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荒唐

    沈沉瑜到玉华宫时，宋夫人正对着宋婉芝的脸掉眼泪。

    她免了宫人通报，内殿的人谁也没来得及提醒。宋婉芝正半坐在榻上，带着药味的白纱布被裹扔在几凳边，宋夫人端着她的下巴，小心翼翼地为她抹药。

    过了一夜，她的脸不再流血，狰狞的伤口像一条虫子盘卧在她的脸上，被割去的烂rou留下的坑洞赫然可见。

    到底是十月怀胎所生，宋婉芝容颜再变得恶心丑陋，宋夫人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女儿，只是既心疼又怨恨地哭道：“芝儿放心，皇上已经答应娘和你祖父会为你查清真相，惩治害你的小人。”

    宋婉芝已经恨到麻木了，之前她的容颜还有痊愈的可能，可现在一线生机都没了，毁了容的女人，在后宫就算地位再高，也没有了争宠的可能，她的人生也随之而毁了。

    “我要童玉箫死！不，要她生不如死！”她颤抖地捏着宋夫人的手，眼泪跟着从眼眶中滑落。

    经此一变，清高与端庄在她身上不见一丝痕迹，整个人就如同寒冬凋零的梅朵，再不复往日的鲜亮与美丽。

    宋夫人泪光中也迸出一抹狠毒，书香门第熏染的气质早已被怨气替代：“好！娘和你祖父也绝不会让童家好过！”

    “宋妃meimei，宋夫人。”沈沉瑜顿了一下脚，若无其事地打断了她们的咬牙切齿。

    对于宋婉芝落到这个地步，她是惋惜的，也讨厌一个人的狷狂，毁了另一个女人的一生，哪怕他是因为想给她制造难题却间接地为她除了一个潜在的争后位的对手，沈沉瑜也高兴不起来。

    听见她的声音，宋婉芝下意识地遮挡住脸，就算不看沈沉瑜，她也能猜到她是如何地艳光四射。

    宋夫人虽然对沈沉瑜也携了恨，但碍于身份，还是起身向沈沉瑜问了安。<>

    沈沉瑜当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敌意，她来这一趟，是为了处理结果，顺便给宋婉芝及宋家一个交代，只是她们最后接不接受，便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宋妃meimei可是好些了？”她脚步缓慢地走到宋婉芝的榻前，寒暄道。

    没了慕容瑾在，宋婉芝对沈沉瑜也少了表面的客套与尊重，冷笑道：“皇后娘娘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她这会儿就像浑身竖着尖刺的刺猬一样，明晃晃的怨恨投向沈沉瑜，秋水做的眸子盛满了阴霾，颇似愠怒中的慕容瑾。

    沈沉瑜不受影响，淡淡道：“本宫岂会笑话meimei，本宫是来告诉meimei，慎刑司审问的结果已出，meimei若是愿意，可随意处罚那害你之人。”

    宋婉芝闻言眸光一闪，再看沈沉瑜的神色已然多了几分激动与痛恶：“童玉箫招供了？”

    沈沉瑜抿唇不语，只命人抖开招供，递到了她和宋夫人的眼前。

    待瞧见了上面所画的押，宋婉芝膨胀的恨意一瞬间被戳破，只余下无尽的茫然和不相信：“怎么会……怎么会是……”

    下一刻，她挣扎地想扑向沈沉瑜，厉声道：“不可能！颖儿是我宋家的人，对我忠心耿耿，怎么会下药害我！是你！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买通了慎刑司的人，改了招供！你想拉拢童玉箫帮你争宠，故意害我，又陷害颖儿是不是！一定是你做的！”

    沈沉瑜不躲，自有人将她拦住，宋婉芝如失了心智般，不管不顾地扭打想制住她的宫人，抹了药的伤脸也暴露于人前：“你这毒妇！毒妇！你不配做皇后！皇上！我要见皇上！皇上……”

    沈沉瑜眼见她的疯状，恍惚了一下，这个智慧与傲气并存的女子宛若换了另一种模样，曾经她的才貌双全恨不能让沈沉瑜置她于死地，可现在莫名其妙地就残败了……她的美还来不及绽放，不亚男子的才华还来不及在后宫施展，她甚至还没有对她动一根手指……

    沈沉瑜脖子里如塞了一根鱼骨，挤不出一丝一缕的讥讽。<>

    在强势的暴力阴谋下，红颜竟催落地如此容易，让她对宋婉芝提不起嘲笑，更无法感到痛快，反而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深深的危机感……

    沈沉瑜不带怜悯地看向同样呆滞的宋夫人，平静地叙述着慕容瑾让人审出来的东西：“宋夫人，本宫也才知晓那宫女原来是宋老爷的外室之女，宋老爷在死前，悄悄将她安排进了你们府中，陪在宋妃meimei身边长大，不成想，今日竟成了祸害……”

    沈沉瑜也意外会得到这样的招供，会牵出这一段荒唐却普遍的风流事，叹道：“慎刑司还留了她一口气，本宫与皇上做主，将人交给宋妃meimei，任凭你们如何处置……”

    那厢宋婉芝还在挣扎着说不信，要见皇上，宋夫人却已遭雷击，还算精亮的眼中一片死灰。

    “本宫走了，还望宋妃meimei与宋夫人多加保重。”沈沉瑜不忍再见地退离了玉华宫。

    身边的玉扇等人感慨地问道：“娘娘，是真的吗？”朝昔相处的婢女，原来是庶妹，已逝的宋大人还真能隐瞒……

    沈沉瑜直视前方，还没有回她，且芷便道：“既然皇上能查出来，可想而知一定是真的了。”

    “宋家攀咬娘娘指使童采女害人，一心想让皇上讨个公道，没想到这次砸了自己的脚，可见恶有恶报。”玉扇扬眉吐气道。

    沈沉瑜眨了眨眼睛，慕容瑾没有出现，只将招供丢给她，想来也是不想让宋夫人更难堪。

    不论颖儿是不是替罪的羔羊，这种结果对皇室与宋家，以及她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哪怕颖儿今时再不知情，日后一旦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命运的嫉妒与攀比，也会在她心头种下一粒种子，在怨恨的浇灌中，慢慢滋生、成长，等到长成参天大树那一日，未必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玉坠没有玉扇的欢喜，瞥了眼沈沉瑜，忧心忡忡道：“娘娘，王采女那件事还未处理……”

    她话音刚落，没跟着的田七匆匆赶来传话道：“娘娘，王采女疯了。”