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八章 决绝

    燕无双震惊了。她现在开始发现郑泽慷的可怜和可爱之处。虽然不像段宇飞一样推心置腹，理解郑泽慷的苦衷，但郑泽慷的负罪感让她感受到，他是个好人。像这样的好人，即使犯了再大的错误，也是值得原谅的。

    “难怪三姐会深爱着你。你能有这份悔过之心，说明你是个有羞耻心，不愿苟且的好人，值得三姐托付终身。现在，我都不忍心赶你走了。”

    “你留不住我的。就算强行留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

    燕无双急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三姐怎么办？她现在都非你不嫁了呀！”

    郑泽慷叹道：“天下英雄辈出，何患没有一个志节完备，能够配得上她的少年才俊？何必要吊死在我这棵老树上？燕姑娘，请你帮我转告她，郑泽慷今生对不起她，只能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了！我祝福她找到一个品学兼优的如意郎君，白头偕老。请她忘了郑泽慷这个人吧！”

    “你太自私了！”燕无双怒道，“你这样做，考虑过三姐的感受吗？如今全大兴城的官员百姓都知道段家二小姐要嫁给你郑泽慷。你这么丢下她一个人一走了之，让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自处啊！”

    “我……”一提到面子问题，郑泽慷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只想着自己不能娶段婉曦，却忘了两家家长还在家里准备喝他们的定亲酒呢！

    “四妹，让他走！”背后传来一声断喝，燕无双转过头来看事，只见段婉曦带着薛施雨，从林子里快步奔来，片刻间就来到跟前。段婉曦一脸决绝，对郑泽慷厉声道：“郑玄成，男子汉大丈夫，行事一言而决！你既然对我无情，我段婉曦凛凛一躯，天之骄女，又岂能向你摇尾乞怜呢？你我昔日情分，就此一刀两断！你要走，就走吧。我如今已是郑家定了亲的媳妇，二老在堂，我自当以孝事之，好生奉养。你若要带他们一同离开，我也派人护送，对你们一家绝不会有半分亏欠！段婉曦言出如山，你就放心好了！雨儿，把东西给他，我们走！”

    薛施雨手里拎着个包袱，是段婉曦为郑泽慷准备的盘缠。她从小和三姐一起长大，知道她苦恋郑泽慷。不想好事将近，却出了这档子事。如今听三姐之意，竟是要送钱走人。她知道这一别意味着什么，当时心下大急，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把东西递出去。

    “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段婉曦说着，拉起燕无双就走。干脆利落，毫不拖沓。

    第一回被段婉曦这么疾言厉色地训斥，薛施雨急得眼泪又上来了。经不住段婉曦的催促，她只得一狠心，把包袱塞到了郑泽慷手中，又转身看了一眼，快步追上。

    郑泽慷六神无主地接过东西，呆呆地站着，望着三女远去的背影，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突然，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跨上白马，朝着三女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子里，段婉曦带着两个meimei往城里赶去，步子迈得飞快，眼中却不断地冒着泪水。薛施雨步子小，要不是燕无双牵着，早让段婉曦甩了。

    不知走了多久，背后响起“嗒嗒”的马蹄声，接着是郑泽慷的叫声：“二小姐留步！二小姐留步！”

    段婉曦霍地站住了脚。“哎哟！”后面的薛施雨只顾着往前跟，不防一头撞在她身上，捂着鼻子叫了起来。段婉曦没有理会她，她关心的只是后面追上来的人。

    很快，郑泽慷驱马来到三姐妹身边，滚鞍下马，跪在了段婉曦跟前：“婉曦小姐，你的情意让我泽慷实在难以舍弃。泽慷在此向你请罪了，请小姐原谅我的自私！”

    段婉曦余怒未消：“你还叫我小姐？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高高在上，让你敬而远之的小姐吗？郑泽慷，如果你觉得这门亲事是高攀了，那我就不嫁也罢！我宁可找个真心爱我的平民百姓，也不屑搭理你这种虚伪客套的读书人！”说着又要往前走。

    郑泽慷站起来，一下子握住了段婉曦的柔荑，深情地注视着她：“婉儿，你对我的这份情意，我在晋阳的时候就知道，我也有心，有感情。只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一直没敢接受你的爱。没想到世事无常，我们竟然分道扬镳，反目成仇，还害得三公子……我想一死解脱，你又不顾名节，舍身相救，就是铁石心肠，也该熔化了！你不嫌弃我有罪于段家，委身下嫁，我又怎能忍心让你痛苦一世？我应该感谢岳父大人，是他成全了我们，还亲自上门提亲。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这就一起回去，向岳父大人表白心迹，我要光明正大地娶你为妻，照顾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