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救我
沈流响受到惊吓,长睫在空中轻扇了下,抓住捂他嘴的手,用力扯开一条缝隙。 “先别胡言乱语,你听的传闻可能与我听的不一样。” 周玄澜眸色深幽:“是吗?” 他附在沈流响耳边,低声道:“我听到的是,洗骨泉内,师尊被我伺候的死去活来,几近昏厥。” “师尊听的有何不同?” 温热吐息喷洒在耳朵,伴话音落下,一抹红晕从沈流响白皙的耳后根飞速蹿起。 不知是被吐息染了热度,还是被话刺激的。 “那为何要还承认,这些分明是无稽之谈。”沈流响耳朵烫乎乎的,连带浑身都觉得热,想脱离身后的人,腰身却被圈得更紧了。 “解释过了,”周玄澜一口咬死,“就是真的。” 沈流响拧眉,正准备动怒竖一竖师尊威严,便听见传音:“弟子在替师尊解围。” 他一愣,目光落在脸色阴沉的宁润辛身上,看样子不会轻易放弃。 “那也不行,”沈流响态度坚决。 跟徒弟搅在一起,他老脸往哪搁,何况哪有徒弟这般帮师尊收拾烂摊子的,名声都搞没了。 “为何不行,”“反正不行。” “够了!” 一声冷喝,打断了师徒俩旁若无人的交谈。 剑宗众弟子听见熟悉的声音,心头咯噔了下,觉得不妙,望去的刹那,齐齐抖了抖身躯。 “宗、宗主!” 糟了,宗主为何一脸不高兴,难不成……· 蓝萧生冷沉着脸,视线反复在周玄澜和沈流响之间徘徊,眉头皱了又皱。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清凌弟子不归他管,蓝萧生望向凌夜,“凌宗主,还是要多规劝门中弟子注意言行。” 凌夜勾唇,笑容温和:“是贵宗弟子先挑起事端。” 蓝萧生睨向宁润辛、叶冰燃和赵霖等,沉默半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都给我回去修行,反正你们也只知道练剑了。” 叶冰燃行礼:“是,师尊。” 蓝萧生瞧大徒弟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心头怒意更甚,暗骂了句榆木脑袋,一甩袖袍理都不理,大步流星走了。 他独自回峰,立在一棵古老的梧桐树下,从白昼到黑夜,末了长叹口气,“琳琅,我觉得不妙。” 夜空星光璀璨。 蓝萧生盘膝坐地,从怀里掏出数个黝黑石块,灵力催动,其上符文显现,散出的微光隐隐与天上星芒相呼应。 他施用星卜术,修长手指拨动黑石,数个时辰未有停顿。 直到某刻,‘咔嚓’一下,摆在中央的黑石从内碎裂,化成粉末。 蓝萧生脸色一白,吐了口血,瞳孔微缩了缩。 次日一大早,沈流响蜷缩在被窝,睡得憨香,沈卜卜打着小呼噜,四仰八叉睡在旁边。 门吱呀一下开了,伴着诸多窃窃私语,传入房间。 沈流响睁开惺忪睡眼,一张冷到极致的脸,闯入视线。 惊得他睡意全无,霍然坐起。 蓝萧生径自来到床边,手掌搭在沈流响头上,揉了揉细软凌乱的发丝,“起床了,我有事要拜托你。” 沈流响眨眨眼,一脸茫然之色。 蓝萧生指向立在一旁,浑身散着寒气的叶冰燃,“我这徒弟,困在元婴境许久了,你已迈入化神境,不如传授些经验给他。” 沈流响脸上冒出问号,毫不犹豫地摇头。 教叶冰燃修行?绝无可能。 一是那些一言难尽的过往,二是他没什么东西好传授,不然早教给周玄澜了,三是…… “一天一千块灵石,”蓝萧生竖起食指。 沈流响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蓝萧生脸上笑意深了些。 沈流响束起青丝,穿好衣物,出门时正好撞见周玄澜。 “师尊去哪?”这个时间点,在睡才对。 沈流响看着他,心中一动,来了剑宗,周玄澜也没落下修行,但在陌生地盘,找个长久的清净地不容易,听说他一天要换许多地方打坐修炼。 “我先去打探一番,”沈流响晃了下腰间青玉,“若是地段不错,便叫你来。” 叶冰燃在处寒潭修行,四面环绕竹林,灵气充沛,十分清幽。 沈流响踏入瞬间,却冷得一哆嗦。 叶冰燃盘膝于地,面朝潭水,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除眉头皱起外,全身上下一动不动。 沈流响“哎”了声。 叶冰燃不做搭理。 沈流响抱着胳膊,寒气从脚底冒起,冰冷刺骨,冻得他嗓音泛颤。 “我没什么教你的,估计你也不愿被我教,商量一下,我们凑合待一天,到时灵石分你三百,怎样?” 叶冰燃睁开眼,回头看他:“你真为灵石而来。” 沈流响蹲在地上,哈了口热气:“不然呢。” 他挑了下眉,忽地意识到什么,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对你余情未了,才屁颠屁颠赶来吧。” 叶冰燃抿唇不言,确实如此认为。 “那你看着我,”沈流响道。 叶冰燃拧眉抬眸。 视线中,俊美青年眉开眼笑,竖起食中两指,用散漫语气道:“我沈流响发誓,若对你有半点爱慕之情,便让滚滚天雷劈……” “大可不必。”叶冰燃出声打断。 修士不可随意立誓。 会灵验。 “信你便是。”叶冰燃暗松口气,看样子他确实想通了,如此甚好。 这些年,实在被缠烦了。 “既然如此,你觉得我先前提议怎样,” 沈流响搓搓冰手,好声好气的商量,“大不了我退一步,分你四百块灵石。” 叶冰燃:“你很穷吗?” 堂堂化神境修士,为区区一千块灵石向人妥协,传出去定被笑话。 话一出口,发现沈流响眼神幽幽,盯看他,“穷,可太穷了,一块灵石都没有。” 叶冰燃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卖些丹药法器便是,我记得你有不少天灵地宝。” 沈流响扯了下嘴角:“不都砸在你身上了么。” “血口喷人,”叶冰燃脸色微变,“我未曾收过你一样法宝。” 沈流响摇摇头,叹口气,“你们宗有内鬼,收了我的东西,说帮忙转交给你,结果人财两空。” 叶冰燃冷声:“何人如此大胆。” “不记得。” 叶冰燃沉默片刻,忽然道:“我亦有话问,为何你总能知晓我的行踪。” 在寒潭边待了会儿,脸颊仿佛结了层冰,沈流响摸摸下巴,“有人给我通风报信,别问是谁,不知道。” 叶冰燃兀自沉思。 沈流响退到竹林内,四周暖和了些。 他打算把周玄澜叫来,此处灵气是外界数倍,宁静清幽,绝对是修行好地方。 他边催动灵力,边朗声问:“我叫个人来,不介意吧。” “谁?” “我徒弟。” 叶冰燃默了下,“有点。” 沈流响挑了下眉:“啊?你说什么?没听见呀!” 叶冰燃:“……” 他冷脸转过身,阖了眼打坐,但迟迟无法集中精神入定。 半晌,回头睨了眼。 刚露出身影的少年,看见脸颊冻得雪白的人,微蹙起眉,从储物袋掏出一件绯色狐裘。 沈流响脸上露出意外之色,随后披上了。 青年凤眸精致,俊美面容,在绯色衣物映衬下愈显耀眼瑰丽,唇角绽笑,仿佛能让周边一切黯然失色。 叶冰燃悄无声息收回视线。 夜半,他回住处,发现蓝萧生立在门外,“修行到这么晚,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叶冰燃含混的说:“尚好。” 蓝萧生满意点点头,大徒弟不喜沈流响他是知道的,既然能说出‘尚好’两字,看来关系有进步,不枉他煞费苦心。 “你与他可有多做交谈。” 叶冰燃迟疑了下,“未曾,他睡着了。” 蓝萧生眸光微亮,“睡哪的。” 叶冰燃:“靠着人。” 蓝萧生脸上露出喜色,心道这么快就成了,欣慰地拍大徒弟肩膀,“不错,肩挺宽,应该让他能枕得舒服。” “师尊误会了,”叶冰燃坦言,“是枕着他徒弟肩膀睡。” 