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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是我干的

    次日一早,段婉曦与薛雨晴由景浩引领,来到门下省面见高辅,将郑泽慷的安排说与他听。【】高辅考虑再三,答应帮忙。先带段婉曦到殿内省换了身五品武官常服,又打听得宇文述、阴世师、骨仪刚议完事出宫,这才一同入宫,留段婉曦在偏殿候旨,自己先到御前陈奏:“汤国公闻其子坐罪下狱,特遣虎贲郎将穆清连夜入京,欲往大理寺当面质询案情,伏请殿下恩准。”

    史重训犹豫了一下,道:“前日廷议,褒国公(宇文述)与阴大将军、骨尚书力陈段宇飞坐谋逆重罪,汤国公难逃教唆之嫌。若非袁相与卿力争,早已遣使问罪。如今派人探监,恐于法不合。”

    高辅道:“不然。汤公若有异心,见反迹败露,必上书自白,以脱干系;或遣心腹之人秘密营救。今反遣使来京问案,直达天听,光明磊落。若心有鬼祟,断难有此坦荡之举。况此案或将株连朝廷要员,纵使治罪,亦当施以正道,明辨是非,使其死而无怨。”

    史重训觉得有理,又问道:“倘或汤公有所图谋,借机串供,如之奈何?”

    高辅道:“臣已有成竹在胸。殿下不妨先考察来人,辨其忠jian,再命人共同会面,旁听笔录,众目睽睽之下,纵有串供之图谋,又岂敢付诸举动?若其有不轨之举,当场捉拿,证据确凿,岂容抵赖?”

    史重训终于被说服了,认可了高辅的建议,又问:“来人现在何处?”

    高辅躬身答道:“现在偏殿候旨。”

    史重训点了点头,便起身来到偏殿。段婉上前行礼拜道:“左骁卫麾下虎贲郎将穆清,参见大王。”

    “请起。”史重训坐下后,问道:“虎贲郎将穆清,莫非便是统领骁骑营数次出塞,屡败胡骑之人?”

    段婉曦答道:“正是末将。”

    “身为统兵郎将,为何擅离职守,来京问案?”

    段婉曦答道:“大将军本为月初上疏朝廷增兵河东,进剿反贼刘茂忠之事,未得回音,心急如焚,特遣末将来京探问。临行前得知三郎意外被捕,便命末将顺便向其质询案情,如实回报。”

    “汤公于此案果真一无所知?然则大将军宇文述、阴世师,刑部尚书骨仪皆奏称通敌一案,汤公必是同谋,朝廷正待遣使问罪。汤公有何话说?”

    段婉曦道:“末将奉命询问案情,其余一概不知。”

    “既来问案,可有公文府令?”

    段婉曦袖中取出一块虎符呈上:“汤公因事急不及开具公文,特授末将左骁卫大将军符节,所到之处,如其亲临。”

    史元爽仔细核验了虎符,又见她神色坦然,无论如何不像个jian诈之人,又自忖此时还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便不再问下去,命人召内史舍人杨秀吩咐:“发寡人教令,着刑部郎中杨师道、大理司直黄演、治书侍御史窦诞同虎贲郎将穆清前往大理寺质询案情。”

    有了监国之令,段婉曦便得以堂而皇之地与三名官员来到大理寺诏狱,以提审的方式见到了段宇飞。

    当段宇飞被带到面前,段婉曦当即惊呆了。眼前的人披头散发,胡子拉碴,形容消瘦,步履虚浮,脸颊上到处是刑具留下的伤疤,身上囚服凌乱不整,不难想象那囚服下的躯体上,是怎样的伤痕累累,体无完肤。若非那双透着刚强不屈,炯炯有神的的双眼,段婉曦真的不敢相信,这是那威武雄壮,驰骋沙场的骁将,名满天下的段三郎!段婉曦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是谁把我三哥伤成这样,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刑部郎中杨师道、大理司直黄演、治书侍御史窦诞奉代王监国令,同虎贲郎将穆清鞫问案情!”诏狱监守官员洪亮的声音将沉浸让悲愤中的段婉曦猛然清醒,她急忙压下心中怒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沉声问段宇飞道:“犯官段宇飞,汝识得本将么?”

    段宇飞老老实实地答道:“左骁卫虎贲郎将穆清,犯官识得。”

    “汝现居何职?左骁卫大将军汤国公与汝是何关系?”

    “犯官乃汤国公第三子,现居右武侯将军,护驾江都。”

    段婉曦把虎符亮给他看,又问:“汝可识此物否?”

    段宇飞道:“此乃左骁卫大将军虎符,见之如大将军亲临。”

    段婉曦道:“本将持此虎符,代汝父质询案情,一问一答均作呈堂证供,记录在案。汝务必如实答问,不得隐瞒,若有虚诳之词,即为欺君罔父,大逆不孝,从此宗族除籍,逐出门庭。汝可知否?”

    段宇飞低头道:“犯官知晓,定当知无不言,不敢欺瞒。”

    “如此便好。”段婉曦走到桌边坐下,问道,“汝与右翊卫大将军褒国公离江都北上,有何公干?”

    “奉陛下诏,征召关中、河东府兵,并东都之众,全力剿灭瓦岗反贼,打通黄河一线,南下驰救江都之围。”

    “既然身负重任,汝怎敢于路勾结瓦岗贼人,图谋陷害宇文大将军?”段婉曦猛地一拍案,疾言厉色逼问道,“如今人赃俱获,有何话说?”

    段宇飞待要开口申辩,又犹豫了下,缓缓道:“犯官……无话可说!”

    “什么?”段婉曦震怒地站了起来,问道,“大将军遣本将千里赴京,所望答复,便是‘无话可说’么?”

    “是又如何?”段宇飞昂然道,“此中隐情,段某不说是死,说亦是死,何必多费口舌!只可惜段某堂堂八尺男儿,不能轰轰烈烈战死沙场,屈死小人之手,深以为恨!”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段婉曦一声暴喝,景松与卫士一齐上前,将段宇飞拦住。段宇飞转过头来,只听段婉曦道:“人赃并获,兀自大义凛然,倒似冤枉一般。汝果有下情,何不坦言伸冤?‘屈死小人之手’,小人是谁?”

    段宇飞一声冷哼,道:“将军持虎符代父问案,犯官本当据实相告。但如此咄咄逼人,拷问于我,与骨仪等严刑酷法,屈打成招之辈又有何异!大丈夫铮铮傲骨,岂可屈服yin威之下?将军若执意相逼,段某情愿负罪而死!”

    段婉曦见哥哥威武不屈,心中好生佩服,又转向旁听的三个大臣,以示征询。杨师道与黄演、窦诞低声商量了几句,对段婉曦道:“两番提审,犯官始终守口如瓶。今幸有供述之意,且当好言问之,使尽其言,不可cao之过急。”

    段婉曦要的就是他们的态度,便舒缓了脸色,坐下来对段宇飞道:“本将奉命前来,但求问明案情,向大将军复命,并无恶意。三位公卿受代王监国委派,随同旁听。将军有何冤情,尽可如实供述,不必多疑。”

    段宇飞见他们态度和缓,也熄了怒火,把目光在四人脸上转了一圈,问道:“此处果无宇文述心腹眼线么?”

    段婉曦与杨师道等三人耳语一阵,黄演道:“代王监国下令提审,我三人及在场属吏均为临时指定。宇文大将军为首告之人,不在主审之列,但当堂对质举证,所做笔录不得过目。请将军放心。”

    段宇飞道:“既有三位公卿旁听笔录,使冤情得见天日,段某虽死无恨!邙山兵变,确是段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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