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一章 楚王的疑虑

    四月底，淮南郡治所寿春东北，淝水、淮河交汇处的八公山，草木繁盛，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

    八公山又名紫金山，由四十余座山峰叠嶂而成，方圆128平方公里，峰峦叠翠，清泉密布，景色优美，是皖北大地上的一颗绿色明珠。七百六十多年前，西汉淮南王刘安召集左吴、苏飞、李尚、晋昌、雷被、伍被、毛被、田由等八位学者，在他的淮南王宫里编著了集众家思想大成的一代巨著——《淮南子》，第一次整理编定了二十四节气，还发明了名扬四海的美食－－豆腐，演绎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神话故事。八公山，正是由参与编撰《淮南子》的八位学者之名得来。

    八公山之名来自《淮南子》，但其最为脍炙人口的历史典故却是和赤壁之战一样，以少胜多，决定天下统分的经典之战——“淝水之战”。东晋太元八年，公元三八三年，统一了北方的前秦统治者苻坚倾全国之兵步骑八十七万南下，准备一举攻灭南方的东晋政权。东晋朝廷在宰相谢安的主持下，停止内争，一致对外，拜名将桓冲为帅，与刘牢之、谢安等将领率主力八万北上迎敌，在洛涧首战告捷，并与秦军相隔淝水对峙。驻扎寿阳的苻坚因见晋军严阵以待，又望见八公山头“草森皆类人形”，以为是晋军主力，因而疑虑不敢主动进攻。晋军则利用秦军多而不合，厌战情绪严重的弱点和苻坚“半渡而击”的如意算盘，诱使苻坚挥兵后撤，趁机施放心理攻势，令秦军阵脚大乱，斗志丧尽。晋军趁机发动总攻，大败秦军。苻坚率残兵仓皇北逃，惊惧之下，听见风吹鹤唳之声都以为是晋军追兵赶到，狼狈不堪。东晋经此一役，不但得保半壁江山，还乘胜追击，收复大片领土。八公山也从此一战闻名，留下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千古佳话。

    此时，在淝水之战的故地，晋军八公山营垒的敌楼上，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正背着手站在城头最高处，透过郁郁葱葱的草木，俯瞰山着脚下玉带般的淝水、淮河，还有南岸茁壮成长的万亩良田。

    他约莫三十二三岁年纪，和其他的贫苦农民一样，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肤色黝黑而粗糙，唯独身材还算健壮魁梧。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里，透露出的精光显示出与他年龄并不相称的深邃。他就是近年来横扫江淮，声名鹊起，与魏公尉迟密、夏王窦融齐名当世的“反王三巨头”之一，据有皖中、皖南和苏浙赣一部，对天下争霸举足轻重的楚王李世明。

    脚步声响起，义子王雄诞领着一名五十来岁的儒雅文官来到他身后，禀道：“义父，穆大人来了。”

    文官躬身向李世明行了个礼：“臣参见主公。”

    “昭寿不必多礼。”李世明转过身来，亲切地拉着他来到眺望处，指着远处生机勃勃的田野，说道：“今年淮南一带风调雨顺，水稻长势喜人，丰收指日可待呀！”

    穆昭寿道：“主公前来与人相会，还不忘关注农桑，真乃江淮百姓之福。不知主公今日传臣前来，是否对归顺大汤之事仍有疑虑？”

    李世明叹了口气，道：“是啊。伯钧兄几次来信邀我投靠大汤，我因局势尚未明朗，还想观望一下。如今眼见汤军在中原战场上节节胜利，这才决定依附。但想到魏公尉迟密的下场，我便不由得多了几分顾忌呀！”

    穆昭寿道：“主公可是担心归顺汤廷后，落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结局吗？”

    李世明叹道：“不可不虑呀！伴君如伴虎，越是杰出的帝王，他的心思就越难捉摸。今天需要你，就甜言蜜语百般拉拢；明天没事了，就把你当成绊脚石踢开。古往今来因此被杀的英雄豪杰难道还少吗？”

    穆昭寿沉吟片刻，抬头对李世明道：“主公不该跟我说这些呀！我与段氏的关系……”

    李世明摆了摆手：“但是我信任你。这五年来，你辅佐我白手起家，打下了如今这一片天下。没有你穆远亭，就没有大楚的今天。你就是我的萧何、诸葛亮，我们君臣一场，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的！”

    “主公！”穆远亭感激地跪下，顿首道，“主公如此见信于臣，臣敢不尽忠竭力，为主公谋划乎？主公果真归顺大汤，臣愿献上一策，并以身家性命，保主公无虞！”说罢，在李世明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李世明听着，赞许地点了点头。

    恰才说完，只听得山下号角声响起。李世明笑道：“他们来了。雄诞，你代我前去相迎，摆上酒宴。”

    “是！”王雄诞应诺而去。

    李世明又对穆远亭道：“昭寿可先回避一下，待到合适的时候，我自会让你与他们相见。”

    穆远亭道：“一切听从主公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