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被拒收的黑猫
当马竞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欣赏着自家手下打造的空难大片时，在国内某个角落，还有同样一帮人在讨论着这个片子. 实木的八仙桌上放着茴香豆、煮花生、盐水毛豆几样小吃，围桌而做的四个人时不时夹一颗豆子，随手剥掉皮把带着咸味的豆子放进嘴巴里，不过因为大家的主要精力都在说话上面，豆子们消耗的速度其实相当慢。 好在这里是公司内部的休闲区，并不是真正对外营业的茶馆，否则跑堂小二绝对要想办法催促一下他们了。 把手上的蚕豆皮丢在装果皮的小碗里面，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的茅英式叹了口气：“嗨，这次主要还是咱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猫哥，别这么说，明明是蜂影那帮子混蛋故意给咱们下绊子，他们眼红咱们效益好不是一天两天了！” 接话的人年纪要稍微轻一些，胖胖的圆脸上同样架着一副宽边眼镜，旁边另外俩人脸上也是一样的眼镜，只是那位女士戴着的镜架款式和颜色略有不同。 “好在结果还算不错，我们的片子虽然没有卖出去，却是却也被董事长看上了，不然我们三个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戴上这个，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呢，”杨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道。 他们鼻梁上架着的正是第三代智能眼镜，和功能欠缺竞争力的外销版不同，内部自用版的蜜蜂眼镜功能相当科幻且实用，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程度。因为发放向一线研发人员倾斜的规则，这副眼镜如今已然成了一线研发精英的标签。要是鼻梁上没有这副眼镜，不是新人菜鸟就是搞后勤的行政人员。 这三男一女四人是逸快影视特效公司的特效师，代正是他们利用空余时间合作完成了“绝命航班重制版”。这部片子最后被马竞看到了，不但自掏腰包把片子买了下来，还特批给了他们三副眼镜。 唐新雅看向茅英式，问道：“老大，现在片子卖给董事长了，那咱们黑猫组接下来怎么办？” 后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捻起一颗煮花生，几根手指来回揉搓着，陷入了沉思。 当初因为被网友嘲讽是“三年动画人才”，茅英式便拉着同事黄腾、杨曦和唐新雅，成立了名为“黑猫组”的临时团队，计划打造一只“真正符合逸快实力的黑猫”，借以证明自己。 后来这个“黑猫计划”被不断扩容，从一开始打造一段演示动画就完事，变成了重置“绝命航班”，使其变成真正空难片。 结果谁也没想到，他们这个宏伟的计划却是把他们自己给坑了进去。 等到他们终于做出了让自己满意的黑猫，并且把剧情梳理地能看了，时间早已经悄然过去了半年！ 这么长时间过去，那部电影早就下画了，不再是网友热议的话题。顿时让“磨剑半年寻人试”的黑猫组特效师们感受了一下“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心塞. 蜜蜂各研发部门都有着“1小时自由时间”的设置，在设置工作任务时特意留出1小时余量，允许员工可以利用公司设备从事一些其他感兴趣的研究。 不过实际上，这个“自由时间”制度如今已经名存实亡了。因为很难确定任务量的多寡，“1小时”变成了“络巨头雅虎的CEO，她的话应该还是有可信度的。 按照梅姨的说法，2%时间其实是一个肮脏的骗局，因为它实际上占用了12%时间。姑且不论这个数字是如何得出的，至少通过这次的“黑猫计划”，黑猫组四人都明白了“自由时间更浪费时间”这个道理。 想到这里，茅英式环视了一圈众人，开口问道：“你们的意思呢？” 黄腾第一个发言：“我觉得黑猫组可以保留下来，不过以后绝对不能上大项目了，反复读档实在太辛苦了！” 其他三人立即发出了表示同感的笑声。 黄腾接着说道：“好不容易证明了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解散，想要凑齐黄毛丫头可不容易呢！” 这四个人的姓分别是黄、茅、杨、唐，是以在他们发起“黑猫计划”并且一再扩容与跳票时，“黄毛丫头组”的名号也在公司内部不胫而走了。 而他们并没有被嘲笑和质疑压垮，最终还是完成了这个大计划，尽管时间有点晚。 蜜蜂的“1小时”是放在每个工作日的，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到了下午5点时大家要么心思不属想着回家，要么精疲力尽各种犯困，实际的工作效率自然各种坑爹。他们平时还有其他工作任务，只能在5点以后才开始他们的“黑猫计划”，结果很多时间都浪费在沟通讨论前一天的进度上面，被黄腾戏称为“天天读档”。 反复“读档”导致每天的进度实在有限，等到他们一点点把东西做出来了，黄花菜早就凉了。 然后问题就出在这盘黄花菜上面，为了不让自己长达半年的劳动成果白白浪费，黑猫组打算把这个重制版卖给蜜蜂影视。 