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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祸福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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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勋暗示荀攸,不管自己是赞成董昭的建言,还是反对他的建言,乃至于荀氏和汝颍派是赞成是反对,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形势已到,曹cao更进一步乃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扭转也。【】

    荀攸不禁慨叹:“曹公独不惧天下之毁谤耶?”他就不怕引发什么不好的联想,反而使自己的声望下降么?

    是勋微微而笑:“敖贝为首,土畜为尾,四字始负,安所惧之?”

    “敖贝”二字合起来就是一个“赘”字,“土畜”即牛,丑牛、丑牛,这里是指十二地支第二位的“丑”字。他说以赘为首、以丑为尾的四个字,那自然便是“赘阉遗丑”啦终究是曹家属吏,这四个字为大忌讳,不能直接说出口来。是勋的意思,曹cao连“赘阉遗丑”这顶帽子都在脑袋上戴了好多年了,他还在乎什么别的毁谤吗?

    其实也不能说曹cao彻底的不要脸,但相比较这年月普遍假模假式,以沽名钓誉为能的士人来说,曹cao并不很看重面子。他甚至还发布《唯才是举令》,说要把道德和才能分开来看︾,.,有德而无才的,我可以拿来当摆设,有才而无德的,我照样可以任用为官。所以啦,他根本不在乎那些腐儒用传统的忠孝道德来约束自己。

    荀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也回去劝劝叔父。别因为这种事儿跟丞相顶得太厉害为好。以免惹祸上身。是勋一撇嘴:“令君忠诚耿介,恐未必如卿所愿也。”要是不肯坚持自己的理念,那荀彧还是荀彧吗?估计你劝了也没蛋用,他该顶还是顶。

    但是忍不住还是多加了一句:“可致意令君:从我者,岂由欤?”

    是勋说的,这是《论语.公冶长》上的半句话,故意省略的前半句是:“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孔子说我的理念要是最终无法实现。那我干脆乘船下海,跑掉算了到那时候,估计肯跟着我的,就只有子路一个人了吧?

    荀彧究竟是怎么死的,乃是千古之谜,是勋不大相信阴谋论,不认为他是被曹cao弄死的,甚至曹cao都未必会暗示文若你可以去死了,而应该纯是荀彧自己想不开,忧思成疾。或者干脆自杀了事。是勋觉得这又何必呢?生命是宝贵的,岂可浪掷?再说了你那为大汉朝尽忠的理念。搁历史大背景下其实算不了什么……你早就该料到自己造出这么个jian雄曹cao来,会对汉朝产生何种正面和负面的影响才是啊!

    荀文若就是多年来一直掩耳盗铃,直到眼睛再也捂不住了,估计再多捂两天曹cao就该直接篡位了,这才理想和现实终于惊涛骇浪般剧烈冲突起来,乃至忧郁而亡……

    是勋的猜测并没有错,荀攸今日前来,确实是受荀彧的指使。昨日荀彧大会宾朋,主要目的是拉拢与郑门弟子的关系,并且阐述自家反对董昭建言的理由,以便掀起新的一轮舆论攻势就其本意来说,还真没打算逼是勋表态。可谁成想话赶话的,先是郗虑一脚就把皮球踢到是勋脚下去了,接着崔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要问:“宏辅以为然否?”导致是勋开始长篇大论,胡扯什么复五等爵的问题,把正事儿全都给耽误了。席散以后,荀彧叫来荀攸,叔侄二人相对苦笑原本计划得好好的,怎么竟然落得这么一个结果呢?

    荀攸说本来想谈的事儿,想放的风,没能谈成,没能放成,这都不要紧,可以再找机会嘛,但倘若被是宏辅误认为咱们是有意逼他表态,恐怕将生嫌隙“宏辅外柔而内刚,似宽而实忌,其或本无与昭意,因我等之逼,而反恨而助之也。”

    汝颍派、谯沛派,看似泾渭分明,但终究是“人民内部矛盾”,当外有诸侯割据,内有旧臣掣肘的时候,就算政争也到不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基本上还是合作多过攻讦。对于那些谯沛派的武夫,汝颍派一般都敬而远之,唯独对是勋,那是只可以敬,却绝对不能远的。一则是勋终究是士人出身,还有拉入自家阵营的可能,二则是勋对曹cao的影响力很大,若专一敌对,反而会有损自派的势力。

    所以荀氏原本的计划,是先把郑门拉到自己一边儿来,那么以是勋郑门弟子的身份,自然有可能逐渐脱离谯沛而追从汝颍。怎么拉拢郑门呢?就是要在宴会上申以春秋大义,用儒家学说来驳斥董昭的建言,从而使得郑门不敢表态赞成顶多也就那不要脸的郗虑一人继续捧曹cao臭脚而已吧。可谁想到一个不慎,反倒被是勋背诵古书,把事儿给搅黄了。要是因此把是勋给彻底逼到了董昭一方去,就怕他反过来把郑门的主流派也全都领走啊。