蓝萧生两眼一黑,气到七窍生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蓝萧生想起卦象,心生寒意,辗转反侧了一夜,狠下心,决定采用雷霆手段。 他约了人在浮幽亭见面。 烈阳高照,沈流响以为要给昨日千块灵石,哼着欢快曲调,打算早些来到亭间等待。 不曾想,有人比他还早。 不是蓝萧生,而是盛装打扮的叶冰燃。 精美玉冠束发,一袭淡白色长袍,腰系滚金衣带,长年练剑的身形笔挺修长。 望见他的刹那,冷俊面容怔了下,露出愕然表情。 “你这身看起来,养眼至极,”沈流响先夸了句,随后摊出手,细长手指暗示性地蜷了蜷,“蓝宗主让我来拿灵石,是你给吧?” 叶冰燃:“师尊只让我换上衣物,到此地来。” 沈流响皱起眉头,心道剑宗宗主莫非想赖账,他又瞅了瞅叶冰燃,忽地一下,反应了过来。 合着让他来浮幽亭相亲? “……”沈流响望了眼四周,“别躲了,把昨天的账给我结了行不行。” 暗处传来爽朗笑声,转眼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亭内,“你不是喜欢我徒弟么,怎么现在只认灵石了。” 叶冰燃脸色微变,终于察觉到蓝萧生意图。 沈流响淡然一笑,“没办法,有个败家徒弟。” 蓝萧生脸色瞬沉,盯着面前唇角勾笑的青年看了几许,指向叶冰燃,“你觉得他如何?” “剑尊年少成名,受无数人仰慕,沈某自愧不如。” 蓝萧生:“做你道侣,配不配?” 叶冰燃脸色骤变,正欲说话,被蓝萧生抬手打断,“为师没问你,先别开口。” 沈流响挑了下眉,一脸浩然正气,“君子不夺人所好,蓝宗主不知,其实剑尊与我宗素真人早已私定终生,作为两人感情见证者,我当然是要欢声笑语祝福了。” 蓝萧生眸色微沉:“什么素真人。” 沈流响胳膊肘撞了一下叶冰燃。 兄弟,这时候怂了,可别想再抱得美人归了。 叶冰燃顿了下,语气坚定:“是弟子爱慕之人。” 蓝萧生一时气结,抓过沈流响在面前,指着他脸蛋道:“什么素真人,比得上他么,你给我睁开眼好好看看!” 叶冰燃垂眸:“心意已决,师尊无需再言。” 蓝萧生勃然大怒:“我看你是昏了头!有眼不识金镶玉!以后定要后悔莫及!” 叶冰燃不置一词。 沈流响没想到剑宗宗主有颗当媒婆的心,撮合不了,还不高兴了。 正准备打个圆场,浮幽亭四周骤然变冷,宁润辛冷漠嗓音传来,“师兄真有意思,让师尊留我几日,原来是为了给叶师侄铺路。” 宁润辛视线落在蓝萧生身上,充满恶意的笑了下,“可惜啊,师侄心里有人。” 他回过身,朝叶冰燃一笑,“素真人是谁,你们两情相悦,做师叔的必然助你一臂之力。” “是我门中长老,”凌夜从路口不紧不慢的走出,温和笑笑。 沈流响拍手叫绝。 师兄也心仪素白澈,看样子,要和叶冰燃明争暗斗一番了。 他不动声色地退后,悄悄把周玄澜召来了。 “师尊?” “给我点瓜子,”沈流响摊开手。 周玄澜:“……” 他解开储物袋,从内拎出一袋瓜子,还有诸多干果零嘴。 沈流响磕了下瓜子,小声嘀咕:“可惜,素白澈没在这,否则多有意思。” 谁知话音刚落,艳阳天空一暗,滚滚乌云伴随远处长虹顷刻而至。 素白澈一袭雪衣,染了大半鲜血,柔美脸蛋惨白无比,看见众人,登时如见救星。 转眼落在地面。 凌夜与叶冰燃脸色皆是一变,同时朝他伸出手。 “白澈。” “素白澈。” 这时,却见柔美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越过他俩,扑入了一位俊美青年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救我——” 说罢,昏厥过去。 沈流响手中瓜子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