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6. 没那么简单
兵败之后，英国公父子都受到了惩处。 值得注意的是，英国公实际上是被赐死这件事，一直秘而不宣，了解内情的人极少。 也就是说，在很多人眼里，英国公的势力其实还在。 因为种种原因，讨厌于奇正的人很多。但如果问这些人中，最恨他的人有哪些？英国公世子徐高材必定是榜上有名。 秦晓鸾请用徐高材，首先就在皇上和群臣面前，表现出了和于奇正彻底划清关系的决心。 此举将大大消除各方面的敌意。 要知道，不仅仅是徐家，还有以莒国公为代表门阀世家，因当初盐铁之事，无不对于奇正恨之入骨。 不管皇上是否同意，只要秦晓鸾这么做了，就能减少许多的敌人。 对皇上来说，秦晓鸾的这个举动也是“识相”的，代表着她完全站在了自己一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有利的事情。 如果圣上真的准了，秦晓鸾就是徐高材的大恩人。 而徐高材本就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出风头的事是最爱做的了。 只要稍加利用，就能把他牢牢地控制在手里。 将来有什么事情，皆可以徐高材的名义去做，自己在后面控制即可。 这么一来，就显得没那么耀眼，后宫那些人的妒忌心就会降低。 对秦晓鸾来说，这无疑是个好事。 可为什么说这么做是错的呢？ 这徐高材本身就是个绣花枕头，又眼高于顶，在实际操作中必定会出问题。到时候作为保荐人的秦晓鸾，自然是有责任的。这是从私人角度来说。 如果以公的角度来看，明知徐高材是这种人还用他，对国家来说自然是错的。 听胡忠仁说完，秦晓鸾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只说了一句：“可是我用什么理由，才能上这个奏呢？” 胡忠仁哈哈大笑起来：“这个理由太好找了。你是宫里的才人，抛头露面总是不好的。如果有一个副手，就不用经常和人接触。” 说完之后，胡忠仁补充了一句：“其实所有的事吧，都不用考虑什么理由不理由。圣上心里要真想做什么，随时都能找到一万条理由。甚至，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懂了。”秦晓鸾垂头说道：“谢谢大哥。” “行，那我就先走了，时间长了惹人怀疑。”说完之后，胡忠仁不再客套，转身离开。 看着胡忠仁的背影，秦晓鸾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觉得，胡忠仁并不像自己之前想的就是因为贪财那么简单。 但这只是一种类似于直觉的感觉，找不到任何可进一步想的空间。 事实上，胡忠仁还真没那么简单。 背对秦晓鸾的时候，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今天试探的结果令他非常满意，秦晓鸾这杆枪以后真得好好利用了。 没错，胡忠仁就是给呼韩塞西当军师的大汉奸邓衍宗手下的王牌密探——鹰眼！ 在统一天下的过程中，李世明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这些人里，有自己人、有仇人，也有无冤无仇的陌生人。 其实说“无冤无仇”也不准确，大家都想吃“天下”这盘菜，已经是生死仇人了。 胡忠仁家族就是被李世明剿灭过的无数割据势力中的一支。 不管他李世明多么优秀多么英明，也改变不了胡家全部被他杀了的这个事实。 对胡忠仁来说，这是不可不报的血海深仇。 于是他先是隐姓埋名，后来净身入宫当上了太监。 当时他年岁尚小，谁也想不到这个小太监，竟然密谋着刺杀大仪朝皇帝。 随着年岁的增长，胡忠仁越来越失望。 他把皇宫想得太简单了。在等级森严的大内皇宫之中，普通的太监宫女根本就没有接近皇帝的机会。 等熬到能接近皇帝，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升上去。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胡忠仁感觉心死了。 那一年，李世明去皇家猎场春猎。 虽然距离很远，但胡忠仁亲眼看到李世明做的事。 李世明先是射中一头黑熊，然后拔出短刀，上前与受伤的黑熊搏斗，并将之格杀。 胡忠仁觉得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 就算自己能接近仇人又如何？姑且不谈那些贴身侍卫，就李世明自身的武功，都不是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能对付得了的。 心如死灰的胡忠仁选择了逃出宫去。既然不能报仇，还在宫里做什么？伺候仇人吗？ 出宫之后，胡忠仁在一家酒店里喝起了闷酒。 想到不但不能给家人报仇，自己反而成了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太监，现在连给祖上传宗接代都做不到了，不由得悲从中来，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在酒楼老板的房间里。 酒楼老板的第一句话是：“你记得自己昨晚说了些什么吗？” 胡忠仁摇头表示不知。 酒楼老板复述了胡忠仁的话之后，胡忠仁如遭霹雳。 那些话中的任何一句，都够被砍一百次头的。 酒楼老板哈哈大笑，告诉胡忠仁你幸亏遇到了我邓衍宗，咱们是同类人。 接下来邓衍宗的话，让胡忠仁茅塞顿开。 且不说能不能杀死李世明，就算你能杀了他，就报了仇吗？ 他杀了你全家，你只杀了他一个，自己也还得死。你和他一换一自己是没亏，可你家里那些人命就全亏了。 只有推翻他李氏天下，杀光他李世明的子孙，这才算是真正报了仇。 胡忠仁深以为然，过了一会儿叹息道：“可是推翻大仪朝，谈何容易？” 邓衍宗的回答是：斗智不斗力。 他已经准备好马上就动身前往塞外，投奔大蛮王呼韩塞西，将来带兵攻入长安，推翻李家天下。 胡忠仁大喜，当即表示自己也愿意跟着去。 邓衍宗摇头道：“不。你留在这里，对咱们成事帮助更大。” 见胡忠仁不太愿意的样子，邓衍宗说道：“我知道这很委屈你，但你要想想，大仪朝是这么容易打败的吗？很明显，如果不是里应外合，光靠蛮族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推翻大仪朝。如果你愿意留在宫中，将来必能抵百万雄兵。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胡忠仁想了许久，可能这是自己唯一报仇的机会，当即决定忍辱负重，潜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