蜜蜂从很早时候就有了购买滞销影视剧，利用重新剪辑调色加特技，甚至动用技术手段改台词加剧情的“烂剧翻新”业务。如今的逸快特效就是从当初的特效小组发展而来的，时不时还要从蜜蜂影视那里接一些翻新单子，他们做起这种事情来自然是熟门熟路。 作为影视事业群的核心，蜜蜂影视实际上承担着影视版权集中管理平台的职责，他们通过自制或外购的手段，掌握大量影视内容的版权，然后再分别授权给蜜蜂视频、蜜蜂游戏、数字生物、孤云寨服饰、蜜蜂道具等相关公司，进行网络播放以及游戏玩具衣物饰品等周边产品开发。 所谓做生不如做熟，茅英式他们同样决定把他们的“业余作品”卖给蜂影，赚点合法外块。 不过这一次老司机们却遭遇了翻车事故，他们的计划被断然拒绝了。 蜂影这么一拒收，黑猫组就抓瞎了。 绕过蜜蜂影视这个版权管理平台，直接联系蜜蜂视频也不是不可以，这部片子虽然剧情老套、透着nongnong的好莱坞味道，但是国内演员、中文对白还是赋予了它不少新鲜感。尤其是客串编剧的黄腾他们在梳理台词时，更是塞了很多流行的网络段子进去，从爱情公寓以及春晚小品的表现来看，二手段子还是很有市场的，这样的片子放到视频网站上，绝对会有很多人爱看的。 不过那样一来就拿不到小钱钱了，毕竟没版权嘛。 当然，他们也可以直接像“馒头血案”一样，免费上传并允许网友随意分享。 只是这样完全是费力不讨好，不但赚不到一毛钱，还有可能遭到起诉。虽然当年的馒头案没有了下文不了了之了，让口水滔天的媒体和网友们不上不下地尴尬了好久，但黑猫组他们四个绝不愿意自己亲自下场，炮制出一个“黑猫血案”出来。 因为“黑猫血案”的杀伤力肯定比前辈强。 这倒不是茅英式他们自恃过高，实在是因为他们和馒头胡是不一样的人。 人家是业余人士，制作馒头视频完全是出于个人兴趣，就算真的开庭宣判，顶多就是登报道歉罢了。可他们却是业内人士，贸贸然把视频放到网络上不但会伤及公司形象，也很可能影响他们的职业生涯，以后就不能和电影圈的大爷们愉快地玩耍了。 要知道，逸快曾经承接过该片的2D转3D业务，手上可是有过这部片子的拷贝的。虽然在合同完成后，拷贝都已经按规定处理了，茅英式他们根本接触不到，实际上他们使用的素材都是来自DVD转录或者自制，但是外人毕竟不知道嘛，这里面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瓜田李下的不好联想。 他们之所以打算把重制版影片卖给蜂影，大家“沾亲带故”而且合作多年是一个原因，把麻烦丢给财大气粗不差钱的后者，让对方去买原版的剪辑权则是另一个原因。 只可惜，这点儿小心思被轻易地看穿了，蜂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 包括黄腾在内，很多人认为这是蜂影在故意下绊子，觉得这个拒绝里面有阴谋。 作为社会动物，人与人之间既团结互助又争抢资源，形成一种复杂难明的利益关系，所以才有了文人墨客那句著名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夫妻店都有可能出现决策分歧、利益冲突，规模庞大的大公司、大集团就更加不可能避免这些问题。 虽然经过扁平化改造，蜜蜂内部尚在萌芽状态的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大公司病得到了有效地预防，但同时各个业务实体之间保持独立的现状，却也使得部门利益争夺变得激烈起来。 如今蜜蜂系各子公司都有各自的董事会和利润分配机制，管理层和员工们可以通过虚拟股或期权，分享子公司的部分经营利润。与公司一荣俱荣的关系，使得大家对公司利益变得更加看中，表现出来就是部门利益的争夺变得激烈和密集起来，毕竟谁都不愿意去做损己利人的赔本买卖。 逸快特效原本是蜜蜂影视旗下子公司，但在扁平化改造后，这个经营不错的孙公司就被集团收购变成了与蜂影平级的直属子公司，虽然后者还能够通过影视事业群这个平台组织分工协作，但是彼此间从属关系已经消失了，大家现在是各不相干、自负盈亏的独立公司，利益计较多了，自然就生份了。 再加上两边的交接程序变成了公司对公司的规范流程，更是让很多人都感觉到不爽不快不舒服，互相之间的分歧与隔阂逐渐扩大，然后在蜂影拒猫这件事情上有了一个小爆发。 实际上，在马竞看来，蜂影的拒绝理由完全没有问题，这部片子的剧情改动真的很大，最终的坠机结局不讨民航的喜欢，可能过不了审。 当然，这也不能怪罪到黑猫组身上。毕竟网剧审核标准向普通影视剧看齐，其实是他对蜂影的自我要求。目前其实还没有正式法规要求必须这么做，因为神战还在打，还不清楚网络影视剧这块地盘到底是听谁的。 所以黑猫组四个人心里其实根本没有这根弦儿，他们在梳理剧情时，完全是照着好莱坞空难片的套路模式来的。毕竟他们都是纯粹的技术人员，并不是专业的编剧和导演，能够做出一个流畅通顺并且具有一定故事性和吸引力的剧情，已经是很厉害了，至于戴着镣铐跳舞什么的，专业的电影人都经常玩脱，就更别提他们这帮人了，实在是臣妾做不到呀！ 一般这种部门冲突，都会被直属的中高层领导及时化解，不管是他们是和稀泥还是分蛋糕，总之还是能够营造出一片安静祥和的。但在扁平化的蜜蜂，中高层的数量非常少，这次“拒猫”冲突就迅速传递到了集团顶层，然后轮到马老板来和稀泥了。 然后马竞就自掏腰包把这部片子买了下来，至于其他收尾事项，自然有经理人会议去讨论，他只需要决定是否通过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