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一章 点火

    薛施雨、燕无双与高满行作别众人，先行动身。又连夜往附近村中借了两件平民衣服，作男装打扮，一同赶到马邑城外，天色已然大亮。一行人大摇大摆地来到城门边，守门军士拦住盘问。高满行让军士通报高满正，只说兄弟来到。高满正连忙亲自出来，将他们带回下处，屏退其他人等，低声问道：“你不去太原寻彭大总管，回来做甚？”

    高满行把别来始末简单说了，又给哥哥引见了燕无双、薛施雨两人，将薛施雨交给的任务当面转述，呈上信物。高满正沉吟片刻，知道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自己不答应，苑君璋虽赚他来降，却并不信任；自己虽身在曹营心在汉，怎奈事实俱在，除了自证清白更无其他选择。只得对二女道：“眼下也只有如此，方能洗脱高某叛国之罪。然苑君璋赚我前来，虽复我昔日官爵，却不予实权，恐难有所作为。”

    薛施雨问道：“虽无实权，也必有所执事吧？”

    高满正道：“无非巡查街道，维持治安，处断民间争讼，仅此而已。凡涉及军务要事，皆无从与闻。”

    “那巡城军士，可归你管辖？”

    “正是高某统属，仅有四队，二百来人，其中一队便是舍弟为首。但衣甲军器俱不齐全，且分头散布，每日轮流点卯，难以聚集。”高满正以为薛施雨要用部下弟兄在城中起事，故此强调，又补充道，“被俘的五百弟兄，编入各部屯守，或为军士打草饲马，挑水运粮，诸番杂役，不伏高某管辖，更难调用。”

    薛施雨听高满正说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轻松地笑了笑，问道：“那请将军将我们姐妹编入令弟手下，这应该不难办到吧？”

    高满正道：“这点职权，高某还是有的，只不知二位要此何用？”

    薛施雨道：“天机不可泄露。我们随时与你联络，将军照办便是。”

    高满正道：“二位之言，高某自当从命！”便命高满行准备了两套巡城号衣，给二女换上，在花名册上登记了薛岳、燕琪的化名，教兄弟领了她们回到本队中，和众人略一引见，即日随队点卯巡城。

    次日一早，高满行带着燕无双、薛施雨并本部军士在城中例行巡查。但见道路冷清，家家关门闭户，不时有突厥官兵三五成群，往来游走，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从百姓手中夺来的财物、粮食和禽畜。

    军士韩威按捺不住，开口便骂道：“这帮混蛋，整日里侵扰俺们百姓！真恨不得抢上去杀了他们！”

    另一军士李琼道：“那又如何？主公敢得罪突厥人么？胡狗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他便连个屁也不敢放！”

    另几个军士也纷纷说道：“队长，你是高将军的兄弟，何不请他出面说句话？”

    高满行道：“主公虽复了我兄长将军之职，却从不给予实权，便想为百姓说句话，又哪里能够？”

    韩威抱怨道：“这等日子真她娘过不下去！休要惹恼了俺，汤军来时，俺便带着弟兄们一块儿投汤军去！”

    “就是！”“正该如此！”其他军士纷纷附和。高满行怕走漏了风声，低声喝道：“休得胡说，让主公的人听见，咱们都没命！”

    李琼道：“队长若是贪生怕死，弟兄们便各自散伙了去！”

    后面燕无双、薛施雨二人一言不发地听他们嚷嚷，心中暗喜。果然人心可用，连巡城的杂兵都有这觉悟，她们便不怕这把火点不起来。

    高满行正待回话，只听得前方民居里一声惨叫，还伴有妇女的哭叫，情知有事，连忙带人循声赶了过去。只见七八个突厥兵围在院子里，挎着抢来的粮食和鸡鸭，一个美貌少妇被他们架着往外走，拼命哭喊挣扎，身后的丈夫已经惨遭杀害，两名突厥兵的刀锋上兀自流淌着鲜血。

    高满行见状大怒，大喝道：“住手！光天化日，竟敢当众杀人行抢，不要命了么？”

    突厥兵将们回过头来，一个还是百夫长装束，见是巡城官兵多管闲事，都轻蔑地笑了。那百夫长走到高满行跟前，指着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高满行兄弟和突厥人打过交道，略通些突厥语，知道是让他滚开，少管闲事的意思。高满行毫不示弱，用突厥语回应道：“今天这事我们管定了！”一指突厥官兵们，道，“当众杀人越货，罪证确凿，你等一个也休想离开！都跟我们到州衙走一趟吧！带走！”

    “混蛋！”百夫长被惹怒了，挥起右掌来就要给高满行一巴掌。还没落下，只觉得腕上一痛，已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牢牢扣住，随即喀喇一声，却是燕无双适时出手，扭断了他右腕关节。百夫长吃痛，哇哇大叫，命令手下拔出刀来，杀了众人。

    薛施雨见突厥官兵拔刀，知道时机已到，也叫了声：“杀了他们！”忍耐已到极点的军士们见有人出头，士气大振，毫不犹豫地挥刀持矛上前，对着突厥士兵们一阵砍杀过后，七名突厥士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这时附近的上百突厥兵纷纷循声赶来，倒在地上的百夫长见来了救兵，爬起来就要趁乱往外逃去。“哪里走！”燕无双一声断喝，右手后探，一把拎住他后领，往前摔倒在地。韩威、李琼二人手起刀落，早将那百夫长砍得身首异处。

    闻风而来的突厥大队官兵涌入院中，包围了巡城军士们。高满行让将士们将伏在丈夫身上痛哭的妇人包围保护，自己挺身而出，昂然地指着突厥官兵道：“他们在此杀人越货，抗拒逮捕，被巡城军士就地正法。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今我与你等一同见官去！”

    到底是在马邑城中，突厥官兵也受到可汗将令的约束，不敢擅自对苑君璋手下的官兵妄加杀戮，便派人找来被杀者所在千人队的千夫长和翻译，作为代表，将高满行一干将士扭送到马邑府衙，交由苑君璋发落，并通知了巡城军士的上级主管高满正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