会惹事端。”杜一娘看着韵姬眼中的决绝。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马车已经准备在后门了，韵姬怀中抱着无尘瘦小的身躯，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又一眼，眼中的温润的液体滴落到了无尘的脸颊，让他的睫毛一颤，所幸并没有惊醒。车夫撩开门帘，韵姬轻轻地把他放下，留恋的又多看了几眼，眉头一紧。撇过头毅然决然的下了马车，挥了挥手，示意让车夫离开。 后门的一众女人们都目送着那辆马车的离去，均泣不成声。 马车行驶在路上，无尘的身体随着马车摇晃，眼角落下两行泪，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坐直了身体，靠在马车壁上，目光涣散。没有理会婆婆惊讶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爬到马车后门挑起帘子，看着远处越来越远的韵姬，当看不见时才放下。 这时婆婆才问道：“尘儿，你……没有睡着啊？” 无尘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神色黯然。 “那么，你怎么……”婆婆不解。 无尘淡淡的说道：“如果我不装作睡着，mama怎么把我送走呢，那样她会很难做的，她会哭的很伤心的。我不想让mama为难哭泣。所以就按着她的意思做吧。” 婆婆看着对面的这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太懂事了。在其他孩子还在无忧无虑的玩乐，与父母撒娇，面前的这个孩子就已经学会了独立，原本一个活泼的孩子就变化成现在这样，懂事的让人怜惜。 那次的意外相见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因为知道了那个地方，所以在那之后无尘也去过好几次，但是每次去韵姬都是在给其他客人倒酒赔笑，只有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韵姬才有时间陪自己的儿子，在此之前无尘只能够安静的在屏风后面等着。 一次又一次的，无尘也渐渐地长大，他逐渐明白了这个是什么地方，自己的母亲是干什么的，自尊心也强大到让自己对母亲的这份职业有些抵触，晚上当青楼关了门，韵姬来到无尘的身边，无尘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mama，你累了，你就先休息吧！”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无尘的确是在心疼自己的母亲，想让她休息，但是在韵姬看来这却是对自己的排斥，儿子理解了自己的职业，难以接受，想要和自己撇清关系。自己完全的能够理解，像自己这样的人，有个孩子已经是眷顾了，又怎么敢祈求他…… 一个下雪的夜，无尘仍旧在屏风后面等着，但是一样的夜晚来了一个不一样的客人，那个客人却改变了无尘的一生。 杜一娘原本是准备让韵姬休息一天的，让她好好地陪陪无尘，内心对这个孩子的心疼早已过了自己的想象，但是这个意外的来客打破了所有的计划。 陈国公的弟弟景公一掷千金，只为了今晚找韵姬一面之缘，这千金让杜一娘怎么抗拒，不得已只得让韵姬放弃了与自己儿子的时间。 酒过三巡，景公或许是醉了或许是借着醉意撒泼，对待韵姬越来越不规范，看见自己的母亲被羞辱，无尘怎么能容许，握紧拳头便要冲出来，却被韵姬的眼神制止。 景公得寸进尺，韵姬不断地往后退让，握住韵姬的手臂想要一亲芳泽，韵姬无法忍受他在自己儿子面前羞辱自己，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了景公的牵制，倒在了栏杆上，不料栏杆年久失修，倒塌了。 一片血泊氤氲开来，韵姬仰着头看着楼上的无尘，景公早已不知所踪，但是她不管，她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儿子而已。一眨眼，无尘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韵姬惨笑，咳出血花，心中一叹：他还是无法原谅我。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无尘匆忙的跑下楼梯，当他跑到韵姬身边时，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