    所以荀攸才如此之担忧,怕是勋误解了自家的本意。荀文若低垂着头,仔细想了一想,略略展颜:“祸兮,福之所依。或可藉此契机,往谢吾罪,以探宏辅之真意也。”以他的身份、地位、名望,当然不好直接跑到是府去跟是勋道歉,于是就把侄子荀攸给派过来了。

    结果是勋仍然没有明确表态,只是提醒荀攸,这事儿你们阻止不了,还是别再做无用功,以触曹cao逆鳞之怒为好啊。荀攸不禁长叹一声:“公仁此举,非爱人以德也,乃陷人以欲也。”

    听了这话,是勋不禁微微点头。最初接到董昭的来信,他还为原本的历史事件因为自己的煽乎而得以提前,多少感到有点儿得意来着。可是等脱离开历史观察者的角度。退回到自己目前所居的曹cao参谋的地位上。再仔细想一想,却觉得董公仁的格局未免小了一点儿,这事儿做得并不怎么地道。

    终究曹cao已经贵为丞相,论其尊贵,可比汉初之萧何,论其实权,可比昭、宣朝的霍光,只要时机成熟。朝前一迈步那就能够篡位了,还有必要加什么九锡,建什么公国吗?难道没那步就不会江山变色党变修了?开玩笑嘛。

    想后来赵匡胤才不过殿前都点检而已,只是禁卫军司令,人就能黄袍加身,千古不目为篡逆,反称为明主。他搞完政变,大权在握以后,先给自己加九锡了吗?先建一个宋公国或者宋王国出来了吗?人照样以宋代周,又有何不妥?

    究其实质。可能因为无论董昭还是曹cao,都并非赵老大那般纯粹的武夫。而深受儒家学说影响,太关注名时相符了我多掌握一分权力,就必须得拥有与之完全相适应的名位,进而甚至迷失,认为只有拥有相应的名位,才能扩大权柄。尤其曹cao,此人并非普通的政治家,他还是个文学家和诗人呢,骨子里就带了些好炫耀、喜华彩的艺术气息。

    既然我已经爬到人臣的巅峰了,可是还没到篡位的时候,那该怎么前进呢?没关系,咱再生造一个新的巅峰出来,不就完了吗?

    想起来其实挺可笑的。

    确实如同荀攸所说,曹cao的权势已经无人能比,现在要做的,就是逐渐夯实根基,而非再去搞那些无聊花样。真的用上天子仪仗,挂上国公的名号,就能使曹cao的威望有大的提升吗?不会的,不仅不会,反倒在很多人心目中,会难免因此把曹cao跟王莽划上等号。就算荀彧这种掩耳盗铃,不打算认清曹cao一步步向篡位路上走过去的家伙,受此打击,都被迫要朝向现实黯然垂泪啦。

    所以是勋才一直跟荀攸说,这事儿你阻止不了,却完全不提自己究竟是赞成呢,还是反对。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是勋正好趁机把底儿再交得透一些因为某些事情,他还需要荀氏的支持和帮助。于是再凑近一些荀攸两人的脸都几乎要贴到一起了低声在对方耳边说:“祸兮,福之所依,吾等爱以德,乃可缓其欲也。”

    荀攸微微一皱眉头:“愿聆高论。”

    是勋竖起两枚手指来:“九锡事,虚也,暂且不论。即封藩建国事,勋有二言。其一,勋欲更官制久矣,欲利其器乃可善其事,使国大兴。然官制不可遽改,既建公国,即可于国内更始,以为天下之预也。”我打算把新建公国当作官制改革的试验场,你认为如何?

    荀攸点一点头,心中不禁赞叹道:是宏辅所见甚远也。我们还在研究该怎么拦阻这事儿呢,他看清了压根儿拦不住,就开始往日后去考虑啦。其实我和文若叔父也都有改革官制的想法,只是一则想法还不成熟,不敢直接动手,二则恐怕牵涉太广、影响太大,阻力也必然不小,所以想等天下彻底平定了再说。如今若能在新公国中试行一番,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变坏事为好事了吧。

    接就问:“其二何也?”是勋说我考虑的第二个问题嘛把曹cao这新公国封在哪里,领地多大为好?你们研究过这个问题没有?

    你别说,荀氏叔侄倒还真的探讨过这个问题,总觉得要么不封,真要封国,曹cao的封地绝对不可能比诸侯王小喽。诸侯王之封,是为王国,就行政区划而言,等同于郡,可以简单地说,诸侯王的封国为一郡,那么曹cao就得好几个郡,甚至一个州啦。至于地方,不可能距离许都太过遥远,当然也不能就在许都边儿上,河北之地,或者河东之地,应该比较合适。

    他对是勋这么一说,是勋微微摇头:“非宜也。”(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xiaoshuo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xiaoshuo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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