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生而为人
不对,修罗要把自己摘出去,他可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全能型选手。 说起来……投身到吾名战队中去后,修罗基本上放下了自己的本职——佛系驻唱事业,不知不觉就脱离那种灯红酒绿的夜夜笙歌很多年了,遥望起来,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他错觉么,他感到自己被净化了…… 桌上香喷喷的炸鸡和一堆吃的倒着实勾起了吾名几人的食欲,特别是天狼,他这种运动量大的人消耗得本来就多,吾名不吃宵夜的传统在他看来就是反人类的理念,他可不管那么多了,先抓起一只炸鸡就啃了起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的吃喝的喝,说的说笑的笑,丁香之吻他们几个还在意犹未尽地讨论着今晚的比赛,修罗和他们一起聊得不亦乐乎。说实话,33和蚊子不在了,丁香之吻很是寂寞,33可是他最臭味相同的酒肉兄弟啊!只有33能够抛下所有的束缚,每回相聚都和他喝个昏天暗地,畅快淋漓。蚊子嘛,也是个历经沧桑的大……咳,成年人,跟千里、天狼这种情商为负数的宅男还是不同。修罗酒量也不差,但修罗不爱喝啤酒,觉得太粗糙,他只喝精致的鸡尾酒,也不猜码,这对丁香之吻而言就差那么点味道了。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乐队上了舞台,演出的下半场开始了,酒吧里的音乐画风一变,灵动而激昂的旋律响起,不时有人尖叫或鼓掌,吾名这边的众人都没太在意,只有修罗目光一转,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这种类似livehouse的音乐酒吧是很多摇滚乐队的摇篮,是无数怀揣着音乐梦想的无名小卒最初的舞台,那些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正是在这种地方日复一日地努力,慢慢地走进世人的视野,慢慢为人所知,一点点走向成功……或失败。修罗以前也当过摇滚乐队的主唱,所以他对这些都感到发自内心的亲切。而他这样一个人,竟然和一群游戏宅男混到了一起,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丁香之吻扎在修罗和虫虫那边,艾文则坐在千里和无咎身旁,艾文为人比丁香之吻淡定多了,让千里觉得没那么头疼。喧嚷的音乐中,千里从桌子上五花八门的液体中拿起一杯看起来最正常的玩意儿,凑近艾文大声问道,“这是酒吗?” “啊?”艾文没听清。 “这是酒吗?”千里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 “不是。”艾文随口答道。 千里欢快地端起来就灌了一口,渴死他了,嗯,甜甜的,好像是菊花茶。 挨着艾文身边的香樟看了看艾文,又看了看千里,以及顺其自然地拿过千里的杯子也喝了一口的无咎,想了想,感觉没多大事,耸了耸肩,继续按手机去了。 那东西准确地讲叫菊花酒,是茶和酒的混合物,但是酒精浓度太低了,在艾文这种夜场小王子的世界观里把它称之为酒简直是对酒的侮辱。 千里越喝越带劲,不知不觉地就跟着音乐鲜明的节拍有节奏地抖起腿来,甚至连脑袋也一晃一晃地,无咎明显感觉到了千里不同寻常的亢奋,他好奇地回过头来,五颜六色的幽暗灯光中,千里眨巴着眼睛,对上他的目光,灿烂一笑。 明明是很戳心的画面,无咎却莫名想到了这是千里筋疲力尽之前的回光返照……呸,他在想什么,无咎在脑海中肃然地批评了一下自己。 修罗嚯地站起身来,“走走走,别光坐着了,我们去跳舞吧!” 酒吧里有个舞池,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张牙舞爪了,音乐与氛围都恰到好处,不放开嗨一场,今晚就白来了。 “走!”丁香之吻他们几个不愧是江湖中人,呼啦一下全起来了,一直在专心埋头啃炸鸡的天狼、灰熊和虫虫三人惊恐地抬起头来,油乎乎的手抓着油乎乎的鸡腿,张着油乎乎的嘴,面对修罗他们伸过来的魔爪拼了命地摇头,拉扯了好一会儿,三人还是以非一般的意志力坚守住了自己的阵地,声称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动。反而是千里,不用别人过来推他,他先蹦了起来,拉着无咎便往外走去。 一群人涌进舞池,不管会不会跳,和着音乐就动起来,千里紧紧攒着无咎的手,两人挤在汹涌的人群之中,必须要靠得很紧,才不会碰到其他人。 这样的场面,他们只在电视剧里看过,亲身经历,这是第一次。 不止是今夜,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日日夜夜地在意一个人。 第一次辗转反侧地思念一个人。 