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彭鼎辉的软肋
永丰仓城的失守，让彭鼎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回师西进的念头更加强烈了，单单碍着段婉曦在跟前。段婉曦这一撤，彭鼎辉果然如释重负。但是他还是很不放心，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想要什么，敌人就给你什么？ 这时，彭杰进来禀报：“父帅，段二小姐派使者来到。” “让她进来。”彭鼎辉正要让段婉曦给个说法。 来人是燕无双，她以晚辈之礼参见了彭鼎辉。彭鼎辉淡淡地说了一声：“罢了。段小姐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燕无双道：“三姐知道她退兵后，大将军一定不解其意，放心不下，特让我来给将军带个口信。三姐此次退兵，一来是因为天气炎热，将士连日苦战，伤病颇多，粮草接济不上，故而退兵就食；二来是起兵之前曾许下心愿，决不与恩师为敌；若不得已而狭路相逢，她必退避三舍，以尽师生之谊。三姐一片诚意，请大将军勿疑。” 在燕无双说话的时候，彭鼎辉一直在观察燕无双的神态，阅人无数的他习惯于用狱讼中的“五听”之法来判别对方言语的真假。他从燕无双清澈的双目、平静的脸色和和悠长的呼吸中，他读出了一种坦然。想到段婉曦本人，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女中豪杰，这一点他是深信不疑的。至于立场问题，人各有志，并不影响他对段婉曦人格的信任。 好一会儿，彭鼎辉才问道：“你和段婉曦是什么关系？” “结义姐妹。” “她的结义姐妹不少吧？” 燕无双道：“我们结义姐妹共有五人：大姐是铲除宇文晖jian党的‘神断’杜君雁jiejie，二姐是京城有名的花魁如是姑娘，苏冰心，三姐就是婉曦小姐，我是四妹，五妹就是大将军的义女，薛施雨。” 提到薛施雨，彭鼎辉似乎被触到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眼眶有些晶莹：“雨儿果然也是你们的姐妹。雨儿……她还好吗？” “好。她经常想念大将军。还特意叮嘱我们，要是碰上大将军，一定要手下留情，别伤着您老人家。” 彭鼎辉又是一阵感动：“好……好……有机会你帮我给她带个话，我也……” 燕无双道：“这话，还是大将军亲自跟她说吧。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无双就告辞了。” 彭鼎辉有点失神：“好……燕姑娘……走好……杰儿，代为父送客。” 彭杰和燕无双一路出城，几次想偷偷拉她的手，燕无双怕被人发现，都给甩开了，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出城门。 “少将军，请回吧。” 彭杰见周围重兵布防，道：“再走走。”一直送到十里外，看后面没人了，这才拉住燕无双要离去的手，柔声问道：“背上的伤都好了吗？” “好了。一点皮外伤，几天就没事了。” 彭杰仍是拉着她的柔荑，握得更紧了：“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又匆匆而别。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 燕无双心里一热，道：“那你就赶快劝你父亲归顺汤公吧。到时候，我们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了。”说着这话，燕无双再次红晕上脸。她不想和彭杰说那些你侬我侬的情话，但在彭杰听来，却是幸福得没边。因为燕无双之前一直在回避，这回却婉转地表达了以后会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如何让他如获至宝？ 彭杰心里一乐，趁热打铁道：“我会记住你说的话。为了我们以后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会努力劝父亲归顺的。另外请你转告二小姐和汤公，父亲急于西进，定从风陵渡浮桥过河。蒲津桥防守薄弱，你们可相机夺取之，然后渡河与汤公主力合兵，将父亲拦阻于潼关一线。那样，劝降我父亲就更有把握。” 燕无双一一记下，作别彭杰而去。 “父帅，回师援救京师之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彭鼎辉叹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哪！你说我们走之后，段婉曦真的不会乘虚来攻吗？我和她虽有师生之谊，但两军交锋，只有胜负，没有私情。这个道理，她应该明白。” 彭杰道：“段婉曦的为人，只有父亲最清楚，孩儿不敢置喙。只是孩儿以为，段婉曦的可靠与否，并不是主要的问题。” “那是什么？” “父亲深通兵法，岂不闻‘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者也。’段婉曦或是诚心退让，或是另有计谋，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段思廉大军渡河，京师岌岌可危，若迁延战机，京师失陷，那么即使守住了河东郡，甚至歼灭了段婉曦所部又有何用呢？我们现在不是要不要走的问题，而是如何确保主力西进之后，还能守住河东郡。而守住河东郡，就不能指望段婉曦不来进攻，而是安排好善后的部署，确保后顾无忧。” 儿子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彭鼎辉满意地点点头，他终于下定决心，并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河东郡城池高大坚固，我准备征调城中适龄青壮年约三万人，由太守张彤统一指挥，换上我军铠甲，继续坚守城池，可保无虞。风陵渡、蒲津桥为渡河要道，必须确保，其中尤以蒲津桥为要。这两处守卫的一万兵马不能动。我尽撤城内外守军三万人，自风陵渡浮桥过河，全力增援京师，命副将刘罡扼守蒲津桥头，你为我看住风陵渡。一旦段婉曦回兵来抢，立即烧掉浮桥，退往蒲津桥头。这样为父也就能放心地西进了。” “父帅高见极明。” “回救京师的事，就这么定了。立即召集众将，分派任务。” 彭鼎辉千算万算，算不到儿子早已叛变投“敌”，成了段氏卧底在他身边左右决策，传递军情的间谍。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摊上这么个败家的儿子，彭鼎辉就是神仙，也无法挽救穷途末路的邢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