第一次挥之不去地忘不掉一个人。 第一次情不自已地爱上一个人。 第一次明白,自己可以不再一个人。 第一次,那么怕失去一个人。 千里不懂跳舞,很久以前他就凭实力证明了他的肢体语言不协调到爆炸,同手同脚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他很有自知之明,从来就没想过要挑战自我学会跳舞什么的,可今晚他好像忘了这件事,在音乐中忘情地让身体不受控制地律动,他一点也不在乎他跳得怎么样,不,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千里,”无咎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啊?”千里笑着回他。 “你喝酒了?” “啊?” “……”无咎没有再说话,干脆伸出手,摸上千里的脸颊。 好烫。这种灯光里他看不清千里的脸色,但一摸就知道不对了。 刚才那甜饮料……无咎也喝了一点,没有千里喝得多,无咎叹口气,千里这辈子喝过的酒加起来估计都没有两瓶啤酒的量,酒量是练出来的,千里一杯倒实在不奇怪。 不等无咎收回手,千里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澄澈得闪光的瞳孔深深地望进他的双眸里。 这直白的目光看得无咎有点怔愣,不等他说话,千里又笑了。 酒劲上来了。真的上来了。 “无咎。” “嗯?” “我想吻你。” “……什么?”无咎以为自己听错了。 千里倏地贴过去,双手搂上他的脖子,迎面堵上他的双唇。 一抹混着酒意的醇香从唇间传来,令人如此着迷。 空气喧嚣嘈杂,周围熙熙攘攘。 世界没有因他们的这个举动而停止运转。 舞台上歌手的嘶吼依旧,酒吧里人们的欢谈依旧,舞池里大家的疯狂依旧。 “千里……”无咎让他就这么靠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他的发丝,“你醉了。” “我没醉。”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我没醉,真的,”千里执着地辩驳,“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是的,他陷入了一种介于醉与没醉之间的奇异状态,他的思维明明还是那么清醒,他知道别人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意识得到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可他的心里,他的身体里,涌出了一些东西,一些平时察觉不到的东西,一股强烈的**无视了他理智的指令,充盈着他的情感,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喷发出来。 他没醉。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只是不想再控制自己。 他想亲吻他所爱之人,此时,此地,仅此而已。 他不相信一醉能解千愁,但他相信,一醉能够将心中原本便拥有的快乐千倍万倍地放大,就像是神奇的魔法。 千里松开双手,刚退开一步,身体就晃了晃,差点没站稳,无咎赶紧扶住他,“还站得住吗?” “嗯……可以。” “就你,”无咎笑着摇了摇头,“别闹了,走吧。” “唔——”千里没有同意也没有抵抗,恍恍惚惚地在无咎的半推半拉下两人一同钻出了舞池,途中,无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恰好转过头来,果然是修罗,看到两人这副样子,修罗有点惊讶,无咎跟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近前来,“千里要不行了,我们先走了,你等会帮我们跟他们说一声吧。” 修罗看看千里,又看看无咎,点了点头,“走吧走吧,这里我来处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可别走丢了。” 修罗也怕这么下去,两人会在众人面前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这么特殊的日子,给他们一点难得的独处时间,也是应该的。 无咎有意绕了一大段路,避开了他们那个卡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本打算从正门出去,他想了想,拦住一个路过的服务员问了问,这家酒吧还真有后门,无咎拉着千里,果断按服务员所说的路线往后门找去。 从后门一出去,世界瞬间安静,一阵晚风从小巷子里嗖地吹来,拂过两人的皮肤,微微掀起他们的衣摆,无咎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千里身上,他酒意正上头,万一被吹得着了凉……思及此处,他不由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和千里也是这样,在一个深夜,两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沿着空旷的街道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他也担心千里着凉,而千里在路上走不动了,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腿。 现在的千里,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庞。 千里没有等他的意思,独自在前头走得很开心,左边晃两步右边晃两步,无咎都不确定他知不知道自己正走向哪里,千里全凭感觉迈步,陡然踢到一块石头,一下子就往一边倒去。 这条巷子很窄,眼看着千里的脑壳就要撞到墙壁了,无咎眼疾手快地一步抢上前去,自己隔在了墙壁和千里之间,让千里倒在自己身上。 “无咎——”千里抬头,对着他傻笑。 “嗯。” “我今天好高兴——” “嗯。” “你高兴吗?” “高兴。” 这种卸下所有重担的感觉,真好啊。 不用再悔恨,不用再自责,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宣告,自己付出过的全部,都是有意义的。 “嘿嘿嘿——”千里冷不防地又是吧唧一口亲上他。 更幸运的是,有个人可以和自己一同分享这一切。 “你……”无咎有点无奈,他是故意的吗? 看着千里的眼神,无咎知道,他是故意的。 无咎抬起手,手掌隔着衣物贴上千里胸膛的左边。 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很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在无咎自己的心里响起。 这是酒精的作用吗?还是……你的心情? 无咎没有问,千里也没有答,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无咎揽过千里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下去。 千里绵软地靠着无咎,不自觉地张开嘴,闭上眼睛,配合着无咎的探索,夜色无言,只剩两人唇舌交缠那似有若无的暧昧声息。 完了。 堤坝一旦被冲出缺口,就再也支撑不起来了。 爱是一种本能,是从远古的祖先那里继承而来的,一直流淌在血液里的,可以不分界限的情感。 无咎至今没搞懂自己到底是天生的同性恋,还是中途变异了。 对父母坦白后,父母很严肃地和他单独谈过,并认真地探讨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很诚实地告诉他们,他不知道。他自己也下不了定论。 但他不在乎。 爱情对他不是消遣,不是任务,而是意外的恩赐。 我爱你,就是那么简单的事。 我想要你,也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们不顾一切、不知疲倦地亲吻着,耳鬓厮磨,难舍难分,恨不能将对方融化在自己怀里,两个人的手都在对方身上乱摸,松开嘴了,便啃吻对方的脸颊、脖颈,细细地嗅着仅属于对方的气息,身体紧紧地挨着,肌肤和肌肤贴在一起,炽热无比,真希望长夜就此停留,而他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七情六欲,是生而为人最美妙的事情。 忽然,一道陌生的身影不知从哪冒出来,兴许只是路过的路人,走到两人附近时,那人停下了脚步,站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不说话也不动作。 无咎略略转过视线,扫向那人,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他甚至没看清那人是男是女,这都不重要,无咎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用眼神对他说,走开。 他不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人没有停留太长时间,转身离开了。无咎大脑里一片混乱,他不想等,他一秒都不想等,但仅存的理智提醒他这里不行……回酒店又太远了……他要疯了。 无咎拉起千里,大跨步地从后门回到了酒吧里,千里傻傻地跟着他,路上磕磕碰碰地撞到了好几人,但酒吧里没人会在意太多,无咎就这样拉着千里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洗手间。 好在洗手间够宽敞,也很干净,两人一进去,无咎反手就把门锁上,尔后顺势把千里抵在门板上,再度吻上他。 这一次,他不再隐忍,也不再克制了,管外面天崩地裂,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快要接近傍晚了。 千里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连起床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昨晚…… 嗯……昨晚的事…… 他都记得。 他真的没醉。 不过,他只记得前半段而已。 后来……后来他大概睡着了。 千里猜得没错,他是睡着了,在出租车上睡着的,从酒吧出来,无咎带着他上车后,他还闹腾了一阵,当时司机大叔通过后视镜看他们的眼神,无咎到现在还记得。 他差点就想说大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人生真是艰难啊。 到了酒店门口,无咎没忍心摇醒千里,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回了房间,然后才跟他一起沉沉睡去。 千里侧过身,无咎还闭着眼,呼吸平稳。 看着,看着,千里禁不住笑了出来。 不知是否他的笑声惊动了无咎,无咎缓慢地睁开双眸,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 “你笑什么?”无咎第一句话就问道。 “笑我们。” “嗯?” “昨晚好傻啊。” “……是挺傻的。” “哈哈哈。” “也挺好玩的。” “嗯。” 良久,千里才想到什么,“对了,修罗他们呢?” “回来了吧?我昨晚提前跟修罗说我们先走了。”无咎顺手拿过丢在床头的手机,这一看之下,沉默了。 “咋了?”千里好奇道。 无咎把手机举到他面前,31个未接来电,都是修罗的,q(河蟹)q信息就更别提了。 “夺命连环call啊。”千里咋舌。 无咎掀开被子起床,他们两都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抓紧时间洗个澡再去找他们吧。” 千里也跟着起来,坐起身的一瞬间就嘶了一声,无咎回过头来,试探着问道,“怎么了?” “疼,腰酸背疼,哪都疼。”千里伸展一下腰身。 “……”无咎陷入沉思。 空气静默了两秒,千里看向无咎,“你在想什么?” “……”无咎幽幽地盯着他。 “你不要自己脑补奇怪的东西行么。”千里说。 “嗯……”无咎摸起下巴,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瞅得千里一个哆嗦。 “我下次会注意的,”无咎认真道,“但是昨晚你太主动了,我——” “喂!”千里打断了他,脸有点发烫。 无咎心里好笑,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也就这家伙有这种能耐吧…… 拾掇完毕后,无咎这才联系了修罗,不出意料,他们受到了修罗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这两回来了也不报个平安,要不是反复跟前台确认无咎和千里这个房间的人回来了,修罗差点要去报警了,他死活憋住主要还是顾虑到无咎和千里的**……唉,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这个奶妈做得自己都觉得苦逼。 官方本来今天的安排是给两支出线世界赛的战队拍新的宣传片,没想到吾名战队人不齐,官方没办法,只能先拍killer的,明天再单独拍吾名的,需要共同出镜的地方后期再合成。千里不耐烦地抓抓头发,“怎么又拍,拿之前拍的凑合一下不就行了嘛。” 修罗白他一眼,“要让你来经营吾名我们早破产了。” “哈哈哈——”天狼笑了起来。 千里打个哈欠,难得地没有反驳。 吃过晚饭,大家也就散了,先休息一天,明天拍完宣传片就回基地,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世界赛在即,他们即便是冠军也不可掉以轻心,得抓紧时间训练才行。 全国总决赛的战报也在昨晚就出来了,修罗很是敬业,在酒吧时都不忘抽空关注这些信息,毫无悬念,战报的最大主角是吾名,最后一场比赛被详加分析,吾名被形容为凭一己之力先后以正面一战干掉了最直接的竞争对手——killer战队和ego战队,绝地翻盘吃了一只天谴鸡,以毋庸置疑的实力证明了他们确实具备冠军的资格。其中,千里虽然没有获得杀人王称号,但他凭借在总决赛中多次亮眼的狙击手操作,给观众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因此,千里国内最强狙神的地位,没有理由再受到质疑。 雷神无咎和喷神灰熊也有一番相应的评论,随后,这位编者不知道怎么想的,给天狼起了个看起来**炸天的外号——电竞李白,意为他的战斗风格狂放不羁,不落窠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